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辭行(上)

第三百二十三章 辭行(上)

依宋制,太后喪期也為二十七個月,「以日易月」,那麼天下臣民必須在二十七日之中披麻戴孝,為太後向氏服喪。

天下臣民可以「以日易月」,但皇帝及其後宮之人是不行的,必須著孝服為太後向氏服滿二十七個月的大喪。

於是乎,宋帝趙佶剛剛為先帝趙煦服喪十二個月,還剩十五個月之時,重新開始,自建中靖國元年二月算起,又開始了二十七個月的喪期。。。

「陛下,微臣不日就要遠行了,今日特來向陛下辭行。」宋皇宮一間偏殿之中,李三堅對神情有些悲楚的趙佶說道。

趙佶之所以悲楚,或為太後向氏病逝,或為趙佶鬱悶自己又要服滿二十七個月的喪期。

對於后一種,李三堅心中是深為理解的。

皇帝居喪期間是不允許出宮,不允許有飲宴、慶祝、蹴鞠等喜樂之事的,就連親近女人也是偷偷摸摸的,造冊納妃當然就更不允許了,否則就會引起如山呼海嘯般的彈劾或勸諫。

對於一個剛剛二十齣頭的、血氣方剛的青年來說,真是難為他了,李三堅心中暗道,特別是趙佶,喜愛花、草、樹木、假山頑石,喜歡繪畫,喜愛蹴鞠、歌舞等等,總之什麼熱鬧,他就喜歡什麼,如此困於宮中,如坐監一般,心情豈能好了?

「李翰韌平身!」趙佶隨後開門見山的問向李三堅道:「李卿家,你可知吾為何要使你前往泉州嗎?」

「微臣不知,請陛下明示!」李三堅聞言愕然抬頭看着趙佶說道。

李三堅又不是神仙,哪裏猜的出一個皇帝的心思?

「李卿家真的不知嗎?」趙佶盯着李三堅又問道。

「微臣委實不知。」李三堅答道。

「《南港全輿圖》」趙佶看着李三堅接着問道:「此為卿家所作之畫,難道當時心中沒有想什麼?」

「微臣乃是瓊台儋州之人,此為微臣念及故鄉所作,僅此而已,陛下的意思是。。。?」李三堅答道。

「真是如此嗎?」趙佶聞言笑道:「李翰韌你可知道,你所畫之南港,朕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也,想必你心中必然是有所抱負的,李卿家,我朝共有四路市舶司,分別為明州、杭州、廣州、泉州市舶司,其中明、杭、廣三州市舶司最負盛名,被稱為『三路舶司』,『三路舶司』也是日進斗金,四處市舶司歲入多少?李卿家你知道嗎?」

我知道個屁啊,李三堅心中暗道,不過李三堅估計怎麼樣一年一處也有百十萬緡吧?

「微臣對此實在不知。」在皇帝面前可不能信口開河的,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清楚的就是不清楚,不能以猜測的數字糊弄,更不能不懂裝懂。

李三堅此前於桂州發解試之時,還是多少了解些宋市舶司之事,但此時已過了數年之久,李三堅又怎麼知道目前市舶司的狀況?更何況是整個四路市舶司的狀況。

「元符三年,四路市舶司歲入六十七萬緡,而廣、明、杭三州舶司十居八九。」李三堅不了解詳情,趙佶也未怪罪於他,於是點點頭接着說道:「而泉州市舶司元符三年歲供僅為三萬緡,這還算好的,若年份不好,朝廷也許還要倒補。」

「這是為何?」李三堅聞言詫異的問道:「市舶之責無非為掌番貨、海舶、征榷、貿易之事,如此地利就顯得尤為重要了,據臣了解,泉州瀕臨東海,東南海岸曲折,水深灣多,氣候溫和,實為天然之良港。且泉州以東為日本、高麗等番國,南為三佛齊、曹國等番,與廣州相比,雖各有千秋,同時泉州雖距京師較遠,但與廣州相比,卻是要近得多,地利之勢要優於廣州,可為何與廣州等地的市舶司相差如此之遠?」

李三堅得知自己被「貶」為泉州知州之後,也惡補了不少泉州方面的知識,同時世界地圖對於李三堅來說是瞭然於胸,只需變個名字即可。

「泉州市舶司於元祐二年方才設立。」趙佶說道:「比廣州等地的市舶司晚了一百餘年,同時福建路沿海時有海賊襲擾,因此。。。」

其實原因是多方面的,主要就是朝廷大臣之間,朝廷與地方之間,地方與地方之間的利益之爭,才造成了目前這種局面,對此趙佶心中是清楚的,只不過此時未向李三堅嚴明而已。

「海賊?還有海賊?」李三堅聞言頓時驚得瞪大眼睛問道。

「嗯?怎麼?李卿家不敢去了?不敢去朕也不怪你。」趙佶看着李三堅說道。

李三堅乃是個文弱書生,從未經歷過戰陣廝殺,由此膽怯,也是情有可原的,趙佶心中暗道。

「陛下!」李三堅拱手施禮道:「臣微賤之家出身,能有今天,全為陛下所賜,聖恩浩蕩如斯,微臣又怎敢不舍賤軀?陛下使微臣去哪裏,微臣就往哪裏,赴湯蹈火,微臣又何惜此身?」

