第35章 逆風如解意

靜謐的咖啡廳內唯有顧念城與夏希然二人竊竊私語，這讓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拽了拽他的衣袖。

顧念城會意，忙幫她收拾書本，二人輕聲離開。還是熟悉的林蔭道，還是熟悉的她，但身邊的人卻不再是他。

校園裏充斥着二人的回憶，夏希然不免有些觸景傷情，整個人都蔫蔫的，沒什麼氣力。

他看着她，一顆心緊緊的揪著，縱有千言萬語，臨近嘴邊只化作一句，「希然！」

「嗯？」

環顧四周，夏希然這才發現他們倆早已出了校門，立於車水馬龍的街道上。

「呀！怎麼走到這兒來啦！念城哥哥，我得回去了，好多事都沒做呢！」

正說話間夏希然便發覺身子虛軟無力，眼前一片模糊，直直地撲倒在顧念城的懷裏。

朦朧中嘈雜之聲不絕於耳，夏希然好想睜開眼睛卻又深感沉重，實在是睜不開。

這房間香香的，這床也軟軟的，周圍也逐漸靜了下來，她不再掙扎著醒過來，就這般沉沉地睡了過去。

只半夢半醒間感覺到眉間滾燙，夏希然一下子便醒轉過來，但她不敢睜眼，她知道有人在親吻自己。這感覺很熟悉，是顧念城。

細密的吻不僅傳遞了溫暖，更讓她渾身酥酥麻麻的，不知如何是好。夏希然本想着裝睡避過去的，但沒想到他厚實的手掌覆了上來，捧著自己的小臉。

二人貼得極近，夏希然能感覺到顧念城噴出的熱氣，有些事情她自然是明白的，她只是不想面對，也不願在這個時候接受這些。

一層薄毯將二人隔開，這多少帶給夏希然一絲心安，但隨着顧念城的手漸漸向下移動，她實在是坐不住了。

「你幹什麼呢！」

她大聲喝道，房間里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顧念城的臉漲得通紅，額上汗珠密佈。

「希然，我，我就是想抱抱你！」他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來，整個世界彷彿都消逝不見了，只剩下他們倆。

「你……顧念城，你再這樣，就別怪我不念往日的情分了！」

朱唇微啟，狠戾的話語接連蹦出。這個節骨眼上，夏希然本就沒有心思想這些事情，顧念城的所作所為只讓她更加排斥。

「不，希然！你不要這樣！我是真的很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想給你和寶寶一個家。」

家！那個夏希然期待了許多年，那個她想和她愛之人建立的小家……

看床上之人轉身背對着自己，顧念城有些心虛，剛才他碰到她的一瞬間，他能感覺到她抖了一下，這種下意識的排斥更讓人寒心。

「就算你不想，多少也要為寶寶考慮一下。現在縱然能撐過去，但再過幾個月呢！寶寶出生后，你肯定不能再回寢室了。更何況孩子需要人照顧，也需要一個名分。」

一想到寶寶，夏希然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裏很不是滋味。

這個孩子，是程思齊最後留給她的，她捨不得打掉。但就這麼不負責任地將他帶到這個世界上來，夏希然也於心不忍。

她緩緩轉過身，緊了緊身上的毯子，只露了雙眼睛出來。

「希然，嫁給我吧！我保證餘生只愛你一人，對寶寶也會視如己出的。就讓我來承受外人的譏諷與嘲笑，讓我來照顧你，好么！」

四目相對，一切盡在不言中。

她突然覺得他好厲害，這麼多年，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以前，他看着自己活在妹妹的陰影下，看着自己和別的男生相知相愛，看着自己懷了別人的寶寶，如今還能接納自己。

夏希然真的想不明白，他的情、他的愛，到底意味着什麼。

「我那麼愛思齊，都沒有辦法接受他和別的女人生孩子，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她且撇開他的情意不談，只揪著這一點不放。此情此景下，與純純的愛戀相比，夏希然更希望顧念城是把自己當成了夏希熙的替身，所以才願意這般委屈自己。

但，不是。

「其實在走到這一步前，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會怎麼做。希然，我愛了你很多年。這份愛，是習慣，是執念，唯獨不是佔有。此時但凡有一個比我更合適的人，且你願意跟着那個人走，我都不會多說一句。但問題是沒有啊！」

說到激動之處，顧念城眼裏閃爍著淚光，但終究還是忍住了，他可不希望自己在她面前失控。

房內寂靜一片，夏希然心裏似乎有什麼東西破碎了，心臟也漏了一拍，大腦隨即一片空白，不知該怎麼回復他。

這份愛，她不想要，也受不起。

「我已經和夏叔叔說這個孩子是我們倆的了，這樣一來，他們心裏不會有什麼負擔，我們之間的阻隔也會少一些。我只說是我佔有了你，你一直以為這個孩子是程思齊的。這話我既然說了，就會想辦法圓過去，你要是非要和他們攤牌，我也無話可說。且不說這些虛的，你就是要我的命，我都會給你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去看看給你熬的粥熬好了沒有！」

話畢，顧念城揉了揉眼角，悄悄瞥了夏希然一眼，隨即離開。

他心裏七上八下的，能說的都說了，接下來她會怎麼選擇，他也不知道。

接二連三的轉折讓夏希然有些應接不暇，顧念城的做法她不敢苟同，但自己又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所以也不好多說什麼。

與程思齊之間難以釋懷的愛戀，與顧念城之間現實無比的聯結，夏希然腦海中拎得很清，只是情感上難以接受。

她知道他堅稱孩子是他的是為了過母親那一關，連如此細微的事情都考慮到，夏希然頓感酸澀。

她自知自己給不了顧念城想要的愛，答應他也不過是在利用他，所以實在是於心不忍。

但他有一點說的很對，孩子需要照顧、需要名分，而且眼下也沒有更合適的人。

一想到這裏，夏希然便不願再躺在床上，她掙扎著起身，一手摸著自己的肚肚，一手沿着桌邊、牆壁緩緩前行。

走廊上鋪滿了紅色的地毯，轉角處還特意放了些防滑墊，夏希然不免有些動容。

這是顧念城私人的別墅，她以前也不時來此小住，可從未見這些東西的存在。

今時今日……

下了樓梯，於客廳一角夏希然得以看到顧念城穿着一件乳白色的圍裙，在灶台邊用小勺嘗粥的樣子，情深意真，余情款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