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仙霞關(上)

第七章 仙霞關(上)

閩、贛交界之處有處山嶺,名曰仙霞嶺,仙霞嶺之上有處崎嶇古道,名曰仙霞古道。

過了仙霞嶺就是福建路地界。

仙霞嶺地勢高峻、群峰連綿、危崖密佈,嶺上也是古木參天,層林接岫,山路崎嶇,五步一灣,三步一岩,山中有山,絕壁千層,極為難行,一些險要之處僅容一人一騎通過,如一線天等處。

「時來多少莫輕薄,游衍無塵鎖重樓。初日山隔三月閏,飛沖山道帝王州。」

仙霞嶺之上有處關隘,名曰仙霞關。仙霞關又名古泉山,與劍門關、函谷關、雁門關,並稱四大古關口,關門雄偉,全部是用條石建成,設有雙重大門,門為拱卷頂,若關門緊閉,再加上地勢險要,真的是一人守險,千人難過,從古至今,都是兵家必爭之地,素有「兩浙之鎖鑰,入閩之咽喉」之稱。

仙霞關不但地勢險要,易守難攻的,同時周圍的景色也是異常的秀麗,故名曰「仙霞」。

東側有一浣霞池,一淙飛泉直瀉池中,飛沫如濕煙霧雨,與陽光相映,化為了五色。

此時一名年輕的官員站在仙霞關之前,望着雄峻的關隘與浣霞池飛泉,笑問同行之人道:「京師人言閩地負山濱海,為崎嶇磽確之處,可爾等於京師之中見過秀麗的風光嗎?」

「李太守說的是。」一旁的一名十八歲的黑衣青年聞言笑道:「此為他人未來過閩地,未見過我閩地風情,故耳聽為虛也。」

「你小子,連兄長都不叫了嗎?」年輕官員拍了一記黑衣青年後笑道。

「弟不敢在外稱呼兄長啊。」黑衣青年連忙說道。

「你兄長我是如此拘禮之人嗎?」面前官員笑着搖了搖頭,對隨行之人說道:「走吧,我等過關。」

年輕官員就是新任泉州知州、提舉泉州市舶司李三堅,黑衣青年為其族弟李綱。

李三堅等人於宋建中靖國元年二月自京城開封府趕赴閩地泉州,於五月方才趕到仙霞關,將進入福建路,路上整整耽擱了三個多月。

究其原因,其一是李三堅等人出發之時為冬季,而冬季是無法行船或行船較為困難,因此李三堅等人只有走陸路。其二就是李三堅是攜帶母親、妻妾等家人趕赴泉州的,因而不敢催促前行,路上是走走歇歇、遊山玩水的。。。因此三個多月方才趕到閩地。

「此路倒也平整,為何人所築啊?」李三堅走在仙霞關前較為平整的道路之上,隨口問道。

「兄長,此七百里仙霞古道為唐之『衝天大將軍』開山伐道而成,距今已有一百餘年了。」李綱聞言答道。

李綱為李三堅族弟,與李三堅一樣,祖籍福建邵武,不過此時李綱已隨祖遷居無錫,因此李綱家並不在福建路,而在無錫。不過李綱此時本就在遊學,因而就自告奮勇的作為嚮導,與李三堅一同前往福建路泉州。

同時令人驚訝的是,李三堅對待這個以往素未謀面、名不見經傳的族弟,顯得異常的熱心,甚至還有些獻媚於他。。。?使人百思不得其解。

「『衝天大將軍』何人也?」李三堅聞言轉頭看着李綱問道。

「此人姓黃明巢,李唐末期之人,出身鹽商之家,科舉屢試不中,一怒之下就聚眾數千,殺富濟貧,殺官造反,號衝天大將軍,立國名為大齊,並在長安僭越稱帝,號『救民於水火、解民於倒懸』呢。」李綱答道。

「黃巢?」李綱說到黃巢,李三堅豈能不明白他是何人?唐末影響最大的一支義軍,起兵反唐,並建立了政權。

「救民於水火、解民於倒懸?」李三堅隨後搖頭說道:「但凡起事之人,無不以此為其旗號,可他們真的救民於水火、解民於倒懸嗎?真的是顧念天下蒼生嗎?」

「李府尊說的是。」一旁的許叔微插口道:「黃巢此人,草寇流賊耳,殘暴不仁,視萬民為草芥。黃巢此賊曾經到過廣南東路的廣州,是役,就殺害廣州軍民數十萬人,據唐書記載,此人流竄各地之時,還殺人充作軍糧,被他吃掉的無法計數,數不勝數,黃巢還稱被其吃掉之人為『兩腳羊』,簡直是駭人聽聞。」

「『兩腳羊』?真是如此嗎?黃巢起義詞人真的如此殘暴?」李三堅有些懷疑的問道。

史書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所謂勝者王侯、敗者寇就是這個道理,既然如此,唐書所記載的黃巢之事就令人懷疑了。

