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謝王孫的野心

「我要你擊敗謝曉峰。」

陳風震驚不已，望着謝王孫。

謝王孫含笑望着陳風，一語點破陳風心思：「你不相信？」

陳風苦笑：「不是不願相信，而是不敢相信，前輩是謝曉峰的父親，卻希望我可以擊敗謝曉峰，這本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謝王孫淡淡一笑：「可這種事情偏偏出現在你的眼前，你既然不願意相信，可此刻已經相信了。」

陳風點頭，他望着謝王孫，視線掃過房間四周那一排排兵刃：「我相信，但我不明白。」

謝王孫笑了笑，他相信陳風不明白，此時陳風沒有理由說謊，也沒有必要說謊，他掃過四周的兵刃，淡淡道：「迄今為止曉峰一共和人交手了至少一百三十場，而且每次交鋒都是江湖上非常有名氣的高手，你可知道和他交手的人中，有幾人勝幾人敗，幾人生幾人死？」

「謝曉峰與人交手，並未敗績，據我所知迄今為止和謝曉峰交手的人中有的一百三十人，其中六十九人死在他的劍下，三十二人重創離開，二十九人沒有出手就已敗退。」陳風淡淡道，面對謝王孫不可思議的眼神，解釋說：「我既然要見謝曉峰，自然不可能對謝曉峰的事情一無所知，何況天上地下除開前輩以外，最知道謝曉峰的人只有一個人，而那人豈非正好在我身邊。」

慕容秋荻，這四個字謝王孫沒有道出口，也根本不用道出口，不過他對陳風不由又高看了一眼，謝王孫站立起身，負手而立，淡淡道：「你可知道這一百三十戰的結果代表什麼？」

陳風沉默，半晌才道：「謝曉峰劍下從不留情，因此死在他劍下的人比活着的人要多，即便活下來的人也基本重創。」

「不錯。」謝王孫點頭，他盯着陳風道：「換而言之謝曉峰從不輕視任何對手，他不希望敗，也不能敗，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神劍山莊。」

陳風同意，他道：「可前輩卻偏偏希望他敗，也偏偏認為我可以擊敗謝曉峰？」

謝王孫點頭，他道：「謝曉峰從未敗過，因此我希望他敗。」

「為什麼？」

謝王孫淡淡道：「因為只有謝曉峰敗了才可以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才可以徹底放下神劍山莊的包袱。」

陳風皺眉，但他的眼睛已經在發光，他望着神情靜如止水的謝王孫，很久很久，才問：「前輩希望謝曉峰敗，只是因為前輩已經看出謝曉峰的破綻，唯有一敗，才可以破而後立？唯有一敗，謝曉峰才是謝曉峰，而不是神劍山莊的三少爺謝曉峰？」

這句話聽上去非常繞口，但這句話卻是事實，卻是至理名言。陳風望着謝王孫，他相信謝王孫絕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他現在只是不知道謝王孫希望謝曉峰敗，是不是這個意思。

謝王孫也看着陳風，在陳風那灼灼目光下，他沒有任何遲疑的點了點頭，他淡淡道：「你很聰明，你領悟出了這一點，但曉峰沒有。」

陳風搖了搖頭，他也已經站立起身，望着謝王孫道：「我可以領悟這一點並非是因為我比謝曉峰聰明，而是因為我是旁觀者，而謝曉峰是局中人。」他深吸了口氣，望着謝王孫道：「謝曉峰是謝曉峰，可謝曉峰也不僅僅是謝曉峰，他是神劍山莊的的三少爺謝曉峰，也是未來神劍山莊的莊主，因此他不能敗，他只能勝。至少在他看來他只能勝。」

謝王孫眼中閃過一抹傷感一絲遷就，但更快就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風輕雲淡，他淡淡道：「神劍山莊是一個囚籠，是一個聰明人為自己設立的囚籠，越聰明的人設立的這個囚籠就越堅固，曉峰是絕頂聰明人，因此他設立得囚籠已經到了即便他想清楚這一點也到了打破不了得地步了。」

