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師徒

第37章師徒

「很好啊。看樣子，就算以後沒有人指導，你也有機會完成內功的入門……很好。」

「就是！」尤基點了點頭：「我就說嘛，我天生就該當俠客的！而且還有師父你的指導……」

向山搖了搖頭，問了一個看似不相關的問題：「小子，你來這裏，你媽媽知道嗎？」

尤基說起這個就變得氣哼哼的：「媽媽她才是有問題咧！她一直說讓我離你遠一點……說什麼俠客都是不好的人……」

「喏，你看。」向山聳聳肩：「其實你媽媽的說法也沒有什麼大問題。對於一個人自己來說，當俠客可能不是什麼很好的選擇。如果不是沒辦法，誰真的想要當俠客呢？」

尤基表情彆扭：「師父，你怎麼幫着媽媽說話啊？我們不是一夥的嗎？我們才是俠客！」

「不，在你自己足夠成熟，可以做出決定之前，你媽媽才是和你一邊的人，我是『另一邊』的。」向山擺了擺手：「所以啊，尤基，咱們師徒緣分呢，可能要就此盡了。我會傳給你最核心的『道』，剩下的『法』，你就只能自己在網上找了。」

「這個時代的標準么……」向山嘟囔了一句，然後才說道：「但是，你還不能自己選擇自己的人生。尤基，你要知道，俠客這條路，是沒有回頭路的。按照現在的規矩，一旦失去了文明庇護，就不可能重新獲得了……」

綠林道，以及那些自稱貴族的壓迫者。

武功被創造出來，就應該這麼用。

「你說得也有道理。我確實不記得自己為什麼非要去當俠客了。」向山點了點頭：「但我知道自己肯定是為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我很早就決定自己即使只剩『半顆腦袋』，也要繼續抵抗下去……我也不知道自己一定要抵抗的是什麼。但現在的我不明白也沒關係，過去的我肯定明白，並且也已經做出了決定。」

「那些武者都是將知識記在硬碟里，將經驗記在腦子裏，但我卻跟他們做了相反的事情。我寧可忘記自己是誰，也要記住這些武功的根基。過去的我，說不定早就做好準備了吧。只要我的生物腦還在，還能思考，我就可以反抗。」

他覺得很無趣。

「去幹什麼？」

向山腿部反關節收緊，將身體壓低，雙手搭在尤基的肩膀上：「等你十八……不，十六歲的時候，再說這話也不遲。我給了你一個『選擇的機會』，我希望那那個時候，你能做出真正讓自己不後悔的選擇。而且，我要做的事情，也太危險了，我不知道一般的俠客是不是也有我這樣的打算，但是我覺得你不一定合適……」

「『時間長了』只是我連武功都暫時遺忘的原因。」向山嘆了口氣：「一個人的大腦總歸是有限的……我將自己所有平凡的、可以塞入硬碟的記憶都塞入硬碟了。而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給生物腦騰出空間，去記憶武功，記憶技術，去形成適應武道的神經迴路。」

「我不在乎！」小傢伙吼道：「你看看我媽媽！師父！文明庇護啊，她被庇護得連一個自由活動的義體都沒有了。還有我的哥哥們！庇護也沒有給他們什麼好東西！我……」

但他不該讓尤基也暴露在這種危險之中。他收對方為弟子，部分原因也是「還恩」。若是將對方「騙」上這條路，他與匪類又有什麼區別？

至於「助手」……他又不是那種交不到朋友的社恐。只要活着，總會遇上各種人，他總有機會找到第二個助手。

正是因為如此，向山不打算帶上尤基。他倒是意識到過去的自己很強，但卻不知道到底有多強。他不知道自己會在哪一場戰鬥之中失手。

「十二。我已經能夠獨立生活了！」

「但這是我的選擇，不是你的。」向山繼續說道：「很多人都會因為一時的衝動而做出選擇，但這個選擇未必是未來的他所能承受的。你年紀太小、經歷太少。這個時候給你選擇，你或許會做錯——如果你未來不想當俠客呢？」

而現在的這個世界，對他來說便猶如地獄一般，處處都是血腥與暴力。

只要他沒有在中途死掉，那麼他一個個的殺過去后，總有一天可以殺到萬機之父面前，將這個暴君斬於刀下。

向山如此想着。

「但是，戴森原則，也確實有『保護普通人生命與財產』的傾向。或許在很多人的心目中，當個普通人，就是比當俠客安穩。這麼想或許也沒錯吧。但是，帶着這種心態去戰鬥，就是一種自我折磨。想要成為俠客，就得帶着不後悔的想法去做。」

