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過家門而入

明媚的陽光投射在這座小山村上。

風兒越過一旁的高山，從枝繁葉茂中路過，帶給人們清新拂面的味道。

對於校園裏忽然出現的新鮮人、物，學校的小朋友們雖有畏懼，更多的卻是好奇，下課鈴一響，便一窩蜂湧了出來。

這座久經風雨的小學立馬充斥着童聲的喧鬧。

方歆跟其他小朋友一樣，蹦躂著竄出教室，忽然被喊住，聞聲回頭。

眨動着黑白分明的小眼睛裏有茫然閃過。

見到是關秋荷后，回過神來，眼睛裏有驚有喜。

再看到旁邊人時，方歆乖巧且禮貌地道：「阿，阿，姐姐好。」

關秋荷蹲下去，笑眯眯摸著方歆的頭：「剛才上的什麼課呀。」

很自然的原諒了方歆磕磕絆絆才喊出來的『姐姐』。

「數學。」方歆眼睛滴溜溜轉着，好奇問道，「姐姐你怎麼會來這裏？」

關秋荷笑着回答：「剛好路過。」

「哦。」方歆小小的腦袋裏有大大的疑惑。

如同周圍其他人那樣，摸不著頭腦。

只不過每個人的疑惑並不相通。

大人們疑惑的是，傳聞中高高在上，掌握數十億巨額財富，一直不苟言笑，連五百米都要坐那輛嶄新得像是剛買的霸道路虎的申城大老闆——

關秋荷女士，居然會認識偏遠落後的山村小學里，一個上三年級的本地孩子？

且言語間顯然熟絡。

小孩們疑惑的是，這些人是誰，來做什麼的，怎麼喊那個人方歆？

「我專門給你帶了糖果，在車上，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拿？」關秋荷又說。

接着語氣清冷的向校長等人解釋：「之前認識了方歆的哥哥，也認識方歆，說兩句話，耽誤不了孩子上課。」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朱校長道：「您請便。」