這是一句很深奧得話，倘若陳風沒有聽過謝王孫前面的話，沒有見過謝王孫以往的動作，他是不明白的，可現在他明白。

謝曉峰是一個聰明人，而且是一個聰明絕頂的人。

謝曉峰不但武功之高天下少有，而且少年成名，驚艷江湖。

過去謝曉峰腦海中出現——『謝曉峰是神劍山莊三少爺，謝曉峰不能敗，神劍山轉不能敗『這個念頭的時候，這個囚籠就已經被謝曉峰創造了。

十二年，謝曉峰面對天下高手，迄今為止一百三十戰，從無敗績，更是將這個囚籠打造成鋼筋鐵骨，固若金湯，世上恐怕再難以有如此堅固巨大的囚籠了。

如今即便是謝曉峰想明白這個道理，可以謝曉峰的本事卻也難以劈開這個囚籠，因此謝曉峰想要離開這個囚籠那就只有一個法子——請人劈開這個囚籠。

謝曉峰找不到人，找不到辦法，但謝王孫找到了辦法，而且找到了人。

這個人正是陳風。

陳風有些不相信謝王孫找得人是他，可望着謝王孫那深邃無波的眼神，卻也不能不相信。

「謝曉峰唯有一敗，才可以徹底放下神劍山莊的包袱。」陳風望着謝王孫。

謝王孫點頭，他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他負手而立，視線已經望向了窗外。

窗外天空澄碧如洗，唯有幾片白雲飄過。

謝王孫的眼睛已經望着天上的白雲，視線似乎已經從白雲上飄過，已經飛入天際，他慢慢道：「曉峰若敗，便不僅僅放下神劍山莊的包袱，還可以領悟神劍山莊存在的意義。」

「意義？」陳風似懂非懂。

謝王孫收回了視線，伸手示意陳風坐下，他也隨即坐在蒲團上，盤膝而道：「兩百年前先祖謝天在翠雲峰創立神劍山莊，當年更是被譽為天上第一劍客，當世無雙，絕對沒有任何一個可以和先祖相提並論。」他的語調很平靜，可陳風已經從謝王孫的眼中看見了光，他甚至可以從謝王孫的身上感覺到了無與倫比得尊貴。

那並非是服裝打扮上的尊貴，而是一種從靈魂上流露出的高貴。

陳風並沒有任何厭煩，倘若是其他人，陳風或許會反感，但是謝王孫。

在他看來謝王孫有理由流露出這種高貴。

——神劍山莊創立兩百多年，為武林上下立下汗馬功勞，歷代神劍山莊的弟子每一代即便不是蓋世英雄，也絕沒有出現過敗類。

這種人自然是有理由如此。

謝王孫沒有看陳風一眼，他淡淡道：「歷代神劍山莊子嗣都以祖先謝天為榮，可他們忘記祖先謝天創立神劍山莊的理由了。」

「什麼理由？」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謝王孫淡淡道：「昔年祖先謝天亦曾敗過數次，而後勵精圖治，最終創立了神劍山莊的基業。」他望着眼睛已經開始發亮的陳風道：「你現在是不是已經明白了？」

陳風震驚不已，很久很久以後，才開口道：「神劍山莊的存在便是要神劍山莊的子嗣不斷追尋至高至強的劍道，存在並非是保持昔日的榮耀，而是不斷超越往昔榮耀？」

謝王孫點了點頭，他道：「是的，若敗都不能，又談何超越？」

陳風望着謝王孫，他原本認為自己已經開始看懂眼前這位前輩了，但現在他發現還是沒有看懂這位前輩。

這位前輩雖很少在江湖上行走，但此人的胸襟氣魄，目光之遠大，天上地下沒有幾人比得上。

他深吸了口氣，才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認為我可以擊敗謝曉峰？我不過一無名小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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