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1章 心結

只有風，沒有雨。

風中有人。

原本有一群人，可此時此刻只有兩個人。

牛肉湯撐著傘，手中還提着一個盒子，一張臉上帶着非常愉快的笑容，而且也正以一種非常愉快的眼神望着宮九。

宮九的面上也已經帶上了笑意，這凄冷的寒風之中彷彿也忽然充斥着暖意。

牛肉湯將手中的盒子遞給宮九，問道：「現在是不是還沒有到交手的時候。」

宮九點頭。

「還沒有。」

「你把湯喝了，否則等到交手的時候體力不夠怎麼辦？你可以輸，但我父親不能丟人。」

宮九笑了笑。

他其實一點也不餓，而且他一向沒有交手前吃飯的習慣，不過能夠喝到牛肉湯的確是非常愉快的事情。

他現在實在高興極了愉快極了。

任何人都可以瞧得出宮九此時此刻的心情非常好。

有些武者認為一個人在心情極度高興與極度傷心的時候，施展出來的武功比起尋常的時候是要可怕得多。

此時此刻的宮九似乎也已進入了這種狀態，此時此刻的宮九若出手了，世上又有什麼人可以擋下宮九的出手呢？

顧青楓望着風中的牛肉湯、宮九，腦海不由回想到了陳風，這場決鬥雖然還沒有開始，但他已經越來越期待了。

慶功宴必須等陳風回來了，才能開得起來。

不過酒菜都已經準備好了。

酒是陸小鳳找霍休來的。

霍休也已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洛陽。

霍休出現的地方就不可能沒有好酒。

陸小鳳是少數幾位可以從霍休這個吝嗇的老頭手中要到酒喝的人。

酒在、菜肴也是宋甜兒親自掌勺。

但人還沒有來。

屋中有不少人，只可惜陳風還沒有來。

陳風還沒有來，慶功宴當然是開不了的，不過他們都相信陳風是一定會來的。

陰后已經來了。

魔門之主，天下最有權勢的女人來了。

她來居然也是找陳風的，可這不是令慕容秋荻胡金袖最為驚訝的，他驚訝為什麼陰后可以找到了這裏。

陰後來得實在沒有任何的預兆。

她們事先是沒有得到任何消息的，可陰后畢竟還是來了。

他不但來了，而且還帶來了一個消息而來的。

這個消息陰后還不能說，只有等陳風來了，才能說。

這是陰后的原話。

可這其中到底存在什麼消息呢？

江湖上下都知道陰后和邪王之間的恩怨。

雖然這筆恩怨雖然自魔門一統以後，消失了，但實際上是不是消失，每個人都認為是不可能的。

陰后和邪王之間的關係非常複雜。

但許多人都認為，世上最了解邪王石之軒的人，應當就是陰后祝玉妍了，陰后一定知道不少關於邪王的事情。

這次陰后出現是不是已從邪王石之軒哪裏得到了什麼呢？

慕容秋荻、胡金袖都忍不住如此思忖。

他們去找過石之軒，只不過還是並未得到什麼。

石之軒是一個契機，可這個契機似乎只不過是她們眼中的契機，但不是真正的契機。

可陰后的出現似乎又是一個契機，可這個契機是不是成功，那就只有看陳風是不是可以活着回來。

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至少現在陳風是活着的人。

陳風現在是活着的，這似乎就已經足夠了。

只不過陳風並不認為自己是活着的。

他現在等同於一口隨時準備出鞘，但還沒有出鞘的劍。

劍在鞘中就等同於沉睡。

陳風彷彿已沉睡了過去。

他在等一個能令他出鞘的人，一個值得出鞘的時間。

他的現在似乎已根本沒有心了。

有心的人，當然存在情感，可此時此刻的陳風甚至連情感都不存在了，他已步入了無欲無求的地步。

一種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大善大惡的境界了。

門已經被推開了。

不是陳風推開的們，而是從外面推開的們。

宮九推開的門。

陳風瞧見了宮九，也瞧見宮九身後的牛肉湯。

牛肉湯手中有湯碗。

碗中還有牛肉湯。

陳風沒有如往常一樣接過牛肉湯，而是望着面色神情不但從容，而且紅潤了許多的宮九：「看來你似乎已經準備好了。」

「隨時都已準備好了，不過你應當喝下這碗牛肉湯，到時候你即便是倒下我的劍下，也至少不是餓著的。」

「有道理。」

陳風對着牛肉湯說了一聲謝謝，隨即就仰頭喝下。

他神情雖然和平時沒有什麼不同。

可無論宮九還是牛肉湯都感覺現在的陳風非常沉靜，沉靜得簡直根本就不是一個人，彷彿就是一口劍，一尊無情無欲的神祇。

這種感覺令人有些動容，甚至不寒而慄。

一個人倘若化作了無情無欲的兵器或神祇，那這個人的心境已達到了什麼樣的境界呢？

宮九沒有害怕。

屋中的陳設非常簡單，只有基本的茶具桌椅，甚至連裝飾都沒有。

不過這間屋子收拾得非常乾淨，甚至可以用纖塵不染來形容。

宮九倒了一杯茶，望着才喝下牛肉湯的陳風，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戌時左右。」

「也就是說現在還沒有到決鬥的時候。」

「你錯了。」陳風望着宮九：「我們其實已經還是交手了。」

「哦？」

「我們的這種交手和尋常的交手不一樣，我們現在的交手是提升對手的實力，我們希望自己的對手是極其可怕的對手，唯有如此，即便死在對手的手中，也是不存在一丁點遺憾的。」

宮九微笑點頭：「你說得不錯，其實很早我就有這種感覺了，可我怕你後悔。」

「後悔什麼？」

宮九淡淡道：「你其實不應當等的，剛才你若對我出手，我是非常有機會敗在你的手中，但現在你那點機會都已經不存在了。」

陳風淡淡一笑。

他的笑容很淡，可淡淡的笑容之中彷彿帶上了一種說不出的譏誚之色。

「你實在是一個非常自信的人，我實在也非常欣賞你這種人。」陳風：「我希望你的劍可以刺穿我的咽喉，只可惜我相信世上再也沒有任何人有這個機會了。」

宮九想問，他發現陳風的眼中閃過了一抹黯然之色。

他的腦海中出現了一道身影。

——一身求敗，但求敗不得的獨孤求敗。

此時此刻的陳風是不是想起獨孤求敗呢？

陳風又在獨孤求敗身上領悟出了什麼呢？

宮九喝下茶水，站立起身，望着陳風，身上已爆射出驚天劍意。

他的身上更爆射出一片刺眼的光。

他望着陳風。

子時未至，可他已到了，陳風也已經到了，這場決鬥是可以隨時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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