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份禮物
「小朋友，你家大人呢？叔叔這還要做生意呢，別在叔叔攤子前玩了。」
邊說臉上滿是不耐之色的乾瘦貨郎大叔沖我揮了揮手，彷彿在趕蒼蠅一樣。
「劍兒，在看什麼呢？」
令人心中一暖的溫柔聲音在身後響起，令我心中陰鬱頓時一掃而光。我回頭仰視側后，一位23、4歲上下的女子正笑吟吟地看着我。她一頭青絲只裝飾了兩支銀釵，不算大的眼睛有些迷離卻透出陣陣慈愛的光芒，有些蒼白的瓜子臉顯得病怏怏的，薄薄的嘴唇有點點發青，單薄的身材讓人擔心她隨時會被風颳走，算不上大美人但她那薄柳之姿令人不由心生憐惜。
看到她我不由地浮現出笑顏，「娘，我只是隨便看看。您線買好了嗎？那我們回家吧。」
「看什麼呢？讓娘也看看吧？今天剛剛賣了綉品，正好有些閑錢，娘就給你買個小禮物當做賀禮吧。」
「我......只是隨便看看而已。咦？那不是二丫三丫嗎？我去找她們玩了。」
看着媽媽身上補了又補的補丁我實在開不了口，手心裏的小玩意捏了捏放下，又輕輕摩挲了一下才移開手，側過身又用眼角瞟了瞟後向著二丫三丫快步跑去，後面傳來貨郎大叔的聲音「是個懂事的孩子啊」。
因為昨晚下過雨的關係，路上到處都是水窪。我背着三丫和二丫并行在路上，媽媽和她們的母親杜嫂在我們後面徐徐而行。
因為營養不良而面色蠟黃的二丫已經快6歲了，比我小了不到3個月。她眨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笑靨如花地看着我問：「劍哥哥？你的能量測試如何了啊？」
我掃了一眼她搖晃的兩條垂到腰部的大辮子微笑答道：「入門境界貫通階，達到了列名宗祠的資格了，也就是說我就要正式成為了一名能師了。」
「真的嗎？那恭喜你了劍哥哥！這下你能吃飽飯了啊！」
看着比我還興奮的二丫我不由地心情大好，之前不得不放棄小物件的鬱悶頓時一掃而光。
「劍哥哥。」
二丫雙手握拳頂在下巴上，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看着我，眼中滿是期冀。
我還不知道她打什麼鬼主意嗎。
我笑呵呵地說：「沒問題，劍哥哥我保證回來看你們的時候給你和三丫帶大饅頭。」
「有大饅頭吃了，太好了！」
安靜地趴在我身上的三丫開心地叫了起來，原本環繞在我脖子上的小手撤回去鼓起了掌。
「那個，劍哥哥？你不給我媽媽也帶大饅頭嗎？」
二丫不愧比三丫大兩歲，知道要疼自己媽媽了。
我把身上搖搖晃晃的三丫往上託了托，她趕緊又抱緊了我的脖子。
「哎呦，二丫頭你當那龍家饅頭白給的啊？你劍哥哥能給你們兩帶出來就已經不錯了，你老娘我有好吃的，啥時不都給你們兩個賠錢貨給分了的？想讓你劍哥哥多給你帶幾個饅頭你就直接求你家劍哥哥去，少把你老娘我帶上！在這拿你老娘當槍使是吧？回去看老娘我怎麼撕你嘴！」
身後杜嫂笑罵着揭穿了二丫的圖謀，她俏皮地沖我笑了笑，吐了吐舌頭把小臉轉到了一邊。這個饞嘴丫頭，把我的感動還回來。
「沒事杜姨，我多帶幾個饅頭出來就是了，那龍家那麼大家業這幾個饅頭總不至於跟我一個小孩子計較吧。」
「小劍兒，你還真別誇這海口。別看那龍大爺把春紅院的那幾個粉頭弄得個個穿金戴銀一身綾羅綢緞的，他對下面可摳著呢。不然你媽媽這身病也不會落下了，我那大小子也不會早早去了。」
說到最後杜嫂聲音有些哽咽了，媽媽趕緊摟住她柔聲勸解。
「這些不開心的事情就別提了，姐姐一切向前看吧。現在我家劍兒已經過關了，下面能有口飽飯吃了。你家的二丫聽劍兒說比他還厲害呢！再有半年你也算熬出頭了，到時我們姐妹又可以作伴了。不是嗎？」
杜嫂一大好處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媽媽兩句好話一進耳她也就收了悲聲。這不反倒關心起媽媽來了。
「唉，也是。林妹妹你總算是熬出頭了，那個賡少爺還算是有點良心，一知道你有他骨肉就把你收到房裏去了。不過，那也是他沒兒子。以後入了龍家大院，主母面前你為了劍兒多忍着點哦。」
「嗯，為了劍兒，我會忍的。倒是杜姐你，可要快點來給我做伴哦。」
對於媽媽的話杜嫂連連點頭，隨即她就把臉轉向了二丫，立馬她臉就黑了下來。
