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三章、柳隨風就是柳隨風
悄無聲息。
出現、消失,都悄無聲息。
低首神龍狄飛驚。
燈光驟然將踏雪尋梅閣照亮得宛如白晝的一瞬間。
狄飛驚已經出現。
玄衣墨裳,狄飛驚已經立在陳風面前。
陳風輕笑。
「這是你們對我的考驗,還是對權力幫的考驗?」
雷純不語。
聲音已響起。
「這可以算得上考驗,也只不過驗證一個明顯不過的事實而已。」狄飛驚望着陳風:「無論什麼人當上天子,金風細雨樓、六分半堂、迷天盟這些京師武林幫派都是不應當存在的。」
「可偏偏這些幫派都存在。」陳風:「存在的就會不存在,不存在的就或許會存在。」
「是的,存在與不存在不過在一瞬之間,也不過在一念之間。」狄飛驚:「滅宋計劃已勢在必行,無人可以阻擋,也沒有人會阻擋,可有一件事也已經即將勢在必行。」
「這件事當然是權力幫、金風細雨樓、六分半堂等這些天底下數一數二京師幫派之間的關係。」
「是的。」狄飛驚:「可這種關係李沉舟偏偏沒有法子處理,趙師容也沒有法子,可他們相信你有法子處理這種關係。」
「這是不是李沉舟、趙師容他們一定要讓我趟這攤渾水的原因?」
雷純盈盈一笑:「或許不是。」
「不是?」
「當然不是。」雷純:「權力幫三大巨頭之中最霸氣的當屬君臨天下李沉舟,最陰沉老道最可怕最卑鄙最無恥最翻臉無情的人,當屬【袖中日月】柳隨風柳五公子你。」
陳風笑了。
「不錯,你說得很不錯,可你們偏偏又似乎很相信我?」
「我們不是相信你,我們只是相信你這個人即便在可怕再卑鄙無恥再翻臉無情,也絕對不會做出對李沉舟、趙師容有半點不利的事情,八年前你若有心做對權力幫對李沉舟趙師容不利的事情,那也不會在擊敗天下社以後,你竟消失在了權力幫。」
雷純:『昔年擊敗天下社名氣最大的人,當然是權力幫幫主李沉舟,可當年天下第一大幫派天下社兵強馬壯,社主【橫掃天狼】姜任庭、【威震神州】姜端平兄弟,身負武林第一神書秘籍《忘情天書》,武學造詣已是深不可測,當時可以及得上他們的,也不過韋青青青、燕狂徒兩人而已,即便後來修鍊忘情天書的蕭秋水,如今或許也比不上他們。』
春風拂面,笑如春風。
「你對當年的事知道得似乎很清楚。」
「並不算非常清楚,只不過自權力幫取代天下社,成為天下第一大幫以後,江湖上下京師上下,沒有任何人不敢不去調查權力幫。」雷純盯着陳風:『無論什麼人調查權力幫,都
不能不去調查柳隨風。』
陳風不語,或許也已無語了。
「【橫掃天狼】姜任庭、【威震神州】姜端平,身負武林第一秘籍忘情天書,當年那一戰極其慘烈,權力幫雖然大獲全勝,可最終面對姜任庭、姜端平兩兄弟的人,也就只有權力七雄以及【流雲水袖】趙師容八人而已。」
「當年你們的實力雖然可怕至極,但姜任庭,姜端平更是幾乎已天下無敵了,那一戰權力七雄甚至幾乎除開你、李沉舟以外幾乎要全部慘死,可最終那一戰的結果確是姜任庭,姜端平敗亡,而權力七雄完好無損。」
「你想說什麼?」
「當年那一戰以後,權力七雄之中無論任何人都對你極其敬重,可想而知當年那最終一戰,你一定施行了什麼極其奇妙的手法方式,以至於姜任庭、姜端平並未最後一拼!」雷純:「也正是那一戰,你就已和李沉舟、趙師容並列為權力幫三巨頭,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你的位置,你的威名甚至幾乎不但超越了身為公主的趙師容,也幾乎快和李沉舟媲美。」
「我相信當年你若舉起旗幟,權力幫上下至少有一部分人願意追隨你。」雷純:「可當年在你名氣最盛的時候,卻放下手中的一切權力,離開了權力幫,銷聲匿跡多年,直到今日才現身京師。」
雷純望着陳風。
「你這樣的人,又如何可能做出對權力幫對李沉舟對趙師容任何不利的事情呢?」雷純冷冷道:「關於六分半堂和金風細雨樓未來的歸屬處置,倘若一個不好,即便李沉舟施行了滅宋計劃,即便他坐上了帝王寶座,那也只能成為亡國之君。」
這不是玩笑,當然是事實。
滅宋計劃施行起來並不算非常困難,可如何要處置滅宋計劃以後的事情,那才困難至極。
——一個新的神州霸主出現,必然要剷除一些本不應當存在的勢力。
否則新的神州霸主,神州天子,又如何能坐穩寶座呢?
這些問題本來是李沉舟的事。
如今已是柳隨風的事。
而柳隨風的事,就已是他的事情了。
狄飛驚、雷純、陳風。
冷靜,沉默。
三人居然說不出的冷靜淡漠。
半晌。
陳風慢慢開口:「現在談論擊殺蘇夢枕這件事情,為時尚早,可若談論金風細雨樓、六分半堂的安排,似乎也為時尚早。」
「哦?」
「三年前蘇夢枕似乎殺了你的父親雷損。」
「不是似乎。」雷純:『而是是,我雖然喜歡他,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因此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之間,遲早一戰。」
「是的。」
「既然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之間遲早一戰,那談論六分半堂、金風細雨樓如何處置,是不是為時尚早呢?」
尋常人已經憤怒了。
可雷純笑了。
笑得愉快極了,而且也拍手嘆了口氣。
以一種非常玩味的神色望着柳隨風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的確是最好的選擇,可倘若鷸蚌不相爭,那漁翁是否還可以得利呢?」
「當然不可以。」陳風道:「李沉舟有容人之量,無論金風細雨樓還是六分半堂,只要不做出投金之事,他是不會太過於苛刻的,而且無論金風細雨樓還是六分半堂的未來如何,我都保不了,也沒有法子做出任何保證。」
雷純不語,望着陳風。
「我只能做到一件事。」陳風:「我可以護佑你以及狄先生安全無虞。」
雷純笑了起來。
「倘若我不死,那六分半堂豈非不滅?」
「是的。」
「李沉舟若想滅六分半堂豈非不殺我?」
「他若真有這個念頭,當然就不能不殺你。」陳風:「只可惜李沉舟是李沉舟,而我柳隨風就是柳隨風!」
——我柳隨風要保的人,又有什麼人敢動?
狄飛驚、雷純驚詫。
錯了。
他們發現自己錯了。
他們發現自己錯了一件事:柳隨風已非昔日的柳隨風了。
半年就可以改變一個人,何況七八年呢?
如今柳隨風又已變成什麼樣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