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三章、兩個像死人的人
這世上，只怕沒有比他更險了。
陳風縱橫江湖，惹盡了天下高手，遇遍了天下間的麻煩，可連他自己，也無法不承認從來沒有遇上過這樣險的時候。
可偏偏遇上了。
元十三限的箭。
傷心小箭。
傷心小箭是怎樣的箭？陳風不知道。
他只知道元十三限掏出傷心小箭，射出那一箭的時候。
他感覺自己已將心臟放在那箭靶子上，這箭似乎隨時都可以刺穿胸膛，刺進心臟。
無論什麼人的心臟中了一箭，當然只有一死了。
世上有一種人，無論怎麼都死不了，陳風就是這種人。
陳風沒有傷心小箭，也不懂傷心小箭。
他有的不過是劍。
傷心小箭原本要刺穿他的心臟，甚至將他整個人都擊碎成齏粉，可他手中有劍，當他手中有劍的時候，世上的一切人事物都並不算什麼。
這天下諸事，在他眼中不過一劍的事。
陳風看不見傷心小箭，那一箭實在太快了，快得甚至已是肉眼難以捕捉到了。
陳風根本沒有去看去瞧，他只不過是出劍而已。
陳風的劍，元十三限可以瞧見。
瞧見的劍擋住了瞧不見的傷心小箭。
一箭對一劍。
劍尖對箭尖。
陳風從來沒有遇上過這樣古怪的武功，也從來沒有遇上這樣危險的事情，可幸好他沒有死，但他也沒有殺掉元十三限。
無論任何人面對這一箭，恐怕也已沒有其他的機會再去思忖做其他的事情了，陳風也一樣。
陳風向後退了七步。
每一步的腳印都已深嵌再地上，足有一寸半。
劍出，劍入鞘。
地上除開了腳印以外，一切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四周已經忽然掀起一陣撕裂般的颶風。
颶風在劍與箭對峙之處，呼嘯開來。
兩人的交鋒雖然都沒有重創，可兩股力量的碰撞卻險些撕裂了這一方天地。
陳風沒有任何錶情，盯着也沒有任何錶情的元十三限，慢慢道：『傷心小箭不愧是傷心小箭，果真名不虛傳！很難想像得出，倘若傷心小箭並不在這一方世界，而在你們原本哪一方世界，又擁有多麼可怕強橫的力道，或許剛才這一箭我已經死了。」
元十三限沒有任何得意，也沒有一丁點傷感。
他看上去已如木頭一樣，面上的肌肉竟然已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可比霜還冷比雪還寒的聲音已從口中道出。
聲如洪鐘。
「我也很好奇，倘若你這一劍並非在這一方世界，而在我們哪一方世界，又有何等可怕的力量？或許即便是權力幫李沉舟的拳頭也都將黯然失色吧。」
陳風淡淡一笑：「或許吧，只不過這一切已沒有用了，有些事情想也沒有用，那就不用去多想！現在我們只需要知道一件事。」
元十三限：「什麼事？」
「你殺我不容易，我殺你也不容易。」陳風：「你不願意死在我的手中，我也不願意死在你的手中，我們都還有想要做的事情要去做，因此我們當然都不能死在對手的手中。」
元十三限勾起了一抹譏誚笑容：「你害怕了？」
陳風冷冷淡淡道：「你是聰明人，不應當問我這樣愚蠢無知的問題，我有我要找的人，你也有你要找的人，我們都不願意倒在對方的手下，又何必倒在對方的手下呢？倘若你若要繼續交手，我倒是樂意奉陪，你若不願意，那就請你做一件事。」
元十三限還沒有說什麼。
陳風已伸手，「這是一匹好馬，你殺了他，要付給我五十兩銀子。」
目瞪口呆。
如果有人在是一定會目瞪口呆了。
世上絕對沒有任何人想像得出，竟然有人還在知道元十三限大名以後，竟然還敢找元十三限要銀子。
也絕對沒有任何人可以想像得出，元十三限沉默一陣以後，竟然付出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元十三限什麼時候，這樣好說話呢？
元十三限當然不是個好說話的。
他不好說話，可已不能不好說話。
面對本事不如自己的人，元十三限，懶得重視。
面對值得重視的人，元十三限又不能不重視。
這是每個人都知道的事情，元十三限當然也不能不知道。
——只不過尋常人忘記了而已。
陳風走了，元十三限也走了。
元十三限在陳風眼中是陌生的過客。
陳風在元十三限眼中，也是陌生的過客。
不過他們都不能不承認這個過客非常有趣，他們甚至都有些期待兩人的下次相見。
只不過他們都沒有想到，在這一望無際的曠野上，除開他們以外，竟然還有人，還有兩批人。
無論那一批人，至少都有十幾人。
而且最不可思議的是兩匹人的首領，面色都顯得非常蒼白，一種近乎於死人的面色。
恐怕唯一不同的是，其中一人是站着的。
年輕人站立得比任何人，都要筆直。
而另外一位看上去不過十八九歲的年輕人是坐着的，他坐下的姿勢比任何人都要慵懶，雙手還抱着厚重的狐裘。
兩人在元十三限、陳風漸行漸遠了以後，竟然也慢慢轉身，可在這一瞬間。
兩雙睿智冷靜的眼睛對視了一眼。
他們都從非常的眼中流露出了一抹驚艷之色。
可兩雙睿智的眼睛，也只是對視了一眼。
一眼之後，就都已經轉身，似已決心永遠不去瞧對方，也永遠不願意再和對方打交到了。
兩人一人立在突厥境地，一人立在大隋境地。
同樣是草原，可草原之上，彷彿有一種無形的界限，令兩個人，都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元十三限見到那個面色蒼白，但站立得筆直的年輕人。
元十三限皺了皺眉，但還是走了過去。
陳風也已經瞧見坐在輪椅上的年輕人。
他也走了過去。
無論陳風還是元十三限都走得不快，唯一的不同。
元十三限面色不悅，而陳風面上帶上愉快的笑意。
陳風當然愉快，無論什麼人瞧見朋友都應當愉快的。
——龍五和他是朋友，可他愉快是因為秦護花。
秦護花、龍五都來了。
陳風當然笑了。
元十三限瞧見的不是朋友，甚至應當說對頭。
——金風細雨樓。
這並不是一個朋友存在的幫派組織。
金風細雨樓應當算是諸葛神侯諸葛正我的朋友。
蘇夢枕當然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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