此時此刻,李三堅還能說出半個「不」字?還能畏縮不前嗎?答案是否定的,因此既然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既然已經去定泉州了,那麼不如就將話說得漂亮些。

海賊?海賊是個什麼玩意?海賊他再海,他也是個賊不是?能敵得過官兵嗎?李三堅心中暗道。

微風徐徐,吹得李三堅衣袂飄蕩,再加上慷慨激昂的神情與語言,頗有毒蛇嚙指,壯士斷腕之慨,頗有些風蕭蕭兮易水寒,李三堅一去不復還。。。。

趙佶聞言頓感有些好笑,但同時也有些感動,於是笑道:「朕不需你赴湯蹈火,只需你治理好泉州市舶司,為朝廷多增加些稅賦便可。」

財為養命之源,為生存之本,不可或缺也。

宋看似富庶,錢多的花都花不完,國富民強,一片太平盛世的模樣,其實不然。

在一片祥和之下,其實是危機重重。

宋首先為了應付遼與西夏的襲擾,需維持一支數量龐大的軍隊,其在西、北部屯兵不下六十餘萬,而在「內外相維」、「強幹弱枝」的國策之下,在東京開封府一帶也需屯兵數十萬之多,至少京城屯兵不會少於邊境屯兵,由此整個宋禁軍數量就不下一百二十餘萬,而龐大的軍隊就必然會產生龐大的軍費,於是乎養兵之費就佔了整個宋歲入的十之七八。

除此之外,就是皇室所費與官吏俸祿等等,這也是筆巨大的開支,因此此時的宋朝廷其實早已是入不敷出了。

要說目前趙佶最缺什麼,那就是錢。。。此時西夏戰事、北部屯兵,再加上皇室又接二連三的死人,因而此時早已是國庫空虛,趙佶早已是捉襟見肘了。

因此宋市舶司每歲所納賦稅其實並不是宋主要歲入,但卻引起了宋帝趙佶的重視,欲從市舶司當中想辦法,以緩解當前的危機。

「微臣願為陛下分憂!」李三堅了解趙佶之意后拱手說道。

「好,好!」趙佶聞言走下御座,走到李三堅面前,看着李三堅問道:「李卿家有何妙計可使泉州市舶司歲入增加?」

「陛下!」李三堅聞言答道:「微臣還未至泉州,還不甚了解泉州之事,不過微臣以為欲治市舶之事,必先治泉州,而治泉州首在於人。」

「甚好!朕果然未看錯人!」趙佶喜道:「卿家還有何要求?今日均可以提出來。」

「陛下!」李三堅沉吟半響之後說道:「既然陛下如此信任微臣,微臣今日就斗膽明言了,微臣所要之物,就是一個字,那就是『權』,軍權、政權、民權,三權缺一不可。」

李三堅聲音不大,但態度卻是異常的堅決。

李三堅欲在泉州有所作為,非全權負責泉州之事不可,否則來自各個方向的掣肘,將會是李三堅束手束腳,寸步難行,與其如此,李三堅還不如去了泉州什麼都不幹,整日裏渾渾噩噩,混到期滿,然後轉遷他處為官。

同時李三堅也明白知州雖為一州之長吏,但來自各方面的掣肘是較多的,如路級官員對州府軍的限制,本州亦有通判對知州的監督、限制,另外就是朝廷對地方官員的限制等等。

「也罷,朕今日就允你,州以下的官吏由你任命,凡你李三堅選官之奏章,朕一概准許,泉州廂軍都指揮使以下將領也由你李三堅任命。」趙佶想了想后對李三堅說道。

宋之軍隊主要就是禁軍、廂軍,另外就是鄉兵與蕃兵,其中禁軍為朝廷之軍,是正規軍,也稱為「上軍」,分屬殿前司、馬軍司、步軍司節制,此三司被稱作「三衙」。

禁軍為皇帝親領的軍隊當然也就是宋最為精銳之旅,而廂軍前身為唐之藩鎮之兵,經不斷削弱之後就成為了鎮守地方的軍隊,名為「常備軍」,實為各州府的雜役兵,受州府和朝廷統管,總隸於侍衛馬軍司與侍衛步軍司。

廂軍主要任務就是築城、製作兵器、修路建橋、運糧墾荒以及官員的侍衛、迎送等等。。。一般無作戰、訓練的任務

此時李三堅欲求泉州廂軍之軍權,趙佶順手就給了他。

話說泉州廂軍本就歸泉州州衙統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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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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