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國法難容

第一百九十章 國法難容

泉州州衙大獄

「屬下拜見府尊。。。」

「啪!」泉州獄司一名官員給了自己一個耳光后連忙改口道:「屬下拜見經略相公,相公萬福金安,請恕屬下冒犯之罪。」

一名太守對於底層官吏來說,就是天一般大的官員,更不要說經略安撫使了,簡直是雲層之上,根本看不到蹤影了。。。

泉州獄司一干官吏對李三堅是點頭哈腰的,是恭順之極,恨不得自報家門,以圖今後經略相公另眼相看,多加提拔。

「無礙,帶路吧。」李三堅神情溫和的說道。

李三堅自州衙出來之後,便直接帶着山魁來到了府獄,目的就是在押人犯,賊首費景陽。

李三堅被朝廷拔擢為一路之帥臣,此時泉州已經上下皆知,要不了多久,李三堅就要赴任福州了,因此在赴任之前,李三堅欲妥善處置費景陽之事。

「經略相公,請!」府獄官員聞言連忙躬身說道。

李三堅、山魁被領入了一間寬敞、明亮、乾淨的囚室,此間囚室是在李三堅的關照之下,專門關押費景陽的。

李三堅敬費景陽之才,因此才專門吩咐下去的。

「費景陽,好興緻啊!」李三堅、山魁進入囚室之後,只見費景陽正伏在案上揮毫潑墨,於是李三堅笑道。

此時,費景陽已被關押了近一年之久,不過在李三堅的關照之下,不但在獄中並未受苦,還養的白白胖胖的,起色也不錯,臉色紅潤,精神飽滿。

在此一年間,不但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費景陽,還備有書案,以供費景陽讀書習字。

「知州大老爺又來看將死之人了?」費景陽見李三堅、山魁進來,將筆穩穩的放在了筆架之上后,起身施了一禮后問道:「小人的死期到了嗎?」

費景陽可不知李三堅陞官之事。

「我家主人現已為福建帥司經略相公了。」山魁挎刀昂首,有些得意的說道。

「經略相公?」費景陽愣了片刻后,拱手笑道:「小人恭喜相公了,立下如此大功,陞官發財,此為必然之事。」

費景陽話里話外,帶着諷刺之意,李三堅聞言也絲毫不以為忤,坐了下來,右腿架在左腿之上,看着費景陽笑吟吟的問道:「還是不肯認罪?」

「經略相公,請用茶!」一名牢頭將獄中壓箱底的茶葉泡好之後,給李三堅奉上,隨後惡狠狠的瞪了費景陽一眼。

不是李三堅專門吩咐,獄中早就將費景陽打得體無完膚、不成人形了,還輪的上他與經略相公多言?

「是嗎?費大頭領?」李三堅喝了口香茶后,接着問道。

「將死之人,認罪與否又有何關係呢?」費景陽苦笑道。

「啪!」李三堅將茶碗在桌上重重的一頓,些許茶水潑了出來,沉下臉喝道:「費景陽,本官斷案,斷無人犯拒不認罪之理。」

「經略相公使小人罪人,小人就認罪,相公不許小人認罪,小人就不認罪。」費景陽平靜的說道。

「哈哈!」李三堅不怒反笑,看着山魁笑道:「他倒將此事推到本官身上來了?」

「酸醋罈子,我家主人為你擔了天大的干係,還不跪下磕頭,謝我家主人?」山魁聞言看着費景陽怒罵道。

「天大的干係?是何干係啊?」費景陽聞言呆了一呆,問道。

李三堅白了山魁一眼,酸醋罈子?豈不是將自己也罵了進去了嗎?

