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不用謝

第二百七十七章、不用謝

七月二十三,黑夜。

長夜,夜色更深。

陳風、秦護花已經融入了夜色,融入了血腥殺戮之中。

劍還沒有出鞘,殺機已經如貪婪兇殘的巨獸正在張開它的獠牙,將一切都吞沒於其中。

秦護花望着陳風。

風中他也不知道瞧了陳風多久,他終於開口了:「你已經準備殺人了?」

陳風望了一眼乾枯的棗樹,淡淡道:「今天已經七月二十三了?」

秦護花道:「是的。」

陳風道:「因此三天已經過去了,而且胡鐵花也已經現身了。」

「是的。」

「可胡鐵花並未過來見我?」

「是的。」

「我應不應當去見胡鐵花呢?」陳風轉過身望向秦護花,他笑了起來,笑容說不出的玩味與戲虐,在微弱的月華上甚至可以看得見一絲譏諷。

他不是在譏諷秦護花,而是在譏諷他自己。

秦護花也看得出。

秦護花望着陳風道:「也便是說這件事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了?」

陳風望着秦護花:「挽回?我為什麼要挽回這種事呢?」

秦護花並不驚訝,他望着陳風道:「你要得是胡鐵花的命?」

陳風道:「難道我不應當要胡鐵花的命?亦或者說因為胡鐵花是楚留香、姬冰雁等名俠的朋友,因此我就可以不要他的命。」他輕聲嘆道:「其他人其他事我可以不去理會,可中原一點紅的事我必須要討個公道回來。」

秦護花明白。

他對陳風也非常佩服,世上如陳風這樣為了友情而敢做出如此瘋狂事情的人,又有幾位呢?

秦護花自問自己,或許他是陳風也未必可以做出這種事。

他低頭瞧了一眼自己的手,輕嘆道:「我已經有將近八年沒有握刀。」

秦護花曾是崆峒派掌門人,也是崆峒有史以來最驚才絕艷的掌門,更是七大門派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掌門。

當年秦護花接過崆峒派衣缽門戶之時不過三十三歲,如今十年過去了,秦護花也不過才四十三歲而已。

昔年秦護花憑藉一手刀法名震天下,更曾被譽為天下第一刀客,可這樣一位刀客卻言自己已經有八年沒有握刀了,這句話又有幾個人相信呢?

陳風相信。

他望着秦護花瞧了半晌,才慢慢道:「昔年你正當盛年,當時江湖上下沒有什麼人可以比得上你的鋒芒,你從十五歲出道殺人到三十三歲之間已經橫掃當時天下高手,即便是如今龍五手下的獅王藍天猛也不敢和你攖鋒長短,可你卻偏偏在你鋒芒正盛的時候銷聲匿跡於江湖之上。」

秦護花望着陳風道:「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會銷聲匿跡於江湖?」

陳風搖頭道:「我不用問,因為我不能不知道。」

秦護花道:「你知道?」

陳風淡淡道:「昔年你縱橫江湖雖然敗過,可刀法有成以來卻再沒有任何人擊敗過你,你本希望振興崆峒派成為武林第一大門派,你又如此驕傲自信,當世除開一敗,又有什麼事可以令你銷聲匿跡於武林之上呢?」

秦護花嘆道:「是的,當年我敗了,敗在了龍五的手上,八年前我又敗了第二次,或許我是迄今為止唯一敗在龍五手中而並未死的人吧。」

陳風道:「你第二次敗在龍五的手裏以後就沒有再握刀了?」

秦護花道:「是的。」

陳風眼中閃過一道冷光。

他盯着秦護花道:「可我瞧見你身上有刀。」

秦護花淡淡道:「我身上有刀,我哪裏有刀?」

陳風道:「你本就是一柄刀,一柄無堅不摧的刀,因此你手中無刀,可你本就已經是一把刀了。」

秦護花望着陳風流露出了佩服之色。

他眼中閃過了一抹複雜神色,道:「幸好你不是我的對手,否則我已經敗在你的手裏了。」

陳風明白秦護花的意思,一個對手倘若對另外一個對手流露出了感激神色,那人在出手的勢力,實力自然就會保留一兩分,而這一兩分極有可能敗。

他面上並沒有任何喜悅的神色,只是冷冷淡淡道:「你錯了,倘若你是我的對手,你不應當敗,而且還有一點你也錯了。」

「哪點?」

陳風道:「你雖然已經達到了心中有刀手中無刀的境界,如今你甚至已經達到人就是刀的境界,可你還需要刀。」

他望着秦護花一字一句道:「境界只不過是境界而已,若要真正殺人搏殺豈可無刀?這個道理就等同於劍客豈可無劍是一個道理。」

秦護花沉默。

可他的身上已經湧現出了一種說不出的氣勢。

陳風可以感覺到秦護花身上的氣勢,倘若說剛才秦護花是一柄刀,一柄未出鞘的刀,如今秦護花的這柄刀已經漸漸拔出鞘了,可還是沒有出鞘。

刀客和劍客其實本就一樣,一名刀客若想出鞘那就只有手中有刀,一名劍客若真正成為劍客,那手中不可能沒有劍。

刀客的刀,劍客的劍不僅僅只是刀劍,而是他們生命的一部分,因此他們豈可沒有刀劍呢?

秦護花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因此他已經蛻變了,他的腦海中出現了那把刀,那把他夢寐以求的刀。

他望着陳風,刺眼的光已經消失了。

秦護花的眼睛如同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

他對着陳風點了點頭,道:「我平生從不對人說謝謝,這次我也不會謝你,但你已經不用謝我了。」

陳風道:「為什麼?「

秦護花道:「七絕妙僧無花,丐幫幫主南宮靈,花香滿樓花滿樓、『雁滿人間』姬冰雁、六扇門三百年來第一名捕金九齡、武當第一高手木道人、蜀中唐二先生以及楚留香,這些人都不是好招惹的人,無論什麼人同時招惹到了他們似乎都只能準備去死了。」

他望着陳風道:「你也不例外。」

「是的,我也不例外。」陳風望着秦護花說:「你呢?你似乎也已經準備陪我去死了?」

秦護花道:「因此你不用謝我,我也不用謝你,我只不過想去見識一下他們的本事。」

陳風嘆了口氣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因此我不會謝你,不過我們今天要和一杯酒,我們似乎從來沒有一起喝過酒。」

秦護花道:「好,只能喝一杯酒。」

陳風點了點頭。

他走到小院的時候已經端上了兩杯酒。

裝滿酒的酒杯,秦護花的手中已經有了刀,一把非常普通尋常朴刀。

秦護花有刀,陳風有劍。

刀在身上,劍也在身上。

手中有酒,一人一杯,飲入咽喉。

人無語,劍無語,刀無語,天地都已無語。

可聲音卻在這無語之中慢慢響起。

「我來了,我來送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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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武俠冒險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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