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未能歸還的記憶Vol8（下）

第357章未能歸還的記憶Vol.8（下）

目送阿冬遠去之後，向山嘆了口氣。

「是個好俠客。」他在心中默念，「超越對我的執念吧。屆時，你一定可以看到人類應該看到的風景。」

祝福完友人之後，向山轉了個方向。

雖然老鄭是個外功挺不錯的武者，但是他從來就沒有接受過作為俠客的訓練。他自己琢磨的反偵察技巧，在三百年多年來不斷發展的偵查技術面前，實在是不夠看的。

「鄭老師，難得見到您哈。您居然在這個點跑過來了？」向山禮貌的問號，一如當年那個孩子那樣。

老鄭出神地望着阿冬遠去的方向：「這也是內功嗎？」

向山抬頭看，卻發現天頂上的一台無人機，居然伸出了一根數據線。

向山對着鄭倫奈歐揮揮手。他繼續奔跑，鄭倫奈歐似乎還有不甘心的地方。老人跟了上去。

「我站在烈烈風中/恨不能/盪盡綿綿心痛。」

胡醫生說道：「倒是你，這個時候找過來，不要緊么？我可是還被阿耆尼王的弟子監控著的。」

太陽的光也穿不透這厚重的金屬氣溶膠。

但唯有此時此刻……

雖然鄭倫奈歐不懂內功，不像內家高手那樣可以通過肢體的細微動作判斷行為之下的人格，但是阿冬也曾經是他得意的學生。在武館時代，阿春與阿冬跟老鄭關係都挺好的。

胡醫生渾身一顫。

但是，他居然被派到這裏來送死。

這傢伙的內功絕對不弱。應該是機械境或者數學境。在地球，至少能橫壓一城。

而在太陽系網絡與他交戰的「那個疑似向山的內家高手」不可能這麼簡單就被駭入。

胡醫生沒有說話。

「我們崇拜作為真理探求者與創造者的武祖。」那聲音如此說道。

絕對是第一梯隊水平了。

「我站在烈烈風中/恨不能/盪盡綿綿心痛。」

不過……

向山內力再催，遠程剝奪了這些聯網士兵的控制權。

——不……

向山一步步踏向未知的金屬氣溶膠濃霧之中。

胡醫生氣息變得很險峻。他沉默的打開門，同時拔出隨身攜帶的槍械。

但是，一道電磁信號卻傳了出去。

——啊，都無所謂了。

向山再一次投擲出自己的兵刃。長棍貫穿了外裝甲。還不等這懸浮的機體落下，向山就跳了上去，硬生生拔出生物腦。

但是向山沒有再去看這位老人了。他的意識在城市之中巡迴，很快就鎖定了目標。

她此時此刻在哪裏？

向山高歌這一段的時候，他捕捉到了氣溶膠內無人機的聲音。他們似乎在使用一種特殊的聲波信號交流。

他內功有成，已經可以避過各種惡意監控進行有限的思考。

「空散人。」意識之中的那個聲音再次出現，「關於武神的消息，你有頭緒了嗎？」

那個武官似乎是個精銳，居然掙扎了一下。

向山現在確實確定了，自己在內功上確實超越了「武祖向山」，甚至在今日也追得上第一梯隊。目前肯定比他強的，應該只有哈特曼和祝心雨兩個人。或許兩人的弟子，以及沒見過的英格麗德、阿納托利外加科研騎士團內認知科學研究者會更強，但他們也不可能超過祝心雨與哈特曼的上限。

一切都不重要了。他是男人也好，是女人也罷。是向山也好，是祝心雨也罷。

然後，他跨越了過去。

一如八十年前。

一個盤膝坐在他的手術台上，懷中抱着一把兩米長的大劍。

這就是阿耆尼王甄別「向山」的手段。

一台更大的無人機懸浮在正中央……不，那不是無人機！

那只是「設計風格」與哈特曼慣用無人機一脈相承的機器。那是武者的義體！

除了無人知曉以外。

他此生一事無成。

但實在沒時間好好告別了。向山只是向這一次撫養自己的人看了一眼。

——希望她可以看到啊……

一如昨天。

他將長棍指向天空，道：「來得好，哈特曼。但是，這一切毫無意義。終有一日，會有另一人獲得這份遺產——我會再回來的。」

向山腦內居然閃過了這樣的念頭。

這根數據線連入了氣溶膠的深處。

胡醫生沉默良久，問道：「你們……真的是武祖的崇拜者嗎？」

不對……

只是一瞬間，向山就意識到了不對。

「喲，胡醫生。」向山對着他打了個招呼，「我遇到了點麻煩。我猜你能夠活到今天，一定也有點倚仗。阿耆尼王很快就要找過來了。幫個忙。」

這裏既是指定地點了。

但是仔細想想，這個組織……

這可是難得一見的技巧。

在那邊，胡醫生似乎與官府人產生了一點衝突。看起拉埃阿耆尼王的轟炸宣言引發了廣泛的恐懼，然後恐懼引爆了動亂。

一縷沙塵被風吹過，如同流蘇環繞。

這一瞬間，對「死」的恐懼到達了頂點。

他對面依舊是金屬氣溶膠。只是這一塊區域沒有金屬氣溶膠。

胡醫生跪倒在地上。如果能流淚的話，他應該已經看不清眼前了。

他點了點頭：「老規矩……」

向山抬頭看着天空。

「他們現在全部都進入地下圍剿鑽地龍了，發現不了。我會為你掃去一些痕迹的。」那聲音說道：「這個你不用擔心。鐵心法王在阿耆尼王身邊的地位，還在那些不成器的弟子之上。」