在關秋荷拉起方歆的手走向路虎時，朱校長解釋道：「方歆是方年的妹妹，去年本市高考狀元，去復旦的那個方年。」

「哦……」

「原來如此……」

聲音里充滿恍然大悟與意味深長。

這時，關秋荷拉開後座抱着方歆坐了上去。

人都沒坐穩，關秋荷一指駕駛位上的方年，笑眯眯的道：「方歆，看看這是誰。」

親眼目睹關秋荷這一連串操作的·保鏢·方年，此時小小的眼睛裏也有大大的疑惑。

沒好氣的說了句：「方歆你以後肯定得被人騙走！」

「啊，哥哥！」方歆喜出望外，「你怎麼回家了。」

方年面無表情地問：「你知道這位阿姨叫什麼嗎？」

「我知道我知道，關秋荷阿~姐姐。」方歆激動地道。

方年伸手捏了下方歆的臉：「好了，安心去上課；

同學們要問，你就說是個腦子有坑的阿姨稀罕你，不遠萬里給你帶了高級糖。」

反正關秋荷也聽不懂，知道方年沒好話，也懶得問。

關秋荷確實準備了糖果，下課時間只有十分鐘，這個插曲也很快結束。

方歆高高興興的拎着一袋糖果蹦蹦跳跳的下車進了教室。

關秋荷清冷中帶着禮貌與眾人告別，坐上了路虎。

方年一聲不吭的啟車。

沒有原路返回，而是繼續朝村裏面開，反正一直往前走就是去大坪，乃至繼續向北能到桐鳳。

也可以直接從中途折返向南到棠梨。

方年看着車內後視鏡，無奈道：「幹嘛要搞事情，方歆今天一半課都得浪費，也就向陽小學比較抓學業，六節課放學后還會安排學生讀一個小時課文。」

關秋荷笑眯眯地道：「快一年沒見方歆了，剛好有這個機會，就順便看看唄。」

「我看之前奠基時不是專門有人招呼你，也沒認出來嗎。」

方年仔細想想，居然覺得挺有道理，嘆氣道：「好好好。」

然後故意說道：「那給我爸媽還有外婆準備禮物沒，我可不歡迎大老闆空手上門的！」

「放心，早就準備了，要不然我怎麼會帶兩個行李箱回來。」關秋荷無所謂道。

說着忽然一頓：「那就是你家了吧。」

別說茅壩、向陽這樣的小山村，就算是在桐鳳，乃至申城，忽然看到一棟青磚黛瓦餘韻繚繞的房子，也會被吸引住視線。

對知情的關秋荷來說，自是能一眼看穿。

方年嗯了聲。

「這條新水泥馬路，應該是你搞的吧。」關秋荷又問。

方年再次點頭。

關秋荷咂咂嘴感慨了一句：「這地方要說不好吧，有山有水，小橋流水人家，要說好吧，真的是山溝溝頂裏面了。」

「確實。」方年沒多說。

因為他已經把車開進了院子裏，停在了家門口。

早在開進院子之前，方年便看到了蹲在牆角嗑瓜子的方正國。

嘴角露出了笑容。

方正國邊起身，邊狐疑的發問：「哪個？」

此時，林鳳聽到聲響從屋內走出。

關秋荷先從車上下來，林鳳一眼就認了出來：「關總？」

「阿姨好，叔叔好。」關秋荷微笑地打着招呼，「冒昧上門，多有打擾，請見諒。」

林鳳挑了下眉，又驚又喜地道：「原來是你親自來了，我還說會是誰來參加向陽新小學的奠基儀式。」

說罷又趕緊給方正國介紹：「這是關秋荷關總，貪好玩的老總。」

「你怎麼會知道我們家在哪？」林鳳又問。

這時，方年打開了後備箱門，然後從車上下來：「媽，是我帶她來的。」

「方年！」林鳳愣住，接着喳喳道，「你不是說你不回來的嗎？」

方正國也愣住了：「你怎麼回來了。」

接着林鳳跟方正國異口同聲道：「今天是周四，你逃課了？！」

方年無奈的攤手：「爸，媽，別這麼激動，我請假了，再說今天課表上只有一節主課。」

接着用普通話說道：「這事都賴關秋荷，是她說不熟悉這裏，非要拉我來當司機，我也不敢拒絕啊，畢竟她是大老闆。」

「叔叔阿姨，不好意思，因為公司的事情耽誤了方年一兩天的學習。」關秋荷禮貌且充滿歉意的道。

「這些是我給叔叔阿姨，還有方年外婆帶的一點小物件……」

聞言，林鳳愣了下，趕緊道：「來就來，關總怎麼還帶這麼多東西，也太看得起我們了。」

「你能看得起方年，是他的榮幸，反正也是個讀不進書的樣子，不影響的。」

「對對對，還得謝謝關總帶方年。」一旁的方正國也趕緊跟着說道。

方年幫忙搬東西，關秋荷微笑着說：「叔叔阿姨還是叫我秋荷吧。」

「要不然等離開之後，方總又該指着我的鼻子罵我端著架子了……」

方年斜乜了眼關秋荷，嘴上道：「媽，您還沒聽明白嗎，關總這是怪我們招待不周。」

