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不曾吹落北風中
這一夜墨色如許，這一夜孤枕難眠。
看着還在書房裏獨坐的老公，黃淑芬心裏實在是五味雜陳。
她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採取強硬的手段去要求女兒打掉孩子，但又是真心不希望夏希然和顧念城喜結連理。一時間進退兩難，不知該怎麼和夏禮清商量這件事。
「啊！淑芬！你先去睡吧！我這一時半會兒睡不着。」
昏黃的燈光撫平了他臉上的皺紋，讓夏禮清少了分威嚴，多了絲慈愛。
眼下他還不想和妻子說寶寶的事，免得她一時控制不住告訴女兒可就糟了。
「哎！我也睡不着啊！那孩子，從小我就沒怎麼管她，如今又做出如此出格的事，依我看還是得勸她打掉寶寶才行。」
安靜的書房內夏禮清一遍遍地向妻子複述為什麼不能逼女兒打掉孩子，但又感覺自己在對牛彈琴。
「我看讓念城和希然結婚也挺好的，何必如此呢！明天晚上把希然和念城叫到家裏來，我們好好地說一說這件事。」
「老公，你……」
看夏禮清頭也不回地回到卧室，黃淑芬打心底里冒出一股無名之火來。她不信顧念城願意接受夏希然，或者說她拒絕接受這件事。
翌日，清晨。
夏家別墅。
夏禮清和黃淑芬就像是在冷戰似的，各忙各的，全程無交流。
他一邊派孫管家去顧家請人，一邊親自去廚房研究晚上的菜品。而她則給文君茹發消息，給夏希然打電話，想着探明兩邊的心意。但女兒的電話就是打不通，這也讓黃淑芬頗為惱火。
「夫人！顧夫人和顧少爺到了！」孫管家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什麼，這麼快么！」
還在廚房勞碌的夏禮清脫下圍裙上前迎客，而在客廳里對着手機死磕的黃淑芬也緩過神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文君茹母子倆。
「哎呀，你們怎麼這麼快就來了。我原先想着晚上邀請你們的，現在家裏還什麼都沒準備呢！」夏禮清客氣地說着，三人在門口寒暄一會兒后，方才於客廳落座。
「我想着孩子們的事得從長計議，我們現在先商量著，晚上再把叫希然回來。」文君茹一邊說一邊不忘留心黃淑芬的神色，剛才她給自己發了不少消息，讓人不免有些在意。
「嗯，行！念城啊！我就把希然託付給你了！」
「叔叔，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希然的。」
看夏禮清和顧念城兩人一唱一和的，黃淑芬實在是坐不住了，她迫不及待地問道。
「你們這是在說什麼呢！怎麼能因為希然懷孕了，就耽誤念城的終身幸福呢！念城啊！聽阿姨說，你沒必要做出這樣的犧牲的，讓希然去打掉寶寶就好了啊！」
起初她是看着夏禮清叫嚷着，後來便把目光落在顧念城的身上，語氣柔和，憐愛不已。
「阿姨，談不上什麼犧牲的。我一直都很喜歡希然，願意和她一起，而且……而且……」
顧念城頓了一下，顫巍巍地看了夏禮清一眼，像只受了驚的小兔子似的。
昨天他和他說了孩子的事，也不知夏禮清有沒有和黃淑芬提及，但照目前這情形來看，應該是沒有說的。
為了防止他們夫妻倆聯繫夏希然，顧念城之前特意在夏希然面前獻殷勤，說要親自給她選一個新手機。想來，中午錢管家就會把手機給她了，目前也只有他一人知道夏希然的新手機號。
「而且什麼啊！」
客廳里的氣氛瞬間僵住了，黃淑芬總覺得他們好像有什麼在瞞着自己似的。
她轉而看着夏禮清，他昨天回來后便有些不自然了……
「什麼，希然肚子裏懷的是你的孩子！」黃淑芬目瞪口呆，從沙發上猛得站起身來。恍惚間，她只覺自己的靈魂都被衝出了身體，在空氣中飄蕩。
她耳邊似乎傳來夏希熙的哭聲，那個可愛的小女孩兒，曾扶在她的膝上向她訴說自己對顧念城的情意。
「你……怎麼能同時奪走我的兩個女兒呢！你怎麼能……」
黃淑芬說着說着淚如雨下，此刻的她宛如一杯沸騰后的涼白開，心裏明明五味雜陳，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淑芬！」
「阿姨！我，對不起，一直以來，都讓你誤會了。尤其是在希熙死後，我不便澄清。但現在我不得不承認我的心裏從來就只有希然一個人，並沒有在她們姐妹間……」
「行了！你不用說了，有這心思趕緊想着怎麼和希然解釋吧！就算我答應了，她能答應么！」
一說到這裏，文君茹忙接過話茬，「是了！這件事念城做的不對，但現在這個時候我想着還是不要告訴希然的好，就讓她以為那是她和程思齊的孩子有何不可呢！也好藉此過渡一下他們倆的感情。」
「嗯！有道理，希然還在學校吧！等她放學我讓人接她回來談談你們倆的婚事。」
渾厚的男聲聽起來如沐春風，黃淑芬一顆破碎的心稍稍緩和些許。她知道他是有意瞞着自己的，估計是怕她告訴夏希然真相。
黃淑芬心下凄凄然，她沒想到自己在夏禮清的眼中，會是一個如此刻薄的母親形象。
「嗯！叔叔阿姨，我跟你們說哦！其實希然昨天就已經答應嫁給我了。」
「是么！那孩子想通了，真是太好了！」夏禮清高興地直搓手，一臉期待地看着妻子，只見她愣了剛一會兒方才擰出一個笑容來。
「你這孩子，希然答應你的事也不和我說。媽媽還一直提心弔膽的呢！」文君茹自是為二人喜結連理而開心，雖然現在表露出這種情緒有些對不起夏希然，但總歸是件喜事。
「淑芬啊！我們可不能和希然說寶寶的事，起碼現在還不行。」
「這事兒我自有分寸，再怎麼說希然也是我的女兒，我自然是希望她好的。」
看她這有氣無力的樣子，夏禮清心裏有些許愧疚，忙起身挨着妻子坐下，寬厚的大手撫上她柔弱的肩膀，傳遞絲絲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