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零四章 報仇

在蠟燭即將燃盡的時候，廟外傳來了動靜，眾人急忙起身藏了起來，見到鬼鬼祟祟來人的面目后，這才放心大膽的現了身。

「帶回來什麼好東西了？」

「你可算回來了，兄弟們都餓死了！」

來人笑罵道：「偷吃食哪有這麼容易，如今城裏戒備森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能拿回東西來就不錯了，別想着吃好的了！」

將木桶遮著的白布掀開，圍着的眾人頓時發出陣陣嘆息。

不時有人抱怨道：「怎麼又是饅頭，這兩日我都快吃吐了！」

「不錯，現在我聞到這味都受不了！」

「沒被朝廷官兵抓住殺死，也要被這饅頭噁心死了！」

「......」

眾人發着牢騷，你一言我一語，抒發着對今日唯一一頓餐食的不滿。

其實也不怪他們，自打從東河鎮逃走來到這間破廟后，他們每日吃的都是這玩意兒，而且一開始還不是新鮮饅頭，是從城裏各大酒樓倒掉的泔水桶里撿回來的。

後來大傢伙想了個辦法，用所有人集資攢出來的散碎銀兩收買酒樓里的夥計，把每日剩飯剩菜收起來留給他們。

別說，這個法子果真奏效，由起初的垃圾變成了剩飯，他們的生活檔子有了一大截的提高。

但由於銀子給得太少，酒樓客人留下的酒肉與他們沒有半毛錢關係，這年頭，有錢的才是爺，哪怕想吃些別人留下的飯菜，也要錢到位。

「愛吃不吃！連他媽性命都難保了還對吃食挑挑揀揀？是不是要給你們每個人從青樓綁個姑娘回來才滿意？」

這位帶回來饅頭的弟兄發起了火對眾人怒罵道：「老子冒着生命危險把饅頭偷偷運出城來，運到你們面前，你們可倒好，一個個跟大爺一樣，要吃菜！要吃肉！要不剁吧剁吧把我吃了？」

他指著鼻子一個個痛罵，渾身都在顫抖。

其實也不怪他，他們的身份本來就見不得光，如今餓不死就不錯了，哪有吃香的喝辣的能力......

三衛的弟兄們靜默不語，一個個默默從木桶中撿起硬實的饅頭塞入嘴裏。

雖然味如嚼蠟，但好歹有蠟可嚼......

三衛這幫兄弟們也就是發發牢騷罷了，真要是讓他們不吃，那才是要了他們的命。

這時候，曹岩松從佛像背後走了出來，他望着眾人，聲音低沉道：「吃吧，這樣的日子以後不會再有了。」

聞言，眾人大喜：「大人找到離開的法子了？」

曹岩松一愣：「離開？為何要離開？」

弟兄們瞬間傻了眼，其中有人問道：「難道咱們這麼長時間藏在這間破廟不是因為離開的道路都被堵死了？」

曹岩松擺擺手：「之所以留在海津城周圍，只有一個原因......」他逐字逐句，語氣堅定道：「便是復仇！」

底下立刻炸開了鍋：「復仇？向誰復仇？」

「咱們就這麼點兒人了，活着就已經不容易了，難道還要與別人拼殺？」

「是呀，如今朝廷官兵四處搜尋咱們的蹤跡，誰知道什麼時候就被發現了，依我之見，想個法子早日逃走才是上上之策！」

「......」

「咳咳。」曹岩松重重咳嗽兩聲，又聽他道：「安靜。」

眾人紛紛靜了下來。

他打量著為數不多的兄弟們，緩緩開口：「陷我們於如此境地的元兇......是總壇派來的教使楊五。」

「他雖肩負總壇重任，卻與朝廷暗中勾結，與西廠達成同盟，先是下令讓我等起義，后將我等的蹤跡告知西廠，告知朝廷，把我們千號兄弟的性命當做他富貴的敲門磚！」

「若非是他，我等依舊在朝廷為官為兵，豈會成今日的賊寇？豈會被追殺到窮途末路的地步？豈會日日一餐僅以冰冷饅頭果腹？」

「難道......眾兄弟們對他便沒有絲毫的怨恨嗎？」

曹岩松調動眾人的情緒，連着幾個反問句，又讓大傢伙沉默了，但內心深處，卻是暗潮湧動，滔天的怒火正在一步步醞釀。

是啊，放着大好的生活不過，行這等謀反之事，落入凄慘下場，真正兇手不是他人，正是楊五！

此刻破廟中的三衛眾人，如乾燥的爆竹，稍稍遇點火星，便立馬燃燒爆炸，釋放出他們最大的威力！

人群中，不知是誰忽然喊道：「殺楊五！報惡仇！」

群情激憤，眾人齊聲呼喊，把心底里最為真實的念頭以喊叫的方式發泄而出。

「殺楊五！報惡仇！殺楊五！報惡仇！」

曹岩松並沒有對宏大的場景加以制止，反而縱容著眾人的放肆，如若此刻有官兵途徑此地，定能立一大功，但命運就是如此湊巧。

曹岩松臉上微微泛起笑意。心裏惡狠狠道：楊五，你在劫難逃了！

等眾人激動的情緒過後，面臨着幾個現實且直接的問題：「大人，楊五此時在何處？」

「是呀，光憑咱們的人馬，夠對付他們嗎？」

「對，以大人的說法，楊五這時候應當與朝廷的人在一起，咱們冒冒失失過去，怕是只能葬送性命呀......」

曹岩松大手一擺：「勿要着急！」

他雙目閃著精光：「我加入白蓮教也有些年頭了，海津香堂的弟兄們，多少還是認識一些的，此刻楊五身邊，正巧有我一位交情還算不錯的弟兄，這兩日我一直尋機會與他接觸，昨日白日，總算和他建立了聯繫......」

底下的人豎着耳朵，安靜聽着。

「從他嘴裏，我得到了一些訊息，楊五與西廠果然有勾結，而西廠的真正目的，不僅僅是滅掉咱們積攢功勞，更重要的，他們是想滅掉那位錦衣衛欽差鍾逸！」

眾人一個個恍然大悟，彷彿發現了什麼新大陸。

但思來想去，這又與向楊五報仇有什麼關係呢？

曹岩松似乎看出了眾人心中的不解，他再次開口：「在我得到的消息里，西廠與楊五等人，會在鍾逸離開海津城的必經之路進行埋伏，雖然不知道確切時間，但只要楊五等人一動手，咱們便可得知。等到楊五與錦衣衛殺得難解難分之時，咱們兄弟們突然出現，來一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