「應該不會有假吧?」李綱聞言說道:「就算『兩腳羊』之事有假,但其殘暴不仁當是無疑了。」

「也許是吧。」李三堅點頭道:「凡成大事者,無不以民為本,視萬民如草芥,必然也會被萬民所棄。」

「李府尊說的是。」李綱、許叔微等人聞言一起應道。

「嗵。。。嗵。。。嗵。。。」

「嗚。。。嗚。。。嗚。。。」

正在此時,正當李三堅等人靠近仙霞關之時,關上忽然想起一陣鼓號之聲,隨後百餘名宋軍士卒手持刀槍,列成數列自關內開了出來。

從軍卒軍服之上看,這些任為宋地方廂軍無疑了,不過雖武器簡陋,軍服也不如宋禁軍光鮮,但其軍容還是極為整肅,顯示出了其將領是統兵有方。

如此險關必然會有軍卒把守,對此李三堅等人是早有預料,可此時此刻仙霞關守軍擺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使得李三堅等人納悶不已。

「來者何人?」此時一名軍校挎刀上前,腆著肚子喝道:「不許往前走了,否則刀槍無眼!來者何人?快快報上名來。」

「朝議大夫、直龍圖閣、權知泉州事、提舉泉州市舶司李三堅李相公赴任泉州,爾等快快打開關門。」許彪聞言上前數步大聲答道。

許彪身形猛惡,如一座黑塔般的,聲音也是異常洪亮,當真是威風凜凜。

「好一條黒漢!」軍校暗贊了一聲后說道:「可有文書?」

許叔微等人聞言連忙將官牒遞了過去。

「原來是李知州,久仰久仰,既然如此,就請過關吧。」軍校驗明官牒之後,就命人打開了身後關門

軍校口出久仰之言,可臉上卻無半分久仰的神色,還帶着一絲不耐煩的神色。

「這位軍漢!」翟六隨後上前說道:「天色已晚,還有女眷,是否容我等在關內歇宿一夜?明日一早我等就離開仙霞關。」

「不許!」軍漢瞪了翟六一眼道:「我等自己都不夠吃,哪裏還有多的給你們?」

翟六聞言頓時就氣往上沖,一名軍漢居然如此無禮?

要知道宋是「興文教、抑武事」的,武官就算是與文官同品級,見面也是要矮三分的。

李三堅,堂堂一州之太守,此時要求留宿關內,居然被這個小小的軍校拒絕了?一般人馬屁都還拍不過來呢。

真是豈有此理!

「不需爾等提供吃喝,我們自己帶着吶,只是在關內歇宿一夜即可。」軍校如此,翟六也沒有好臉色了,於是沒好氣的說道。

「那也不行!」軍校看來是個二愣子,脾氣也是較為倔強,繼續瞪着翟六說道:「關內乃駐軍之處,豈容爾等在此歇宿?快走,快走,晚了就關閉關門了。」

「你。。。。」翟六被氣得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了。

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什麼時候大宋軍卒如此囂張了?翟六鬱悶的想到。

「行了,行了,既然人家不許,今日我等就連夜趕路吧。」李三堅倒也沒生氣,於是對翟六等人說道。

現在李三堅等人並未進入泉州地界,那麼這些軍卒並不是李三堅的手下,同時這個軍校說的也是很有道理,關內本就是駐軍之處,讓與他人歇宿,確實是極為不妥。

因此李三堅並未以官威壓人,也並未生氣,只是和顏悅色的說道。

若李三堅真的以官威壓人,就不是這幾個小小的軍漢所能夠承受的。

「是,少爺!」翟六應道,隨後狠狠的瞪了軍校一眼,就轉身去安排了。

「看來等我等欲多欣賞些仙霞關美景而不可得,這就走吧。」李三堅隨後對李綱、許叔微等人笑道。

「兄長,閩地美景數不勝數,海濱泉州更是如此,此處不看也就罷了。」李綱也是笑着說道。

「哦,難道伯紀真的去過泉州?」李三堅笑問道。

「兄長何出此言啊?」李綱聞言氣鼓鼓的說道:「弟此時隨父遷居無錫,但祖墳尚在閩地,弟又豈是個數典忘祖之人?」

李綱言外之意,李三堅從未祭拜過李氏祖墳,那麼李三堅倒是個數典忘祖之人。。。

「哈哈!」李三堅聞言也未生氣,笑嘻嘻的說道:「為兄不過與你戲言兩句,你又何必這樣如此激動?」

李綱此人什麼都好,見識不凡,可就是脾氣容易激動,稍一撩撥,即暴跳如雷。。。

「前面的真的是李狀元嗎?」正當李三堅等人準備出關之時,一名宋軍將領自后趕上了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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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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