「自己看看罷!」李三堅隨後將一紙文書放在木桌之上,推給了費景陽。

「降卒免死,刺配漳州?」費景陽看完之後,頓時就呆住了。

費景陽並非在李三堅攻打銅山寨捉住的,或者說在李三堅率大軍攻破銅山寨之時,費景陽並不在被擒賊寇之中。

並且費景陽明知顧龍雲父子欲獻寨歸降官軍,卻視若不見,自己打算單獨離去,因此說其為降卒,還是勉強過得去的。

李三堅由此上奏朝廷,上書福州衙門,才免去了費景陽的死罪。

李三堅愛其才,欲引為己用,方才從輕發落了費景陽。

「我。。。」其後費景陽不但沒有表現出欣喜若狂的模樣,臉上卻露出了一絲愁苦之意。

「嗯?你還有何話說?」費景陽的此番模樣,使得李三堅大為詫異,於是開口問道。

「小人多謝經略相公了,相公對小人之恩,如山似海,小人無以為報。不過小的有一事相求,請相公恩准。」費景陽猶豫片刻后開口說道。

「有話直說便是。」李三堅和顏悅色的說道。

「相公是否能夠讓大哥他們死的痛快些?」費景陽慘然一笑道。

費景陽可免其死罪,可謝懷忠、謝懷義等賊首卻無論如何無法得到赦免的,必然是死路一條,對此費景陽心中是非常清楚的。

費景陽只求李三堅能夠給他們一個痛快,以全兄弟之義。

「啪!」李三堅又在木案之上拍了一記怒道:「費景陽,你當本官是罔顧國法之人嗎?」

謝懷忠兄弟自為賊之後,縱橫海上十數年,燒殺擄掠、jian淫婦女,作惡多端,禍害百姓無數,手中的人命也是不計其數,而費景陽卻無甚惡行,雖謝懷忠兄弟之惡行與費景陽脫不了干係,但費景陽一直相勸於謝懷忠兄弟。

因此費景陽死罪可免,謝懷忠兄弟卻是無法得到赦免。

此時朝廷聖旨已下,福州提刑司斷決文書已至泉州,謝懷忠、謝懷義決磔刑、腰斬等刑。

對此李三堅也覺得殘酷無比,但卻是無可奈何。

此為大宋刑律,為朝廷聖旨,李三堅又能怎樣?難道抗旨不遵,罔顧國法嗎?

宋刑統有弊,可李三堅目前無力革故,也無法革故。

「他們是。。。是。。。斷為何刑?」費景陽凄然問道。

「別問了,此事與你無干,收拾收拾準備出獄罷。」李三堅搖頭道。

「我。。。可憐的兄弟們啊,他們。。。他們也是身世令人憐憫之人啊。」費景陽以長袖掩面泣道。

「這世上任何事情,都是有因也有果,既然走上了這條路,就要想到後果,就必須承擔後果。」良久之後,李三堅長嘆一聲,對費景陽說道。

費景陽悲傷欲絕的模樣,使得李三堅心中也有些惻然。

「經略相公,可否許小人為兄長他們收屍?」良久之後,費景陽凄然問道。

「准,本官准你妥善安葬他們,以全結義之情。」李三堅點頭應允道。

「多謝經略相公了。」費景陽聞言心中才稍稍平靜了一些,開口問道:「經略相公,小人何時啟程前往漳州?」

刺配漳州,就是發配漳州從軍或做苦役,許多年之後方得自由身。

「何人說你要去漳州了?」李三堅聞言微笑道。

「不是。。。不是說刺配漳州嗎?」費景陽聞言詫異的問道。

「本官可是福建路經略安撫使,使你這配軍於府中辦差,你可否願意?」李三堅微笑着反問道。

朝廷官員,特別是高官重臣或軍中將領,是經常役使軍中士卒的,修房建院、整飭園林等等,役使如奴僕,不要說廂軍、鄉兵、配軍了,就連禁軍之中的士卒也同樣如此。

李三堅不過是藉此欲用費景陽而已,李三堅決不會將其當做奴僕役使,而是想用其腹中的才學,也就是將其當做幕僚或門客。

一名州府官員,一名路級官員,府中多少有些幕僚的,一些官員幕僚、門客甚多,多達上百人之多,而李三堅目前卻一個也沒有,費景陽算是頭一個了。

這也算是李三堅給了費景陽一條出路罷。

此時此刻的費景陽貢舉是不可能的了,有了從賊之行,朝廷哪裏還能允許你參加貢舉?一輩子都斷無可能了。

因此這也是費景陽唯一的出路。

「小人戴罪之身,又怎敢不從?」此刻的費景陽是感慨萬分,又激動萬分,同時也是欣喜萬分,於是終於跪了下去,向著李三堅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費景陽是個聰明人,豈能不明李三堅之意?

大宋經略相公府中的幕僚、門客,這並非人人有此機遇的,一些人削尖腦袋想往裏鑽而不可得,怎料此時如此天大的好事落在了費景陽頭上,費景陽又怎能不激動萬分?

「本官已對你仁至義盡了。」李三堅隨後並未扶起費景陽,只是站起身來,走到費景陽面前,居高臨下的對費景陽冷冷的說道:「汝以往之事,當棄之腦後,從此之後與汝再無相干,若本官發現你再與其藕斷絲連,本官決不輕饒。」

「小人遵命!小人今後惟相公之命是從,小人願為相公效死。」費景陽跪在地上,邊磕頭邊哽咽的說道。

宋崇寧四年九月,賊首謝懷忠、謝懷義等人被磔刑、腰斬於市,共斬賊寇百餘人,刺配、編管數百人。

而降卒顧龍雲父子、廖漢等人因獻寨歸降宋軍,均得到了一些大小不一的官職,當然大多數為虛職,並無實權。

自此,東南沿海海賊或望風而降,或望風而逃,東南靖海已初顯成效。

不過仍是有許多海寇,仍是在劫掠大宋沿海。

靖海之事非旦夕所能夠完全完成的,海寇之患也是不可能完完全全清剿乾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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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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