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二十四章 帶誰來了
「錢公,您千萬別再動怒,有事吩咐給我們做便好,無論如何,都是身體最要緊。」宋青關切道。
誰知錢山並不領情,冷眼看着床榻邊著一群人:「你們?一群廢物罷了!」
他這話說的毫不留情,眾人聽着很是刺耳,不過礙於錢山身份權勢,又無一人敢反駁。
「劉雷那廝還活着。」錢山平靜道......
「什麼?」
「怎麼可能?」
「難道由海津傳出的消息不是說埋伏鍾逸的無一人生還嗎?」
幾人發出疑問,一幅不敢置信的模樣。
錢山冷哼道:「這種謊話,也就偏偏你們這幫蠢材罷了。雜家雖年事已高,老眼昏花,不過這顆心是透徹的,還是能夠分辨得出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宋青掖了掖錢山身上的被角,這群人中當屬他和錢山的關係最為親近,有些話別人不敢說,但他敢。
他開口問道:「錢公何出此言?難道是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
「劉雷等家人被劫走一事,你們知情嗎?」
「知道的。」
「聽說了......」
「雜家問問你們,此事是何人所為?」錢山掃過眾人問道。
「這......」王虎想了想道:「聽番子稟報,是一群黑衣人。他們被打昏之前並沒有看到那群人的樣貌。」
「所以是猜不出來了?」錢山看着眾人不知所措的模樣,心裏發出陣陣哀嚎。
為何西廠里就沒有一個可以使喚的人才呢?
宋青、王虎等人低下頭,不敢直視錢山的雙眸......
「雜家真實白養你們這群廢物了!真到關鍵時刻!一人都用不上!」
既然猜不出來,只能由錢山親自解釋,他操著尖細的嗓音道:「為何雜家派人晝夜不分守在劉雷等人家門口,其一是監視家戶周圍的一舉一動,若劉雷他們活着,回到京城的頭一件事便是探視家人,若是如此,雜家守株待兔便可將他們抓回西廠!其二,則是將他們的家人掌握於手中,若劉雷等人落於錦衣衛之手,只要在乎家人的性命安危,便不敢隨意亂說話,隨意亂指認。」
眾人恍然大悟,原來這裏面還有如此門道,錢山不愧為西廠唯一的主宰,他的能力與經驗,眾人不服氣不行......
「但昨夜的發生的事,讓雜家頓時明白,劉雷等人必然存活於世,而且還落入了雜家死敵錦衣衛的手裏!錦衣衛想讓劉雷等人開口,必先要消除他們的後患,也就是拜託雜家的威脅,這才深夜行動,以突然之勢擄走劉雷等的家人,如果不出雜家所料,昨夜帶走的人,此刻已經在錦衣衛里了!」
宋青、王虎眾人面色震驚,心中情不自禁生出敬佩之意,沒想到單從事情表面推測,錢山已經能還原整件事的大概!
「錢公,您對自己的猜測,有幾分把握?」
錢山握緊乾枯的雙手,狠厲道:「九分!」
這份自信,又讓宋青等人詫異十足,他們開口詢問:「錢公如此篤定?」
「雜家與你們訴說此事前,僅有一半把握,但在解釋的過程中,忽然想起一個細節,這才有此刻的肯定!」
「是何細節?」眾人忍不住又問......
......
陰暗潮濕的牢獄內,一名獄卒帶鍾逸來到劉雷等人所在的牢房。
牢房內鋪着乾草,劉雷幾人安靜躺着,事實上他們除了躺,也不能做別的事了。
挑斷手筋腳筋后,他們這輩子已經是個廢人了,若不是鍾逸讓大夫給這幾人止了止血,恐怕已經死在返回京城的路上了......
「劉雷。」
聽到呼喚自己的聲音,劉雷靠着牆坐起身來,他望向鍾逸的方向,藉著大牢內昏暗的燭光打量來人。
看見是鍾逸,不咸不淡的打着招呼:「鍾欽差。」
鍾逸擺擺手:「別在叫欽差了,從海津城回來,我就是一名錦衣衛的普通千戶。」
「鍾千戶無緣無故來看我,恐怕是有事吧?」
「聰明,你看我帶誰來了!」說着,鍾逸朝後面一勾手指。
獄卒押送著幾位女人孩子來到牢房門口,劉雷看見她們,當下眼淚便落了下來,他努力向前拱著身子,想要走近些細緻觀瞧世上親近的人......
他們與鍾逸前後腳來到海津城,亦是在外呆了半年之久,對自己的家人,豈有不思念的道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就算是大奸大惡之輩,對自己的妻子孩子都是付出全部的愛與心血。
牢房外的女人孩子們哭喊著自己丈夫、父親的稱呼,原本陰森恐怖的大牢裏,因為他們的存在,此刻竟增添了些人性的光輝與親情的美好。
鍾逸悄然退了出去,給眾人一個訴說衷腸的機會,這是他能做到的極限。
這哭天抹淚的場景,鍾逸也不忍心觀看。他怕忍不住給眾人一個承諾,一個自己辦不到,最終落空的諾言......
鍾逸背後跟着一位獄卒,他在鍾逸耳邊輕聲提醒道:「千戶大人,要不屬下多派些人來看着他們?」
「不必。」鍾逸並不想破壞劉雷等人殘存於人世上最後的幾分美好。
獄卒為難道:「可您看方才的場景,若出了什麼事......屬下可擔待不起啊!」
鍾逸嚴肅道:「出了事,我負責,與你沒有半分干係。」
話畢,鍾逸一人走出大牢。
獄卒留於原地面色糾結,不知思索着什麼......
鍾逸望着頭頂湛藍的天空,腦子裏陰暗的牢獄景色逐漸消失。他不知聽誰說起,今日是京城許久以來罕見的好天氣。
是啊,果真不錯。
就連方才被劉雷等人影響的悲傷情緒都在減弱不少......
呼吸著這座城裏的空氣,鍾逸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與寧靜,這是與海津城截然不同的感覺。
這座城中,有他的家人,有他的朋友,有他的事業,應當算作他在這個時代的第二個家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