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九十四章 難得精明
百戶沒有多想，下意識便擋了上去。
曹岩松被猛的一撞，急忙轉過身來，他一看，只見百戶躺在地上，胸前插著箭頭，滿臉痛苦，發出陣陣哀嚎。
「怎麼回事！」曹岩松傻了眼，蹲在地上緊張的詢問。
百戶裂開嘴，努力擠出一個笑容，笑得很是難看：「沒事......沒事，大人，您......您快走吧。」
二樓的弓箭手一擊不成，已經把頭縮了回去，身為合格的弓箭手，絕不能讓對方看到暗箭從何而來。
其實曹岩松看到百戶身上的箭頭時，已瞭然於胸，只是他不能接受這個現實。
「我帶你走！把箭頭取出來，你會沒事的！」曹岩松說着便要背起百戶上來。
百戶連連拒絕：「別......別，大人，屬下......屬下賤命一條，您......您別管我，您快走！再不走便來不及了！」
雙方對抗不容樂觀，打到現在，五百人僅剩下幾十人苦苦支撐，這幫屬下繼續抵抗下去的動力正是為曹岩松拖延時間，其實他們早已預知到自己的下場。若非掩護曹岩松撤退，他們說不準已經束手就擒，任由對方殺戮了，從早到晚，他們早已精疲力盡，能在臨死之前歇一歇，也好啊......
「胡說！你死不了！我不會讓你死的！」曹岩松話音顫抖，他無法接受此刻的現實。
「大......大人，我什麼狀況，我自己清楚，您看這傷口，箭頭上浸毒，我......我活不了的。」
百戶將捂著傷口的手移開，曹岩松一看，果真冒着黑血，他雙目充血，激憤無比：「老子把這些狗日的全殺了！」
說着便要提刀上前，百戶急忙拉住，虛弱道：「大人，快......快走，現在不走，就......就真的來不及了。」
曹岩松雙拳緊握，表情糾結：「我......我要為你報仇！」
百戶搖搖頭，動作很輕，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報不了的，大人，您活着，我......我便沒有白死，您趕緊走，別......別讓我的死，沒有......沒有任何價值。」
「啊！」曹岩松仰天長嘆，痛不欲生。
「我這一生......最幸運的，便是......便是追隨......」戛然而止，百戶握著曹岩松的手掌無力的滑落下來。
曹岩松渾身冷冰冰的，整個人都在顫抖，他伸出手指試探百戶的鼻息。
百戶死了。
他最忠誠亦是交情最為深厚的兄弟死了。
他的死，是由朝廷所殺，但何嘗不是死在了曹岩松自己的手裏呢？
曹岩松跪在他邊兒上，失魂落魄，就像一具失去靈魂的軀殼。
他的腦中不斷閃過與百戶的經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百戶不過是位青澀的小夥子，可現在，已成為不懼死亡的勇士......
直到另一位屬下走來將曹岩松攙扶起來，才將他的神思拉回去現實。
「大人！快走！別辜負了百戶大人的心意！」
一語點醒夢中人，曹岩松心中信念逐漸堅定，是啊，他用自己的命護自己周全，若是自己折在這裏，百戶這條命......輕於鴻毛。
若想讓他的死有價值，曹岩松必須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報仇！
想到此處，曹岩松毅然起身，朝黑暗中離去......
......
軍營當中，情報傳來。
將東河鎮發生的事稟報於鍾逸，探子悄然退出軍帳。
鍾逸在地圖上找到東河鎮所在，東河鎮三面環山，依前線傳來的信息。海津三衛餘孽留人拖延時間，大部隊已向山中進發。
「看來最終的戰場應當在這三座山上了......」
李旭在一旁問道：「難道大人不怕他們翻山越嶺向南而去？」
鍾逸擺擺手：「三座山皆是崇山峻岭，想要翻過去絕非易事，更何況後面有三衛官兵追捕，從時間來看，完全不夠。」
「所以海津三衛的餘孽是自己把自己逼上了絕路？」
「不錯。」
「按理來說，他們能從三萬大軍手中突圍，指揮的人應當不是蠢蛋，可為什麼非要去往東河鎮呢？」李旭發現了問題所在。
鍾逸皺起眉頭：「你說得不錯，在一開始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之所以沒有立馬行動，便是覺得三衛餘孽不會作繭自縛，但沒想到，他們真的將自己送到了絕路上......」
「聽六衛的指揮使們說，三衛餘孽的消息......是由西廠傳回來的？」
「是。」
「他們又是如何得知的呢？」李旭疑惑道。
鍾逸輕輕揉捏著自己的太陽穴，對於這個問題他也十分頭痛，他半開玩笑道：「或許是偶然碰見的吧。」
「咱們怎麼沒有這麼好的運氣？」李旭也是笑着回應。
「大人有沒有想過，也許......西廠和白蓮教有什麼瓜葛？」李旭低聲道。
李旭能想到這裏，鍾逸並不覺得奇怪，事實上他從六衛指揮使口中聽到這件事的時候，他腦海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也是這個。
「白蓮教是反賊，錢山會有這個膽量與反賊合作嗎？日後東窗事發，任憑他是西廠廠公，陛下都不會輕饒了他，無論是哪一位皇帝，造反都是逆鱗，觸碰者必死無疑，而與造反的人合作，同樣活不成！」
鍾逸沒說錯，歷朝歷代皆是如此。
他沉思道：「就算雙方真有合作，那麼西廠能得到的好處是什麼呢？所謂無利不起早，此事怎麼看來也是利大於弊，錢山應該沒愚蠢到這個地步吧？」
鍾逸自然想不到，錢山竟為消滅自己這個隱患，不惜與白蓮教聯合。這種瘋狂的事，恐怕除了那幫身體心理皆有缺陷的太監外，沒有人能夠做到了......
「西廠行事一向不計後果，只要能達成目的，手段再過陰暗毒辣都再正常不過，是否和白蓮教有關係，大人不可妄下定論。」李旭這次長了個心眼。
面對李旭的提醒，鍾逸記在心上：「不論如何，三衛餘孽剿滅，咱們便能回京了，沒想到臨了臨了，還能回家過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