他必須去戰鬥。

尤基撇撇嘴：「不就是因為時間長了嗎？」

男孩非常惱火：「師父，你不是什麼都不記得了嗎？為啥非要這樣做？你自己都不記得自己到底是為什麼才會去當俠客的吧？你明明就只剩半顆腦袋了！你說我沒有做好準備，我不懂……你懂嗎？」

向山並不打算思考成功率的問題。他不打算以這條路之外的任何方式活下去。

尤基跺腳：「我是不會後悔的！」

尤基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他知道，自己的媽媽不可能同意的。

「如果你母親同意的話。」向山聳聳肩。

「那個叫以諾的傢伙，還有那個什麼Z組織。」向山站在垃圾山上，望着遠方：「嘖，可能還有其他一些惡人吧。總之，要做的事情還有點多……」

他現在還很弱，但是沒關係，按照順序殺過去就好。

什麼也沒有都不要緊。義體就從敵人那裏奪取，武功就從敵人那裏奪取，資源就從敵人那裏奪取。

「師父……」尤基撓頭：「我真的不明白啊，你為什麼不能帶着我一起去呢？兩個人的力量總比一個人大吧？關鍵……」

向山從萊夫的記憶之中了解到，「頂尖好手會將功法放在網上」這個傳說。他交給尤基的，都是最核心的「智慧」。這些東西是一切計算機技術的基礎。學會了這些東西，再有了相當的經驗，甚至可以從零開始重新創造一門內功。

「原先我還沒有意識到，但是在閱讀了四個人的記憶之後，我好像逐漸了解了。我和其他人有一個很大的不同點。」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你知道我為什麼會把自己忘個一乾二淨，卻還記得怎麼使用武功嗎？」

也只有這樣，這條命才有價值。

尤基終於明白了，向山無論如何都不會帶他上路。

「是啊。」向山點了點頭：「我也這麼覺得。我之前說過，法律其實可以是個好東西，只不過有人會用它做壞事。如果用得好的話，法這種東西可以庇護很多平凡人。但就是有暴君，會用這種力量傷害人民——而這個時代，連最壞的法律都不如。戴森原則？呸！」

但是向山卻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再將屠龍三招中的「萬徑人蹤」交給這小子的話，那他也不愁沒有獲取功法的機會了吧。

「關鍵就在於，我要做的事情，危險至極。我不會帶着你去干那種事。」

向山必然是要戰鬥的。

當然，也包括那個自稱不是神明，卻擁有神明地位的「萬機之父」。

只有這樣他才能找回記憶。

尤基表情很是失望。他掙扎道：「無論如何都不行？」

經過兩次的戰鬥，以及戰後的休整，他徹底確認了，「戰鬥」就是喚起他記憶的不二法門——他滿腦子都是有關於「戰鬥」的技術和經驗。只有在戰鬥之中，過去的自己才會蘇醒。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武功殺出去，殺出一條路來。

尤基的臉色變了：「師父，我哪裏做得不好嗎？你這是要趕我走嗎？」

「既然如此……」

尤基立刻明白過來了：「你要走？」

「還沒有黑客技術可以篡改生物腦之內的數據。人的生物腦在數學上與計算機有巨大的差異。」

尤基對向山規劃的「冒險」心馳神往：「師父，那也帶上我啊！咱們師徒倆……」

「你果然是個聰明孩子。」向山點了點頭：「確實。等你們小鎮恢復了文明庇護，不會再有暴徒過來找茬，我就離開了。」

他的目標是這個亂世的所有惡人。

「小鬼，我問你，你今年多大？」

尤基急了：「我絕對不會後悔啊！當俠客，成為弱者的劍……」

尤基驚呆了：「為什麼？」

向山搖了搖頭：「我趕你走做什麼？我只是沒法繼續教你了。」

向山失去了一切記憶。他沒有過去，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人，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親友在世，不知道自己的仇敵是誰，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往何處。

尤基有些難以接受：「這樣做很簡單嗎？」

「我不知道現在這麼做簡不簡單。」向山搖搖頭：「我熟悉的那個時代挺難的。首先，你得用計算機完全記錄自己的神經活動，塑造記憶。然後你要給大腦的特定部位注射一種酶。這種酶可以逆轉神經元的生命周期，讓神經元退化會原始狀態——這就相當於重置你的一部分大腦。如果注射得足夠多的話，你甚至會遺忘一切技能，只有大腦回到嬰兒狀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