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3章 棋逢對手

柳生劍影從未瞧見過這樣的對手，也從未面對過這樣的對手。

這樣的對手根本已不算是對手，甚至根本已經不算是劍客了。

這樣的對手甚至用神魔，都已難於估量與形容了。這樣的對手實在有些太不可思議，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柳生劍影這萬年不變的面上，也終於流露出了一種詫異。

一名真正的劍客，需要忘卻生死，拋棄榮辱，甚至必須做到無情與取捨等。

柳生劍影就是這樣的劍客，在他眼中，這樣的劍道，才是世上最完美的劍道。

也唯有這樣的劍道，才配他用無暇之劍。

他手中的劍是無暇之劍，他這個人也是無暇之人。

可這一次他面對的劍客，卻難以用他的思維模式亦或者說難以用他眼中的劍道來形容了。

他來到這一方世界以後，因為連續交鋒，他的實力已在這一方天地法則的限制之內，可他的劍道還在，他的心境還在。

柳生劍影是個非常自信的人，無論自身在哪一方世界，他都是世上最強大的人，昔日即便是面對不可戰勝的棄天帝，他也從未動搖這個念頭。

這一次他當然也沒有動搖心中的這個念頭。

可驚訝卻還是掩飾不住的流露了出來。

他實在不能不驚訝。

甚至應當說驚訝極了，詫異極了。

他驚訝於眼前對手的出劍方式，驚訝於眼前對手那種劍道心境，這一切都是他以前從未遇見的。

可這種驚訝，此時此刻他都只能掩埋在心中。

他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分神，因為他發現對手似乎根本已沒有了心，亦或者說此時此刻他根本就沒有用心和他交手。

甚至可以說心也已跟不上他的動作與出手。

他的出手動作，似乎本就是本能。

也是一種自然而然的判斷。

對於對手的判斷，對於自身的判斷。

這種判斷根本不需要時間，這種本能也根本不需要半點時間去反應，他就已經出手了。

面對這樣的對手，心中怎麼可能還存在雜念呢？

除非想敗，除非想死。

關七、柳輕侯長身而立，盯着眼前這場一點也不華麗，但足以攝走他們魂魄的曠世大戰。

「有趣，實在有趣極了。」關七：「現在都已想領教一下陳風的劍法了，亦或者說我想和陳風這個人碰撞一番了。」

柳輕侯心中也同樣震撼。

可他的武學境界遠遠比不上關七，當然不能不關七瞧得更清楚更遠，他第一次主動詢問了。

「你看見了什麼？」

這句話本就是很容易可以回答的問題，可這一次關七似乎很難回答，亦或者說他根本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

過了很久，關七才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看見了什麼，或許我什麼都已經看見了，或許我什麼都沒有看見，我看見的一切已很難用言語來形容，倘若非要用言語來形容，那隻能用一個字——無。」

「無？」

「無的意思，就是沒有的意思。」關七：「沒有的意思可以說世上根本沒有陳風這個人，亦或者說世上根本就沒有劍法劍道，甚至可以說這場交鋒根本就不存在。」

柳輕侯不明白。

無論任何人聽見，也都不會太明白。

其實關七自己對於自己的這些話也都並不是全然明白，可這些話都是由心而出的，絕對不存在多少思忖與遲疑。

「陳風這一次出手，根本就算不上出手，亦或者說陳風這一次出手根本就不是一次出手。」關七搖了搖頭：「我很難用一句話來形容這一切，可有一點不可否認，此時此刻的陳風的確有一種世間一切，天下蒼生都在一劍之中的心境。」

這種心境柳輕侯是可以感覺得出的。

陳風還未出劍的時候，任何人都可以感覺得出這種心境的。

此時此刻這種境界已表現的非常明顯了。

正如陳風回答柳生劍影詢問一樣：因為這裏是我的做主，因為我就是陳風。

這是一種自信，一種掌控一切的自信。

此時此刻陳風的出劍，似乎就已代表着這種自信。

這一場交鋒一段開始，就不可能因為任何人，任何事而終止，真正可以終止這一戰的，只有這交手的兩個人。

兩人也不知道在死亡邊緣掙扎了多少次了。

不過這種掙扎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

陳風的劍鋒忽然一轉，由咽喉立刻轉到雙手。

他要刺向柳生劍影的雙手。

咽喉、心臟這些地方的確是人最脆弱的地方，一旦擊中，那就必死無疑。

手腳這些部位雖然不是，可一旦重創，武學造詣勢必都將受到影響，因此這種出手方式是沒有任何毛病的。

可這一瞬間所有人都已皺起了眉頭。

甚至於柳輕侯都已準備出劍了。

此時此刻陳風不應當做出這種判斷。

倘若陳風面對的不是柳生劍影，是可以做出這種判斷的。

可陳風面對的是柳生劍影，就不能做出這種判斷。

——這種招式轉圜，需要時間。

柳生劍影的劍一點也不比陳風慢。

陳風怎麼可以做出這樣糊塗的決斷呢？

可陳風偏偏做出了這種極其糊塗的決斷。

而柳生劍影劍勢並未變化，直指陳風的心臟。

即便是柳輕侯都可以看得出，這一刻柳生劍影的劍一定快過陳風。

陳風只有死在柳生劍影的劍下。

瞬間的快慢，足以決定人的生死。

柳輕侯厭惡陳風，原因是因為他已愛上了上官小仙。

可這一次他下定決心要救陳風，卻是因為陳風對他的救命之恩。

他不想欠人人情，因此也願意用命來償還。

他已拔出了金劍。

可金劍沒有出鞘。

他的身側還有一位武學造詣深不可測，甚至比陳風還要可怕的關七。

他沒有機會出手。

因此只能眼睜睜瞧見這場對碰出劍。

陳風的劍直斬柳生劍影的雙臂，可最後一瞬間，劍化作流光收入劍鞘。

任何人都認為陳風已經必死無疑了。

柳生劍影的劍已刺向了陳風的心臟。

可在這一刻，柳生劍影那快若閃電的一劍，居然停下。

沒有任何減速的停頓。

一瞬間就停頓了。

這一停之間，可起勁還是自劍上傳出。

陳風直接就已被這股起勁震退了兩步，他胸口一陣疼痛，可他還沒有死。

面上還帶着淡淡的笑意。

一切都已經止住了。

天地萬物，甚至於時間空間也都在這一瞬間停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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