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四章、無爭山莊莊主

不是春雨，可比春雨還愁，如離人的思緒。

原隨雲伸手觸碰著春雨，輕嘆了口氣：「四月初四。」

柳長街好奇不已。

「你也有心情不好的時候。」

原隨雲了笑起來，優雅的面上帶着一種玩味：「你認為我不會有心情不好的時候？」

「原本以為不會有，至少不會在除開陳風以外的任何人面前。」柳長街道：「可如今我看得出你的心情非常不好，是因為白小樓，還是這場春雨？」

原隨雲搖了搖頭：「不是白小樓，也不是這場春雨，是我的父親。」

「原老莊主。」

原隨雲望着那並不高也並不算奇特的後山，慢慢道：「二十年如一日，我的父親似乎每年在這個時候都會去外面呆上一段時間。」

外面？

柳長街望向了那座小山，慢慢道：「是那座山吧。」

「是的。」原隨雲道：「我看不見，可也知道他會在今天出現在那個地方的。」

柳長街忽然非常好奇。

他對無爭山莊的原老莊主非常好奇，也對白小樓非常好奇，甚至很好奇那平凡無奇的後山之中藏着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可這一切的秘密現在只不過是秘密而已。

或許永遠也只能成為秘密。

雨如絲線，連綿不斷，白小樓的愁緒記憶也如絲線，即便以小樓一夜聽春雨施展威震天下的如意天魔刀法，也難以斬斷。

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刀，而是情。

一種曾經刻骨銘心，想要忘記，但偏偏不能忘記的情。

白小樓以為已經忘記了，可如今他已明白這些年的放浪形骸，浪跡天涯，也只不過是將那些記憶暫時塵封而已，當有人念道那句小樓一夜聽春雨或低頭瞧見那口魔刀的時候，所有的記憶都會在

一瞬間湧入腦海中。

忘記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是的，忘記，不但不容易，而且還非常困難，無論對於任何人都是這個樣子的——白小樓是這樣，原東園也是這樣。

原東園是名滿天下的無爭山莊莊主，天下第一世家原家的家主，可拋棄原東園一些華麗至極的榮耀，似乎原東園也沒有什麼好稱道的，甚至有不少人認為原隨雲若不是出生在無爭山莊，若不是

天下第一武林世家的家主，或許世上不會有任何人記住原東園這個人。

這種評價並非是沒有道理的。

原東園以前，無爭山莊歷代子嗣莊主都做出了許多驚天動地名震江湖的大事，代代名俠輩出，世人對於無爭山莊的仰慕崇敬，絕對是由內發出的。

他們是真心將無爭山莊當作武林聖地。

即便一向和無爭山莊不太對付的黑道中人，也對這個兩百多年來，世世代代為江湖拋頭顱，灑熱血的武林第一世家佩服不已。

他們甚至相信，倘若天下沒有無爭山莊，或許昔年勢力覆蓋天下的魔門以及青龍會，也早已經將天下攪動得天翻地覆，倘若沒有無爭山莊，或許中原武林早已經亂了三四次了。倘若沒有無爭山

庄，或許如今的江湖也不會如此穩固。

這些江湖上下是沒有任何人都不承認的。

原東園是無爭山莊的莊主，可相對於無爭山莊前面那些莊主，卻遜色許多。

原東園雖然也在江湖上德高望重，維繫着武林正義與和平，而且江湖上下無論什麼事，只要原東園幾句話就可以解決，可大家都不認為這是原東園的本事，而是給無爭山莊的面子。

至於原東園如果不是無爭山莊的家主，即便原東園的品性再令人尊敬，可又有什麼人會給原東園面子呢？

這些話語當然都是隱藏再眾人的心中，只有再薄醉微醺的時候，偶爾從腦海中閃過。

但也只是從腦海中閃過而已，因為原東園畢竟是無爭山莊的莊主，武林第一世家原家的當代家主，這一點是做不了假的。

可白小樓腦海中從未出現過這種念頭，一直以來他都相信原東園的本事，他甚至可以肯定原東園的本事已經超越了無爭山莊歷代莊主，甚至比起創立無爭山莊的三百年前天下第一高手原青谷，

也是不會遜色太多的。、

白小樓相信只要原東園放棄文人學士的書籍，提起昔年原青谷行走江湖的佩劍，無爭山莊又將出現另外一位絕代俠客，一個江湖上下所有人都敬佩不已，甚至於頂禮膜拜的對象。

一直以來白小樓都相信這一點，而且從始至終都是沒有改變過的。

他也已經等了二十年，等二十年原東園揮劍出鞘，震懾江湖，只可惜二十年彈指間逝，原東園雖然已成為名滿天下的無爭山莊莊主，武林第一世家山西原家家主，即便是傲氣凌人滅世天下的山

西財神組織都非常尊敬的存在，可原東園自己偏偏沒有多少名氣。

至少原東園的名氣並非是自己的。

二十年如一日。

原東園已經等了白小樓二十年。

白小樓終於來了。

白小樓等了原東園二十年，可那個縱橫天下，絕代無雙的原東園還是沒有出現，他等來了握著酒杯，提着酒壺，一臉溫文爾雅氣質的中年書生。

這個書生還是原東園，只可惜不是提着長劍的原東園。

白小樓低頭望着手心那暗赤色的魔刀，盯着那薄如絕代紅顏命運的刀鋒，忽然他已動了。

白小樓動的一瞬間，原東園就已瞧見了赤紅色的刀光。

刀光如被降魔杵擊中的天魔血液，帶着種無與倫比的邪惡氣息，刀揮出的一瞬間，刀光就已經迫命而至。

此時柳長街沉默了。

每個人都有一些秘密。

柳長街也有一些秘密。

特別是當他和陳風成為朋友以後，他身上的秘密就已越來越多了，因為陳風一向喜歡說一些江湖上的秘密，他自然而然知道江湖上的許多秘密。

陳風這個人一向喜歡招惹麻煩，喜歡招惹麻煩的人，知道的秘密實在不少，因此如今柳長街知道的秘密，也實在不世上許多人都要多得多，他也知道一個秘密。

柳長街面上木訥沒有情緒波動，可重重嘆了口氣。

「江湖天驕英雄梟雄如過江之鯽，可事實上真正能令陳風佩服的人，沒有幾位。」

原隨雲道：「我知道，在陳風眼中，當今世上大部分在眾人眼中奉為神話的人物，都不過爾爾，他不但不佩服他們，甚至還想千方百計試探並挑戰他們，倘若三十五年的武林第一名俠沈浪出現

，或許陳風也會去瞧一瞧沈浪是不是配得上這第一名俠的稱呼。」

柳長街笑着點了點頭：「是的，不過世上還有一些人他是非常佩服的。」

原隨雲忽然一本正經道：「譬如我的父親原老莊主？」

柳長街愣了一下，道：「你知道。」

原隨雲嘆了口氣道：「我原本不知道，但後來我還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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