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父子解元

第五十二章 父子解元

「這是什麼破車啊?」李三堅坐在馬車之中,全身似乎是要被顛散架了,並且馬車晃動得厲害,晃得李三堅昏昏欲睡的。

李三堅返回靈山縣雇的是一輛馬車,一般來說馬車速度比牛車、驢車等車輛要快,因而價格也要貴得多,不過李三堅運氣好,馬車車主是個欽州商人,正好要返回欽州,於是就順路捎上了李三堅、山魁,只是收了李三堅稍許路費。

「呵呵,馬車都這樣的,習慣就好了。小郎君是欽州人氏嗎?」車主是個三十餘歲的周姓漢子,黑黝黝的臉,矮矮的個子,乍一看完全是個農夫模樣。

嶺南日照時間長,本地土人長得相對皮膚較黑,像李三堅這種皮膚白皙之人,幾乎就是異類了。

李三堅此時完全是讀書士子打扮,同時面如冠玉,相貌俊美,身材欣長,因而周姓漢子對李三堅好感倍增,一路之上對李三堅照顧有加。

李三堅聞言搖頭道:「非也,我是儋州人氏。」

「儋州人氏?是黎人嗎?小郎君去靈山縣何干?」周姓漢子問道。

瓊台儋州是漢、黎等族雜居之地,其中以黎人為主,故而周姓漢子有此一問。

李三堅看了周姓漢子一眼,看他那模樣,一副吃驚的樣子,不就是黎人嗎?至於嗎?李三堅心中暗暗有些氣憤。

不過李三堅臉上並為表現出生氣的模樣,只是淡淡的答道:「我正是黎人,並且是土生土長的黎人,前往靈山縣只為求學。」

族群是隨父的,雖李三堅母親是個黎人,可李三堅應該是漢人。李三堅具狀之上也寫明了是漢人,可李三堅此時偏要自稱黎人,李三堅並未覺得作為黎人有什麼丟臉的。

「哦,原來如此。」周姓漢子說罷又看了李三堅幾眼,怎麼看也不像是黎人啊?黎人還有讀書士子?周姓漢子心中暗暗嘀咕。

夷狄之人在世人的眼中一般是臉上塗滿了油彩或紋面、刺青,穿着獸皮、揮舞著大刀片子。。。

「快到啦。」周姓漢子隨後說道:「咦?前面為何那麼多人?」

李三堅聞言從四處漏風的車篷向外望去,只見靈山縣城門附近聚集了數百人,其中還有一些身穿官袍之人。

隨着馬車靠近城門,李三堅終於看清楚了,原來是靈山縣縣學學官黃渙等人帶着靈山縣縣學生徒站在城門口,似乎是在等什麼人,其中還有一些李三堅並不認識的官吏。

他們在等什麼人?難道有朝廷大員前來巡視?李三堅心中暗暗納悶。

李三堅連忙叫停了馬車,跳下馬車,就快步向黃渙等人走去,走到面前之後,拱手施禮道:「靈山縣生徒李。。。」

李三堅話音未落,忽然人群之中鼓號齊鳴、鑼鼓喧天的,同時燃放了許多爆竹,劈劈啪啪的,熱鬧非凡。

李三堅頓時被嚇了一跳,渾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哈哈,我們的李解元回來了,爾等還不施禮?」黃渙看到李三堅大笑道。

「吾等拜見李生,拜見李解元。」眾生徒隨後齊聲施禮道。

「黃教授。。。你們這是。。。?」李三堅更是嚇了一跳,於是連連問道。

他們是如何知道我今日回來的?李三堅疑惑不解。

「你啊。」黃渙微笑道:「你為縣學爭臉了,我等今日就專門出城迎接廣南西路的解元了。」

李三堅不顧黃渙道勸阻,堅持要參加貢舉,黃渙估計李三堅通過發解試沒什麼大礙,可萬萬沒有料到李三堅居然一舉奪魁,此使得黃渙等諸學官感到異常意外,同時也是歡喜萬分。

「來,翰韌,此為靈山縣章縣令。」黃渙隨後對李三堅說道。

「李翰韌果然才高八斗、學富五車,本官是早有耳聞。」章縣令笑呵呵的對李三堅說道。

章縣令也是舉進士出身,省試不中后,通過朝廷官員舉薦來到嶺南先為靈山縣主簿,后遷轉為縣令。

此次李三堅發解試奪魁,將會使章縣令治績增加不少,若今後李三堅金榜題名,那麼章縣令也許就會升為知縣。

要知道宋之知縣與縣令是不同的,雖同為一縣之首,但知縣品級要高於縣令,俸祿也要高得多。

因而章知縣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喜笑顏開的,連連吩咐下屬安排酒宴,給李三堅接風洗塵。

