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3章 一劍

飄渺、死亡、慵懶。

步驚雲的身上忽然浮現出了這三種氣質。

步驚雲生性冷僻，沉默寡言，冷酷無情，身上是存在那種死亡的氣質的，這一點雄霸當然是知道的。

可那種飄渺如九天之上的仙人，這種氣質雄霸卻忍不住想起了葉孤城。

昔日洛陽一戰，他和牛肉湯、宮九也一同來到皇宮之中，太和殿之下，那一戰他已是真正見識了葉孤城、西門吹雪這兩位當代劍客的風采。

許多人都認為葉孤城、西門吹雪是兩個極其相似的人。

可在雄霸瞧來，葉孤城、西門吹雪不同。

至少有一點不同。

葉孤城在出劍的時候，已是飄搖九天之上的仙人。

而西門吹雪還在入世與出世的邊緣。

換而言之葉孤城已經得道，西門吹雪還並未得道。

這種飄渺的氣質，他也只是從葉孤城的身上瞧見。

而慵懶的氣質。

世上很多人都有慵懶的氣質。

可這種慵懶的氣質和尋常的慵懶不同。

這種慵懶似乎就是對於世上的一切事情都帶着一種說不出的怠慢情緒，似乎世上的一切事情對於他來說，他都已不是太在意。

世上無論多麼艱難多麼危險多麼可怕的事情，發生在陳風的身上，陳風身上也都是帶着這種令人極其欣賞也極其不喜歡的慵懶氣質。

而步驚雲在握住劍的一瞬間，身上竟然同時出現了這三種氣質。

其餘兩種本不應當出現在步驚雲身上的那種氣質，可偏偏已出現在了步驚雲的身上。

雄霸腦海不由回憶起了一件事。

一件原本在他的眼中一點也不重要，可如今回憶起來卻非常重要的事情。

昔日為了天下的霸業，雄霸曾讓陳風取代步驚雲與橫掃當代絕代高手的燕十三交手。

步驚雲不是甘心退避的人，因此陳風和步驚雲之間展開了一戰。

隨後在青雲峰之上陳風和燕十三交手。

兩人又在劍法之上，展開了一場令許多隱世高手都不能不嘆服的巔峰劍斗。

——倘若步驚雲的劍法天賦絕佳，未必不能從這兩場驚世駭俗的決戰之中領悟出一些什麼。

如今步驚雲施展出來的招式，是不是就是自這兩場決戰之中領悟出來的？

雄霸盯着步驚雲，眼神也漸漸凝重起來。

步驚雲有幾斤幾兩，雄霸自負可以算得出來。

他相信以自身對步驚雲的一切，都已是瞭若指掌，倘若步驚雲施展出尋常的招式，那他當然可以應付自如。

可倘若以陳風、葉孤城的招式出手。

雄霸卻也沒有任何把握。

迄今為止雄霸都沒有十足的把握應付葉孤城、陳風其中的任何一人，特別是陳風，一直以來都給予他一種神秘而高深的感覺，此時此刻步驚雲施展出來的招式，似乎已融合了葉孤城、西門吹雪的特點，似乎也融合了步驚雲自身對於劍法的理解。

這種劍法雄霸不能不凝重。

同時他也知道，這一次出劍卻也已是步驚雲最後一招了。

這一招之後，步驚雲全身上下的氣力，都應當全部耗盡。

這一招可以算得上是步驚雲的困獸之鬥。

雄霸本是可以不用理會步驚雲這一招的，可他沒有閃避。

他的身上湧現出一種衝天的好奇，一種睥睨天下的霸氣，再一次回到了雄霸的身上。

就如同一位失去權勢的君王再一次掌控權勢，一個多年沒有見到情郎的女子，再一次和情郎相見，此時此刻雄霸的狀態已到了一種，任何人都沒有法子形容的地步了。

這一刻顯而易見是雄霸最巔峰的狀態。

甚至比過去在青雲峰時，和無雙城城主獨孤一方對峙的時候還可怕。

步驚雲可以感受得到雄霸的變化。

可他什麼都沒有想，他的心中已是空，以是無。

他的腦海之中甚至連劍法都沒有了，只有一道玄妙的軌跡。

昔日陳風擊敗他那一招劍招。

可那一招劍招已在步驚雲腦海消失了，只有一道玄妙的軌跡。

這道玄妙的軌跡，此時此刻在腦海之中越來越清晰，但也同時之間越來越模糊。

這道玄妙的軌跡在腦海之中不但的分解，最終不但的重組。

組成了一招步驚雲都已不知道的招式。

這一招在平日他是無論如何都施展不出來的，可此時此刻，在這道玄妙軌跡腦海中出現的時候，他就自然而然的出劍，施展出來了這一劍。

這一劍彷彿本就是天上之劍，似乎本就是上天藉助步驚雲的手，施展出來了這一劍。

或許以後步驚雲再想施展出這一劍，也未必可以施展的出來。

可此時此刻步驚雲卻已施展出了這一劍。

這一極其難以預料難以估量的一劍。

一劍遞出，這天地眾生彷彿都在這一劍之下。

這一劍揮出，彷彿天地眾生都在這一劍之下顫抖。

這一劍似乎可以毀滅天地眾生。

步驚雲對於外界的一切一無所知，可雄霸卻對四周的一切感受得非常清楚。

高天之上忽然就有一片墨雲翻湧，烏雲尋遍就已遮蔽了漫天的星月，這些烏光彷彿就是一道道劍氣，不斷朝着步驚雲手中那口尋常不過的凡鐵寶劍聚集，步驚雲這個人也忽然騰空越上半空。

這一刻步驚雲竟然融入了黑暗，與這天地完全融在了一起。

此時此刻的雄霸甚至已感覺不出步驚雲的半點氣息。

這一刻雄霸甚至感覺這四面八方都充斥着一種可怕的劍氣。

這些劍氣最可怕的地方，在於凝而不發，在半空之中給予一種無形的威脅。

雄霸已感覺一種說不出的巨大壓力。

這種壓力雖然瞧不見，可絕非不存在。

雄霸也已不知道這一瞬間過去了多久。

忽然一道恢弘的劍意似自九霄之上翻湧而下。

旋即他又已瞧見了星月，而那籠罩四方的烏雲這一瞬間卻已化作無與倫比的劍氣，蒼穹之上飛躍而下，一瞬間便已是千萬道。

步驚雲的身軀也出現在月光之下。

步驚雲手持寶劍，俯衝而下。

這一刻的步驚雲，此時此刻已不是步驚雲。

甚至什麼都不是。

此時此刻雄霸的眼中也已沒有了步驚雲，只有步驚雲手中那口劍，那口方式自九天墜下的神劍。

可這神劍之中卻帶着一種地獄的死亡之氣與毀滅之氣。

這一刻雄霸感覺自己彷彿已置身在了死亡的絕境，一種平生以來罕見的危險境地。

這一刻雄霸已感覺到了許久沒有感覺到的危險。

可怕至極的危險。

可雄霸的氣勢還是沒有任何變化，巍峨沉渾，如一座山嶽而立。

天地即便災變，也堅不可摧，不可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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