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仇恨

大鏢局前，陳風、陰嬪、公孫蘭已經下馬。

朱藻還在馬車上。

陳風望着朱藻：「你不去坐坐？」

「不去。」朱藻嘆了口氣：「不是不想去，而是不能去，我是打不過你的，如果可以擊敗你，或許我已經殺了你了。」

他說得非常坦誠，沒有半點隱瞞。

朱藻相信陳風不會殺他的，因此他很坦誠。

陳風瞥了一眼眼中閃過殺機的陰嬪，而後淡淡一笑：「為了陰嬪？」

「或許是。」朱藻說：「但大部分應當是為了雷大鵬，畢竟不管如何是我帶他前往滇南，不管如何也是你殺了他。」

「世上的一些事情雖然是可以過去的，但有些事是過去不了的。」陳風：「我不想殺他，可他偏偏死在我的手中。」

朱藻盯着陳風瞧了半晌：「你不想解釋一下？」

陳風淡淡一笑：「我有什麼好解釋的，人是我殺的，難道我還能顛倒事實說雷大鵬不是我殺的嗎？」

陳風回頭瞧了一眼陰嬪：「何況這筆買賣並不虧。」

陰嬪狠狠瞪了陳風一眼，頗為風情萬種，只可惜陳風已經沒有去瞧了，他已經望向了一個人。

不是朱藻，而是年輕的車夫。

車夫瞧上去年紀不過二十齣頭，全身上下帶着一種說不出的氣質，這種氣質並非傲氣，而是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陳風仔細打量了青年一番，冷冷道：「你是不是雷小雕？」