「堂尊謬讚,生徒李三堅實不敢當。」李三堅惶恐之至,連忙謝道。

不就是個「中考」嗎?至於嗎?李三堅暗暗納悶,李三堅知道宋重學,可未料到居然到了如此地步?就跟個英雄好漢般的。。。萬一自己此次未考好,這些人會不會一擁而上,打死自己?李三堅忽然想到。

「哥哥,哥哥。。。」正在此時,小豆芽與符二娘走了過來,小豆芽飛奔上前,抱着李三堅的大腿,小臉在李三堅肚子上蹭啊蹭啊,親熱之極。

一年過去了,小豆芽長高了不少,長得越來越乖巧可愛,就跟個瓷娃娃般的,不過小豆芽長得再快,也沒有李三堅長得快。

快十六歲的李三堅個頭已經快趕上成年人了,同時也長壯實了不少。

「娘親,你們怎麼來了?」李三堅抱起小豆芽,看着符二娘驚喜的問道。

「是。。。是。。。」符二娘見到這麼多人,又有許多官府之人,於是心中有些膽怯。

「是本官請來的。」章縣令捻著鬍鬚笑道。

。。。。。。。。

「學生就要趕赴京師了,不知黃教授有何教誨?」酒宴謝師恩之後,黃渙單獨留下了李三堅。

黃渙張了張口,欲說些什麼,可半響未說出話來。

「京師是龍騰虎躍之地,同時也是魚龍混雜之地,此去你一定當心。」黃渙沉吟良久后說道。

黃渙對省試一事是隻字未提。

黃渙本想對李三堅說些禮部貢舉之事,說些如何應付省試,也就是該如何些文章才有可能科舉及第。

其實辦法很簡單,那就是文章要迎上,甚至是媚上,寫出一篇妙文,能夠迎合朝廷高官,甚至能夠得到皇帝的青睞,如此及第的機會當然就要大了許多。

歷次科舉及第之人當中的絕大多數人,不就是如此嗎?

而要迎上或者媚上,不了解朝廷之中的局勢是行不通的,不知道皇帝、高官們的喜好更是萬萬行不通的。黃渙本想將朝廷之中的情勢給李三堅講述一遍,可其一,黃渙只是一名學官,從來沒有步入朝廷中樞,並且嶺南遠離東京開封府,因而黃渙也是道聽途說,對此是一知半解的。

其二也是最關鍵的是,黃渙不願意李三堅成為這樣的人,成為一個只知媚上的諂媚之人。

「黃教授請放心,翰韌自有計較。」李三堅恭恭敬敬的答道。

。。。。。。。。

「堅兒,堅兒。。。」李三堅回到茅舍之後,符二娘欣慰的看着似乎又長高了些的李三堅,開心得流下了眼淚。

兩年前,十三歲的李三堅還是個痴獃兒,被人恥笑,被人瞧不起,符二娘那個時候身邊只剩下李三堅了,日子過的凄苦無比,此時李三堅忽然一下子來個鷂子大翻身,外加三百六十度大空翻,由痴獃之人變得異常聰明,同時此次廣南西路的發解試居然中了解元,此豈能不使符二娘歡喜得心都快跳出來了。。。

「堅兒,堅兒。。。」符二娘輕輕的捋了捋李三堅鬢角的亂髮,簡直不敢相信目前的李三堅與從前那個李三堅是同一個人。

「娘。。。您這是。。。?」李三堅輕輕說道。

「娘無礙,娘這是歡喜。」符二娘泣道:「來,堅兒,跪下。」

啥?又要跪下?娘親又想幹什麼?難道自己哪裏又錯了嗎?李三堅愕然看着符二娘,娘親她。。。她不會來個「岳母刺字」吧?

李三堅知道這個世上之人喜歡刺青或刺字,李三堅可不愛這口,刺字難道不痛嗎?李三堅心中暗道。

「傻愣著幹什麼?過來跪下。」符二娘憐愛的看着李三堅說道。

李三堅無奈只好直直的跪在堂中,獃獃著看着符二娘。

符二娘隨後忽然從包裹之中捧出了李三堅之父李清的靈牌,放在了桌上,隨後在一個破舊的香爐之中點燃了三柱香。

「玉明。。。玉明。。。」符二娘邊祭拜邊泣道:「你的兒子他有出息了,他考中了解元,為李門爭光了。。。」

「娘。。。」李三堅見狀也就明白怎麼回事了,於是跪在地上拜道:「爹爹,孩兒拜見爹爹。」

「堅兒。。。」符二娘隨後流着淚說道:「你爹爹他當年也是高中解元,可惜的是他還未來得及參加省試,就隨父被流配到了嶺南,你爹爹他在天之靈,見到你如此,定是感到異常欣慰的。」

「娘。。。我爹爹他。。。?」李三堅隨後問道。

李三堅一直不知道自己父親李清為何被發配到了嶺南,一直不知道李清之事。

「你還小,等你再長大些,娘會告訴你的。」符二娘隨後說道。

哪裏小了?早就懂事了。。。李三堅心中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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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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