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各懷鬼胎

第九十三章 各懷鬼胎

「哎,大石。」騎在馬上的李三堅嘆了一口氣后對耶律大石說道:「李某知道你契丹人,是逐水草而居,以畜牧、田魚為生,可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李相公...」與李三堅並騎而行的耶律大石聞言說道:「在泉州之時,你我便是無話不談,此刻只你我二人,李相公有話但說無妨。」

耶律大石接到李三堅等宋使臣之後,便向遼帝耶律延禧狩獵行在之處走去。

一路之上,耶律大石對大宋正使陳過庭一副愛理不搭的模樣,卻對副使李三堅極為熱情,甚至還有些向著李三堅獻殷勤的模樣...騎着馬一直跟隨在李三堅身邊,與李三堅談天論地的,如此令陳過庭感動異常納悶。

不久前,李三堅居然認識一名契丹高官,已經使陳過庭感動驚異了,此時陳過庭是更加的詫異。

據陳過庭所知,李三堅並未來過北地的,更未出使過契丹,可他為何識得一名契丹人,還是一名契丹朝廷高官?陳過庭是百思不得其解。

李三堅見耶律大石如此說,於是點點頭,直言不諱的說道:「但凡這世上之事,過猶不及,物極必反,持而盈之,不如其已。好游畋之事,不忘本性,本是件好事,可耽於游畋,卻非妙事也。」

李三堅這一路之上,聽得最多的便是遼帝耶律延禧遊獵之事,耽於遊獵,生事擾民,不理國政,路上李三堅等人親眼所見的無數獵場便是佐證。

按說遼帝耶律延禧再昏聵無能,再耽酒嗜音,再窮奢極欲,與李三堅有何關係?又與宋有何關係?

可李三堅心中非常清楚,遼自從與宋簽訂「澶淵之盟」后,在一定程度,在一定時候,在一定情況之下,遼便成為了宋北部的一道屏障,今後將要崛起的女真欲南下飲馬,必先平遼。若遼滅,宋就危在旦夕了,所謂唇亡齒寒,就是這個道理。

食君之祿,當忠君之事!宋帝趙佶再怎樣的昏庸無能,但他畢竟為大宋天子,為一國之君,同時趙佶雖懷疑過李三堅,將其羈入大獄,使得李三堅差點就命歸黃泉,同時李三堅心中也是頗為怨恨趙佶。

隨後宋帝趙佶還是寬恕了李三堅,雖未重用李三堅,但卻是官了官,因此總的來說,宋帝趙佶還是善待李三堅的。

因此無論從哪方面來講,李三堅就有必要提醒一下耶律大石了,希望他能勸諫遼帝耶律延禧,提防女真人,遼安全了,大宋方能安全。

於公,李三堅必須如此,於私,李三堅也必須如此。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趙佶完蛋,完蛋的可不不止他一人的,而是整個大宋,趙佶遭殃,遭殃的也絕不止趙佶一人。要知道此刻李三堅的滿門老幼還在東京開封府被當作人質呢,就算趙佶並未將李三堅的家人當作人質,但此時李三堅無論去哪裏,其家人定是不會再跟隨他走了,這是禿子頭上的虱子,為顯而易見之事。

因此李三堅為了自己家人也必須這麼做的。

「李相公之意,大石又豈能不知?多謝李相公了,不過...」耶律大石聞言也是嘆了口氣后說道。

何止耽於游畋啊?李三堅不太了解遼朝廷狀況,可耶律大石又豈能不知?耶律大石不但知道,還知道得很細緻。

目前遼帝耽於游畋,馬鞭所指,皆為獵場,是極度的擾民害民,令遼民是怨聲載道的,是民不聊生。非但如此,還邪正不辨,任人唯親,是親佞人而遠正直,並拒聽忠言。

遼北府宰相蕭兀納,是兩次冤案洗劫后的碩果僅存者,曾冒險保護延禧,力主以耶律延禧為嗣,是有擁立之功的,其後蕭兀納因屢進直言而招致怨恨,雖耶律延禧尊其為太傅,卻將他趕出了朝廷,任地方節度使去了。

如遼忠直之臣耶律石柳等人也是如此,因獻忠言而獲罪,或死或貶的。

遼帝耶律延禧是親佞人而遠正直,寵信殿前都點檢蕭胡篤,樞密使蕭奉先、蕭保先、蕭嗣先等外戚,由着他們這些人把持朝政。

而蕭胡篤、蕭奉先之流為何人?他們無軍、政才幹,專以阿諛取容,為固寵保位,不惜禍亂朝綱,排除異己,盡斥忠直人士,引薦逢迎取媚、貪污誤國之輩,使遼之朝政是每況愈下,此刻已經達到了一發而不可收拾之地步了,已經達到了偏聽偏信、眾叛親離之地步了。