朱藻皺了皺眉，可他是不奇怪的。

陳風對於觀人一向都有獨到之處。

車夫：「你認為我是雷小雕？」

他的聲音冷淡，似已無情。

陳風冷冷一笑：「你當然是雷小雕，你若不是雷小雕，又如何可能對我動殺機，可你為什麼不出手？剛才你至少有七次出手的機會。」

剛才雷小雕是有七次出手的機會的。

——無論什麼人在交談的時候都會放鬆警惕的，何況陳風、公孫蘭、陰嬪、朱藻的交談是足以令人震驚的事情，這種時候是雷小雕最好下手的機會。

雷小雕冷笑：「我如果出手了那就已經死了，即便你對我沒有任何防備，但陰嬪、公孫蘭卻也會在我出手的一瞬間將我殺於剎那，我沒有把握殺你，何況我根本也不能殺你。」

「我不太明白。」陳風：「你沒有把握殺我我是明白的，可你根本不能殺我，我卻不明白。」

雷小雕攥緊了拳頭，眼中閃過了仇恨與痛苦。

他是真想報仇的，他是真相殺了陳風的，可雷小雕知道自己是不能殺陳風的。

「其他人不知道，可我卻是知道！」雷小雕：「你雖然殺了我父親，可我父親卻也一心求死，你也不過是為他解脫而已，我想報仇可也沒有法子報仇。」

陳風眼中閃過一抹詫異之色，盯着雷小雕瞧了半晌，冷冷丟下一句：「你應該報仇，至少你應當明白是我殺了你的父親，你當然要找我報仇。」

陳風、公孫蘭、陰嬪已經走了。

雷小雕半晌沒有說話，可眼淚已經成河了。

他很少流淚，可今天的淚倒是流了不少。

朱藻沒有安慰，有些人有些事是安慰不了的，只有自身才能調整自己。

雷小雕是個堅強的人，他很快就已平靜下來，望着朱藻：「你明不明白陳風為什麼要說那最後一句話？」

朱藻嘆了口氣，腦海閃過陰嬪的身影：「他不希望你找陰嬪，因為雷大鵬雖然是死在他的手中，可也死在情傷。」

雷小雕：「我從未想過父親竟然會因為女人而死，我甚至從未想過他會愛上一個女人。」

「可世上有些事情本就是常人想不到的。」朱藻：「可這種事情偏偏發生了，沒有辦法的發生了。」

蕭十一郎、柳長街已經走了。

他們離開的非常匆忙，甚至於那壇酒都還沒有喝完。

大廳中只有卓東來、司馬超群、商秀珣。

卓東來、司馬超群都沒有迎接陳風、公孫蘭、陰嬪，他們是知道陳風的習慣的，而且他們已經和陳風足夠熟悉，卓東來、司馬超群明白是不用去接待陳風的。

陳風若要來，沒有人可以阻止。陳風若要走，也沒有人可以阻攔得住——陳風就是陳風。

陳風已經踏進了大廳，他就已經感覺一種說不出的凝重。

這種凝重的氣氛已經瀰漫了大廳上下。

卓東來已經開口。

他是一個懂得如何招待客人的人，卓東來原本是不應當這麼失禮的，他就算要開口說一些事情，也至少等陳風坐下來休息好了再說，可卓東來偏偏做出了這種失禮的事情。

他已開口：「跋鋒寒已經死了。」

陳風剛才喝了一點酒。

他的手已經停下來，視線就立刻望向公孫蘭。

公孫蘭搖頭，她似乎不知道。

陳風已經望向商秀珣，顯而易見商秀珣是知道的。

「如今長安上下可以殺掉跋鋒寒的人雖然有一些，可跋鋒寒一直都是個非常難纏的人，而且精通逃遁之處，行事每次都會給自己留下後路，又有什麼人可以殺他呢？」

「當然有人。」卓東來：「至少葉孤城是可以殺他的。」

陳風望着卓東來：「你的意思是葉孤城殺了跋鋒寒？」

卓東來：「事實上就是葉孤城殺了卓東來，而且葉孤城只出了一劍。」

「那一劍應當是天外飛仙。」陳風嘆了口氣：「葉孤城不會隨便出劍，而且在葉孤城眼中跋鋒寒實在沒有讓他生出出手的資格，可葉孤城偏偏出劍了，而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跋鋒寒自尋死路要找葉孤城交手。」

「以戰養戰本就是跋鋒寒提升武功的法門。」

「他的法門是沒有錯了。」陳風嘆了口氣：「只可惜他用錯了人，面對有些人是不能敗的，一敗就是死，沒有其他的路。不過葉孤城卻也並非是葉孤城了。」

商秀珣的腦海中還浮現這葉孤城那一劍，她已望向陳風，皺眉問：「葉孤城為什麼不再是葉孤城？」

陳風淡淡一笑：「因為若是以前葉孤城是絕對不會殺跋鋒寒的，跋鋒寒根本沒有被葉孤城殺的資格，可偏偏葉孤城殺了跋鋒寒，葉孤城已經不再是那位超然於世外的劍仙了，如今的葉孤城就如同昔日的我一樣被世間之事牽絆煩惱，這樣的葉孤城已經不再是葉孤城，可葉孤城如今或許又已經成為了葉孤城。」

「因為他殺了跋鋒寒？」商秀珣不太明白。

公孫蘭明白：「不是，因為他在殺跋鋒寒的時候或許已經斬斷了身上的哪一條線，因此葉孤城還是葉孤城。」

她望向商秀珣：「商姑娘，你是不是可以說一說跋鋒寒請你去見什麼人呢？」

商秀珣面上沒有一丁點變化。

事情在她的意料之中，因此她的面上是沒有什麼可以驚訝的。

很快英姿颯爽的商秀珣面上露出了笑容。

一種和英姿颯爽氣質截然不同的精靈般笑容。

這一刻大廳上下的沉肅壓抑的氣氛一瞬間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輕鬆快意。

她望着陳風：「你有兩個選擇，你想知道跋鋒寒的事還是慕容秋荻的事？」

陳風不假思索：「慕容秋荻。」

「為什麼？」

「因為慕容秋荻就是慕容秋荻。」

這根本不算回答，可陰嬪已經開始有些嫉妒了，她狠狠踢了陳風一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