聞言，林鳳立馬反應過來：「快，請進屋坐。」

「阿姨太客氣了，您先請。」關秋荷笑着道。

等進了屋內，關秋荷嘖嘖稱奇：「阿姨，你們這房子真是令人羨慕，真大氣……」

誇讚的詞，那是一套又一套的。

搞得方年都有點目不暇接。

方年反正是懶得去招呼關秋荷，自顧自的坐在沙發上，像個大爺一樣，看着關秋荷這裏轉轉那裏看看。

等林鳳泡好茶端出來，關秋荷也適時優雅坐下。

「說起來這房子還是我幫忙請的設計師，沒想到蓋出來這麼好看。」

關秋荷抿了口茶，「叔叔阿姨可能還不知道，我在棠梨鎮府上過班，湊巧……」

端著茶杯的方年忽然猛烈咳嗽起來，像是被茶水嗆到了一樣。

關秋荷忽然反應過來，不動聲色地道：「湊巧因為小說認識的小方，才會有後來那許多的合作。」

方年呵呵笑道：「是是是，說起來認識關總都快有兩年了，這次關總身價大漲，眨眼就是幾十億的大老闆了，真是羨慕得很啊。

雖然我實力不夠，不過也保留了3%的股份沾光，等以後大學畢業就舒服了。」

在『3%』這個數字上，方年咬得非常重。

在見到方歆之後倉促回家，方年完全忘了跟關秋荷通氣。

關秋荷可不知道他跟家裏到底坦誠了多少事情。

所以方年趕緊補救兩句。

「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坐享其成，要不是碰到關總，你以為你那點水平能做什麼？」林鳳女士趕緊說道。

接着看向關秋荷：「不好意思，關……秋荷，我們家方年就是喜歡翹尾巴，你……」

關秋荷笑着揮揮手：「沒有沒有，小方平時很低調，從不插手公司大小事務，有這樣的合伙人，是我的榮幸。」

「……」

說了些閑話，喝完一杯茶，關秋荷起身，歉意道。

「因為我之前在棠梨鎮府上過班的緣故，棠梨街上不少人知道我就是貪好玩的老闆；

在棠梨，小方也是個小名人，我們一起出現會給你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只能小坐一會。」

林鳳也跟着起身，連連點頭：「好好好。」

林鳳、方正國送兩人到大門口。

上了車后，方年說了句：「我今天晚上回申城。」

「行，那你一路順利。」林鳳這才落了心。

林鳳跟方正國目送路虎緩緩駛離自家院子，接着一路向北下行。

直到看到不見時，收回了目光，各自呼出一口氣，沒多說。

…………

路上，改坐在副駕駛上的關秋荷笑着打趣：「方總到底瞞了家裏多少事情？」

「很多很多。」方年隨口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對茅壩、棠梨這樣的地方來說，一戶人家富裕到有個上百萬是可以理解的，過多，福禍就不好說了。」

關秋荷蹙了蹙眉頭，不解：「那跟家裏說說也沒關係吧。」

「我不需要向家裏證明自己太多。」方年解釋道，「我父母的見識並不遠，你覺得茅壩這條路是怎麼來的？」

關秋荷：「……」

方年嘆了口氣，又說：「我只能在讓家裏過得好，和讓家裏適當知情之間合適拿捏，這世上很難有完全不透風的事情。」

「說起來我是十二萬個不同意林南上管理崗的。」

關秋荷眼睛一眨，便明白過來：「能理解你的想法了。」

「……」

接着，關秋荷忽然問道：「你們這裏以前很貧窮吧。」

聞言，方年嘆著氣回答：「現在也窮。」

略頓，解釋道：「而且只會比你想像得更貧窮，2007年，茅壩的戶均年收入應該1萬5元左右，這還是因為茅壩人少。」

「比如我家，只有我爸一個人在外當農民工，扣除年前年後、雨水、轉工地、等工等因素，全年上工時間不到180天，工價120每天，兩萬出頭的年收入，就這都能算是富裕人家。

大多數家庭都只有一個勞力，也不是每個勞力都能去工地干，其中有四戶全家指著土地收入。」

關秋荷抿抿嘴，又問：「你沒想辦法？」

「過年時，鄰里三四有問過，我也是實事求是的回答。」方年隨口道。

「我懂你今天忽然要當着大家面去見方歆的原因。」

關秋荷嘆了口氣，歉意道：「抱歉。」

方年擺擺手，語氣冷清道：「向陽村這個名字取得真是好，近水樓台先得月，向陽花木易為春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