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燕十三

一個人，一口劍。

一個平凡的人，一口平凡的劍，可這人不太平凡，知道這個人的人都應當明白這個人是非常不平凡的，可世上已經沒有幾個人知道這個人了。

——即便是這個人的朋友也已經未必知道這個人了。

他已經變了，他看上去還是以前的樣子，可他這個人的靈魂彷彿都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似乎已經換了靈魂，一個絕對沒有任何人見過的靈魂。

所有的精神體力都已經消耗殆盡在陰嬪身上的陳風第二天太陽高照的時候，他又已經精神飽滿了。

他的精氣神以及體力又已經恢復到巔峰，陳風望着還躺在床上軟綿無力的陰嬪，對自己已經非常滿意了。

陳風實在尋不到比這更滿意的事情了。

他在街上閑逛瞧見了這個平凡不過的人。

陳風和劍客擦肩而過，他也已經幾乎都不認得這個人了，可陳風畢竟還是劍客，他還是認出了這個人。

陳風又一次立在劍客的面前，擋住了這位曾經只有一面之緣的劍客，他上下打量著一身灰白長發，雙眼渾濁，身上帶着中說不出衰老氣質的劍客。

半晌，陳風才慢慢開口：「燕十三。」

他是很難相信眼前這位瞧上去彷彿已入暮年的年輕人就是殺氣沖霄不可一世的絕代劍客燕十三。

——這還是百曉生兵器譜上排名前十的絕代劍客燕十三嗎？

陳風有些難以相信，可他已經明白這位絕代劍客就是燕十三——劍客的眼中閃過了光，那雙渾濁的眸子中又閃過了一種令天地眾生都為之膽寒的光。

陳風彷彿瞧見了一口劍，一口自九幽地獄衝出的絕世寶劍，而這口劍彷彿在一瞬間就已經指向了他的咽喉。

這一刻陳風明白眼前這位看上去衰老的劍客就是燕十三，就是昔年不可一世的絕代劍客也是絕世殺手的燕十三。

兩人在酒樓坐了下來，陳風為燕十三倒了一杯酒，可燕十三搖頭：「我不喝酒，我已經有很久沒有喝酒了。」

陳風自顧自喝下一口酒，「我實在很難想像得出你就是燕十三，你樣貌看上去和以前沒有什麼不同，可你的人已經變了，我相信即便你以前的朋友瞧見你也都很難認出你是燕十三了。」

燕十三淡淡一笑，將已經要來的茶水倒了一杯，慢慢抿了一口：「你的判斷是沒有錯的，即便是那位一心想要和我比劍甚至想要撿走我劍的烏鴉也都差點忍不住我了。」

陳風：「因為你的變化實在太大了，我瞧見擬定額時候甚至都不太相信你就是燕十三，可我現在知道了你還是燕十三。」

「哦？」

「燕十三是可以變得，可燕十三的劍是不會變的。」

燕十三低頭瞧了一眼腰間上的劍。

那並非是昔年燕十三縱橫天下的那口鑲嵌有十三顆寶石的劍鞘，也已經不是那口絕世寶劍。

他抬頭望着陳風：「難道你的眼睛和我一樣瞎，竟然瞧不出這口劍不是昔年我用的那口劍？」

「我的眼睛當然不瞎，你尋一萬個人過來，也沒有幾個人的眼睛比我更好了。」陳風淡淡一笑：「你的劍雖然不是以前那口劍，可你身上的劍意還是以前的劍意？劍意才是劍的根本，你的劍意不變，無論換多少口劍，劍也不會變。」

陳風想要證明這個道理，他握住腰間的劍。

劍已出鞘，如一泓秋水的劍光閃過。

燕十三瞧見陳風出劍，可他沒有任何動作。

他是相信陳風不會以這種方式殺他的，他的眼睛看上去雖然渾濁木訥的如老人的眼睛，可他還是燕十三，還是昔年縱橫天下的絕代劍客燕十三。

這一點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有變化的。

陳風拔劍，劍光一閃而過，劍已收入鞘中。

「我這口劍如何？」

燕十三：「這還是昔日的那口劍？」

「這當然不是昔日的那口劍。」陳風淡淡道：「昔年我敗給薛冠人薛大先生的時候，我的那口佩劍就已經斷了，如今的這口劍只不過是寄託著昔日那口劍的劍意而已。」

燕十三：「因此你的劍還是沒有變化？」

「只要我是陳風，我的劍就不會發生變化。」陳風眼中閃過一道銳利的光：「你也一樣，只要你是燕十三，你的劍也是不會發生變化的。」

燕十三的眼中出現了光。

光芒就如同閃電破開了烏雲，從渾濁的眸子中射出，瞬間燕十三全身上下都流溢着一種說不出的光彩。

此時此刻無論任何人瞧見燕十三，也都是不會認為燕十三是一個平凡的人，此時此刻世上絕對沒有任何人可以掩蓋燕十三的光彩。

燕十三就如同黑暗中的閃電，似天上的太陽，耀眼而唯一，沒有任何人可以掩蓋燕十三的光芒。

——陳風也不行。

也沒有任何人可以掩蓋陳風的風采，

陳風安安靜靜坐在窗前，他的光彩雖然比不上燕十三，可他就如同楊廣下的垂柳，也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陳風望着燕十三，他瞧見燕十三從老態龍鐘的老者瞬間蛻變成了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可陳風的面上是沒有一丁點表情了。

燕十三身上的光芒暗淡了一些，陳風才慢慢開口：「這次你來長安當然不是為了見我。」

「是的，我不是來見你的。」燕十三冷冷道：「我若要見你，幾天前就已經找你了。」

陳風當然明白這是實話。

「你也不是為人殺人的？」

「我已經很久沒有為別人殺人了，可我偏偏是來殺人的。」

陳風盯着燕十三：「你不是為別人殺人，那是不是為自己殺人？」

燕十三點頭：「是的，我是為自己殺人，或許我也不是為自己殺人，而是來殺自己的。」

陳風的腦海中已經閃過一道身影。

「聽說神劍山莊的三少爺謝曉峰應慈航靜齋當代傳人師妃暄已經來到了洛陽。」陳風說：「你是不是來找他的？」

「我是來殺他的。」燕十三冷冷道：「或許是讓他來殺我的。」

他的面上忽然說不出的莊嚴虔誠：「謝曉峰若要死，不如死在我的手中，我若要死，自然也應當死在謝曉峰的手上。」

陳風不說話了。

他已經從燕十三的言語中聽見了一種宿命——劍客的宿命。

燕十三又已經開口了：「可這次我即便是想死，也已經不太容易了，我雖然已經敗給他一次了，可這次我是絕對不會敗的，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不會敗？」

陳風一口飲下杯中酒水，慢慢道：「你是不是已經領悟出了奪命第十四劍？」

燕十三眼中閃過了一抹晦澀，陳風忽然感覺黑暗佈滿天地。

他以一種非常陰冷的聲音慢慢道：「我已經領悟出可奪命第十四劍，或許我已經知道了奪命第十五劍。」

「這一戰我不知道如何才能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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