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四十五章 必要犧牲
「至於說蠢......那更明顯了，靖王欲成，只能韜光養晦、養精蓄銳，絕不能向外人顯露絲毫苗頭，但靖王自以為聰明，趁著陛下卧床之際渾水摸魚，竟想利用錢山恢復衛隊制！這是愚不可及的做法！固然錢山在朝堂勢力滔天，可涉及衛隊，便是皇家之禁忌，定會遭到無數臣子的反對，用腳指甲蓋兒里的泥想想，此舉都不可能成！靖王這般做法，無異於告知天下人自己的不軌之心，同時還達不到自己目的，反而令陛下得以警惕。綜上所述，他不僅利欲熏心，更是愚蠢無比，這種人有謀逆的想法，只會加速他的滅亡。」
聽鍾逸這麼說，康寧帝忽然豁然開朗，是啊，面對這樣的對手，他又何必焦急氣惱呢？不過康寧帝卻仍有一絲后怕。之所以衛隊制度沒能復辟，與鍾逸有莫大的關係。別人不知道，但康寧帝心裏跟明鏡兒一樣。一開始錢山是作為衛隊制的主張者，到最後竟毅然決然反對衛隊制，到底是經歷的怎樣的事才會有這般改變。康寧帝相信，定有鍾逸動的手腳！
所以康寧帝欣慰笑道：「鍾逸，朝中有你，是朕之幸，嘉賜之幸。」
誰知鍾逸無比鄭重的搖了搖頭，面容真誠道：「有陛下，才是國家之幸，時代之幸。」
迎著鍾逸的目光，康寧帝無比感動，看來鍾逸不僅是自己留給嘉賜的寶貴財產，甚至也能幫助自己不少，有這樣的臣子，康寧帝對大寧的未來很放心......
言歸正傳，鍾逸重新談到方才關於靖王的話題：「別人微臣不敢說，但將靖王引在京城，是臣信手拈來之事。」
「朕聽聽你的上策到底如何精妙。」
「既然靖王貪心又愚蠢，那遇到陛下故意顯露的破綻時，他定然會鋌而走險，他會認為，這是自己的機遇到了！」
「這個破綻，朕該如何露？」
「大寧自古以來的律法，藩王沒有旨意，不得擅自進京。但對於一個有野心的王爺來說，在某個時刻，他定不可能缺席！」
「何時？」
「陛下駕崩時。」
康寧帝一愣，表情不由自主震驚，但轉瞬之間，他忽然領悟到鍾逸的言外之意：「你的意思是......在朕駕崩時，靖王會派奇兵突襲皇宮，從而佔據皇宮，行逆天改命之事？」
「正是！靖王斷然不會錯過這絕佳機會。靖王一旦入主皇宮，以太子殿下作為要挾，便可有改天換地的可能。陛下駕崩時，京城內外人心惶惶，整個禁宮都陷入一團混亂當中，憑靖王的貪念，他一定有所動作！」
與一代帝王談論著自己的駕崩，鍾逸這位臣子也堪稱傳奇，不過這也是因為康寧帝的寬容仁愛。
康寧帝愛民如子，是不可多得的好皇帝，他雖想剿滅靖王以絕後患，但一場戰爭下來勞民傷財，他又不願瞧見百姓們窮困潦倒在死亡邊緣而徘徊。
所以，他能接受自己的「死亡」。
這自然和禮法不合，甚至有損自己的威嚴，可康寧帝不怕，他為了自己的臣民，他願做犧牲。
鍾逸見康寧帝久久不發一言，還以為是康寧帝對此計不滿，遂嘆息道：「對陛下來說，這的確是不小的犧牲。一開始臣便提過，若陛下不願，臣可以再想別的法子。」
「不，朕願意！能減少百姓們的損失朕願意的很，朕只是在想，此事該如何實施......」
鍾逸被康寧帝偉大的胸懷折服，由衷道：「臣對陛下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陛下功勛，堪比堯舜禹，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千古一帝！此事之後，百姓們定然對陛下更為愛戴。」
康寧帝微微擺手：「盡朕本分罷了......」
「臣想問一言，如今陛下蘇醒一事，有誰知道？」
「除了皇后與嘉賜，僅有劉公公和你，朕這些天一直都在翻閱積壓的公務，因此沒有見過外人。」
「好！最好不過！」鍾逸興奮道：「陛下醒來一事，人知道的越少越好，如此最有利於臣計劃的實施！」
「朕聽你的，只要能將靖王引入京城，朕便將其軟禁起來，到時候洪州群龍無首，靖王積攢的勢力，定然土崩瓦解！」
鍾逸默默感慨康寧帝的仁慈，靖王都要謀反了，康寧帝的處罰竟只是將他軟禁，而不是五馬分屍斬首示眾。有些時候心慈手軟可不是一個褒義辭彙......
不過鍾逸不可能幹預對靖王的處罰，他提醒道：「那麼從此刻起，陛下醒來的事不能再有外人可知，陛下也一直要裝病。這會是一個很煎熬的過程。」
康寧帝風輕雲淡笑道：「不就是床榻上躺幾日嘛，天底下還有不少百姓連睡覺之處都沒有，終日只能落足於街頭，朕與他們已是天壤之別，哪還有抱怨的道理呢？」
面對這樣「懂事」的皇帝，鍾逸很是欣慰。同時他也表示，一定盡自己所能將靖王勾引來，若引不來，便主動領兵前往洪州，與靖王做最後的鬥爭！
......
這日，鍾逸從乾清宮離開后，面色凝重如鐵，雙目暗淡無光，一張臉甚是難看。
不多時，後宮便傳出康寧帝病重的消息，禁宮上下，京城內外，皆是人心皇皇。
再一次早朝上，文武百官哭喪著個臉，就像自己昨日小妾生了個孩子，卻發現孩子不是自己的一樣......
暫且不提康寧帝在朝堂上有多深入人心，僅僅是因如今的皇帝一死，朝堂勢必會有一番大動蕩，這才令百官們愁容滿面。
尤其是與康寧帝走得近的幾位老臣，內閣三人，包括張宏等上了年紀的老人，愁雲慘淡、黯然神傷。
整個朝堂上唉聲嘆氣不斷，在這種氛圍下，就連往日最活潑的言官，也沉默起來。
作為自封的奧斯卡得獎的獲勝者，鍾逸演得自然更像，畢竟傳出康寧帝病重消息前，他見過最後一面。
甚至，鍾逸發出隱隱抽泣之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