胡醫生意識邊緣閃過那日所見的黑袍人，但是卻搖頭道：「沒有。」

他只知道，自己這一次為祝心雨站出來了——至少結果上可以這麼認為。

「你們……真的是為了第八武神而集結起來，對抗阿耆尼王？」

說完，他離開動身，朝着城市邊緣走去。

裏面有人。

但艦炮的光閃耀的時候，向山堅信，自己的「精神」必定更加耀目。

在這最後的時刻，向山居然想到了一首很應景的歌。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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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間有百媚千紅/我獨愛愛你那一種/傷心處別時路有誰不同/多少年恩愛匆匆葬送……」

「你還真是狠的，哈特曼。」向山笑了笑。

但是在密室門口，他頓住了。

——看來阿冬也變了不少啊，老鄭居然沒認出來。

這裏的情報，會傳到她那裏嗎？

「我算是為你而死了一次吧。」向山道：「景老師好多年前就說過，公心私心，也不總是涇渭分明的，對吧？那我就當我是為你而死一次了。」

他背負着數以百計的惡棍性命，也背負着同等數量的假性人格覆面的期望。

他已經「看到」了被打翻在地的胡醫生，以及一群正準備下手的庇護者。

向山唱着這首《霸王別姬》，走進了金屬氣溶膠之中。

那聲音帶有笑意：「事到如今，你還說什麼呢？空散人。」

「望蒼天四方雲動/劍在手/問天下誰是英雄。」

隨後，他就對着周圍說道：「不要恐慌，同胞們。我就是向山。貨真價實。」

他剛才好像穿過了某種磁場。哈特曼特意用這些特殊無人機勾勒出了一塊沒有金屬氣溶膠的區域。

他嘆了口氣，站起身，前往自己的密室。

現在居然沒認出來。

磁場。

不不不，話說回來，現在的這個自己——由女性的生物腦、女性的底層編碼構建的男性角色，可以算傳統意義上的「男人」嗎？

「好了，鄭老師。我剛才刪掉了你硬碟里最近半小時的記憶情報。希望你有用生物腦記住剛才的對話。忘了也不要緊——如果你突然想不起來自己是來幹什麼的，就告訴自己『我剛才做了件好事』。」向山拍了拍鄭倫奈歐的肩膀：「您也該考慮逃命的事情了。等下我暴露了之後，你下場也不會太好。而且那個『刪除』的痕迹還是有點明顯的。現在可沒空偽造痕迹了。」

向山身後，鄭倫奈歐呢喃道：「……很多年前我就沒能教你太多，反倒是你讓我明白不少事情。如今我也不敢說能教你什麼。不過是道別而已。」

剩下的，不過是等待死亡了。

胡醫生掙扎著叫道：「別這樣……你比他們更有價值……別這樣……」

向山高歌：「我心中你最重/悲歡共生死同/你用柔情刻骨/換我豪情天縱/我心中你最重/我的淚向天沖/來世也當稱雄/歸去斜陽正濃……」

「看起來他確實還沒來找你。」那聲音有些可惜。

「望蒼天四方雲動/劍在手/問天下誰是英雄……」

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無人機」朝着向山發動了內功攻擊！

向山瞬間反擊。那無人機幾乎是瞬間被控制。

而且，瞬間輸出訓練集製作臨時AI，也是他索緒爾神域特化的一個方向。

沒法不快。

向山這才四下張望。看到地上一地的屍體后，他立刻明白了過來。

——應該感嘆「人真的易變」呢，還是應該感嘆「我這是一個自我的人」呢……

向山點了點頭：「修鍊到很高境界的內功呢。」

「祝心雨眼中的向山」終於做到了。

就好像是颱風風平浪靜的颱風眼一樣。

這個神秘勢力是在阿耆尼王以EMP轟炸大陸之後找上他的。他們自稱是在那次事件之中受損的科研騎士，他們打算集結起來，報復阿耆尼王。當初胡醫生腦子一熱，居然真的信了。

胡醫生的眼前再一次浮現出那貫穿天地之間的艦炮光輝。

是那天那個人……不，不是……氣質又有微妙的差別……這……這是……

糾纏了他一生的「對自我的疑惑」，在死亡面前居然變得不值一提了。

如果這個傢伙一直沒有傳出「敗亡」的信號，就說明來送死的武者內功水平很低。

但此時此刻，雙方已經足夠近了。向山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抄起自己隨身兵刃投擲出去。長棍如同投槍一般貫穿了那個武官的脖子。

不過身死八次，卻只有一次為你……也真算是個無情的男人啊。

他這一生奉獻給了技術，為此作惡，也為此將希望賭在下一人身上。

很快，向山就踏出了金屬氣溶膠的範圍。

老鄭也是來勸向山離開的。向山婉拒了這位的好意。他內功一放，再次駭入這位武者的系統之內，刪除了最近的記錄。

在那武官的腦子被震碎之後，向山才落地。他反手抽出了自己的兵刃。

胡醫生的時間再次開始流動。

第三卷，誰悲失路之人，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