「不過什麼?」李三堅聞言伏在馬鞍之上,並藉機抬了抬屁股后問道。

騎在馬鞍之上,時間久了,其他還好些,屁股卻是被膈得隱隱作痛,難道他們契丹胡虜不痛嗎?李三堅瞄了一眼穩如泰山的耶律大石的屁股后,開口問道。

「不過...」耶律大石感覺李三堅的目光有些不對,於是看了一眼李三堅后,想說些什麼,卻又搖了搖頭后說道:「李相公之意,大石心中明白,可此時大石想說的是,汝主也是如此吧?花石綱之事,大石是略有耳聞的。就連你李青天憂於國事,憤而上書汝主,並因此下了大獄等事,大石也是略知一二的。」

哥倆所侍候的主子都是這副德性,你就大哥不說二哥了吧?耶律大石此刻心中忽然感到暗暗好笑。

「我...這...哎...」李三堅無言以對,又是長嘆了一聲后道:「身為臣子,為君為國為民,當儘力而為,至於成事與否,就憑天意了!」

耶律大石說得太對了,宋帝趙佶、遼帝耶律延禧都是一般模樣,李三堅心中暗道,一個沉迷於古玩字畫、奇花異草、奇石美玉等等,一個耽於游畋,簡直就是各好各的,是各有所好,且沉迷於其,不可自拔。

而且兩人均是親佞人而遠正直,拒聽忠言。宋帝趙佶寵信蔡京、童貫、王黼、梁師成、朱勔、李彥之輩,遼帝耶律延禧寵信蕭胡篤、蕭奉先之輩。

李三堅是不止一次的,或旁敲或側擊,提醒趙佶,可他卻置若罔聞的,根本聽不進去。

興國之君是大不相同的,可wang國之君卻是大同小異的。

「李相公所言甚是。」李三堅此言一出,耶律大石又能怎樣?還能怎樣回答?只能連連點頭稱是。

「哦,這麼說,大石你準備死諫了?《忠君道德》有雲,文臣死諫,武臣死戰,大石你文武兼備,確應死諫之。」李三堅聞言笑道。

「李相公此言差矣!大石再怎樣狂妄,也不敢自稱文武兼備。李相公乃是天下文魁,大石難及相公之萬一,且你李相公泉州練軍,練出了一支天下雄師,大石兵事也難及相公之萬一...」耶律大石聞言哈哈笑道:「因此你李相公怎樣,我耶律大石也當怎樣,你李相公死諫,大石也願步入相公之後塵也!」

李三堅泉州強軍、練兵之舉,說純粹為了大宋,耶律大石是打死不信的。

狐狸的尾巴,已初現端倪,並且已被耶律大石察覺到了。

「哈哈!」李三堅聞言也是大笑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

兩人各自心懷鬼胎,相顧而笑。

「只可惜,哎,只可惜...」兩人各自心懷鬼胎李三堅隨後收住了笑聲,苦着臉說道。

「哎,相公有話直說便是,此處只你我二人,當年大石也是相公的心腹呢,你又何必吞吞吐吐的?」耶律大石見狀嘆道。

兩人是單獨並騎而行的,身邊並無旁人。

李三堅聞言點點頭,將福建黑旗軍之事,將黑旗軍被大宋朝廷拆了個七零八落之事,詳細告訴給了耶律大石。

「奸佞誤國,真乃是可恨,可嘆也!」耶律大石聽完后,不由得嘆道。

李三堅泉州強軍練兵之法,對耶律大石是頗有啟發的,若是整個大宋都依李三堅之法練軍,說不定真能練出一支強軍,到時候也許就連遼都不一定是宋軍的對手呢。

因而此時的耶律大石是既感可惜,又感到有些放心。

如此本事了得之人,大宋朝廷居然不用,居然不重用?居然閑置起來,做什麼禮部官員...

「哎,李相公啊...」耶律大石面呈惋惜之色,對李三堅說道:「此事也是老生常談了,當年大石曾經請你入遼,被你拒絕了,此時大石還是這句話,宋不用你,我大遼用你。若是你前來大遼,如此次出使,乾脆就不走了,如此大石願以滿門老幼保舉你,在我大遼為官,以李相公的本事,必然為吾皇所重用。至於李相公擔心家人,此事也不必在意,大石請吾皇下國書要人便是,難道南朝朝廷還能不放人不成?」

又來了,這怎麼可能?李三堅瞪了耶律大石一眼后說道:「李某的家人可遷至北地,可李某的祖墳,李某的根卻在南方,難道你還能遷來不成?此事休要再提了,否則休怪李某無義。」

「此為大石多言了。」耶律大石聞言無奈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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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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