「二丫頭！聽到沒？你老娘我可指望着你爭口氣了啊！」
「哼哼，老娘你放寬心吧，俺可是村裏的孩子王呢！打架這種事，除了劍哥哥我打不贏，其它的通扁！」
看着二丫叉腰挺胸一臉得瑟的樣子，我和兩位媽媽都不禁莞爾。
「吹吧你！到時過不了關，看老娘不拿燒火棍子抽你丫的！」
「那也要您老人家能追得到我才行啊。」
看着二丫又日常作死我不禁嘆了口氣，果然杜嫂那一點就著的火藥桶脾氣瞬間點爆。
剎那間原本杜嫂就黑的臉變得更黑了，她猛然一彎腰便從地上操起滿是泥漿的一根樹枝，口中爆吼一聲：「小猴子你給我站着！」
二丫見狀抬起雙臂兩手在耳邊張開十指張曲，舌頭伸出發出「噗噗」聲並伴隨着鬼臉叫囂著：「來抓我啊，大笨牛！」
言畢轉身揚起一片泥漿，一溜煙向前衝去。
「小蹄子，給老娘站住！逮着你有你好看的！」
「那你來逮我啊！」
二丫挑釁的聲音遠遠傳來，這蹄子跑得還真快，我是追不上就是了。
閃身躲過二丫和杜嫂相繼濺起的泥漿，我瞥眼看到身後的媽媽正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看着裙子上的點點污跡。
唉，雨後跟她們一家子走一起真是一個錯誤，印象里沒哪次媽媽不濺一身泥的。最讓人無語的是，還原因每次都一樣。
「劍哥哥，姐姐會不會被媽媽她抓到啊？媽媽打姐姐可凶呢！三丫怕怕。」
我毫不遲疑地回答三丫：「不會的，你媽媽抓不到你姐姐的。她能量可至少是入門境界圓滿階以上的水平了，等她名列龍家宗祠入龍園武院時就可以直接突破了，她突破到精進境界那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在能師天賦上你姐姐那絕對是天賦異稟，讓人羨慕嫉妒恨的存在啊。」
「劍哥哥？天賦異稟是啥？還有羨慕嫉妒恨，那是啥？好吃的嗎？」
「嗯，很好吃。」
聽我這麼忽悠三丫，媽媽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
「哎呦呦，這不是龍家龍賡少爺的外室林大奶奶嗎？喲，小表妹啊，在你家小崽子背上的是龍度少爺和那杜潑貨的種吧？沒記錯是老三吧？」
戲謔刻薄的聲音突然響起，不用看都知道來的是誰。
本來笑吟吟的媽媽臉色一寒，從來對誰都溫柔的她沒好氣地側目掃了掃來人，然後不冷不熱地說：「原來是侯三表哥家的，妹子這有事就不陪您了。」
說完，媽媽快步上前把手搭在我肩頭便想領着我趕快離去。
「哎呦喂，你這是啥態度啊！我可是你嫂子！」
那臉黑的跟鍋底一樣，看着得有40來歲的老女人一下子來氣了，罵罵咧咧地眼露凶光逼過來。柔弱的媽媽看她這架勢不由地害怕起來，搭在我肩頭的手都微微顫抖。
凶眉惡眼竹竿版黑煞神樣的女人快步追了上來，口中還惡狠狠地咆哮著：「你這搶了我家龍賡的小婊子，看老娘今天不把你扒光了！」
聽了她的話，一向溫柔的媽媽頓時氣得臉色發青，加上被她的氣焰所震懾全身劇烈哆嗦起來。但媽媽依舊上前一步把我和三丫護在了身後，咬咬牙又驚又怒地看着衝來的惡女人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眼看着離我媽媽只有不到幾步了，惡女人聲色俱厲地探出了她那雞爪一般的手向我媽媽挺翹的胸口抓去，媽媽驚懼之下大喊：「劍兒帶着三丫......」
「哎呦！」
惡女人腳下一滑，摔個四腳朝天，濺起污水一片。
媽媽愣了愣手把我們往後撥了撥，在原地稍立了一會後轉身拉着我們急匆匆離去。這時我才發現，媽媽為了護我們泥漿一直濺到了與她身形成反比的胸部處。
「對不起媽媽，害你濺了一身污漬。」
「說什麼呢，那是她自己摔倒濺的，跟你沒關係。快走吧，劍兒。要是你杜阿姨過來，又要耽擱了。看，天都有點暗了，你也餓了吧？娘回去給你弄好吃的，慶祝你名列宗祠。對了，娘還給你準備了一份小禮物哦。」
看着娘眨巴眼睛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我不禁想問，可我目光不合時宜地掃過媽媽的髮髻。我一下語塞，心猛地一沉，眼睛發酸，深吸了一口氣后，我什麼也沒問轉過身低下頭背着三丫急急向村子的方向奔去。
「殺人了！殺人了！林娘子那小婊砸她殺人啦！」
聽着背後潑婦的叫囂，我一下怒火中燒，手垂下去手指對着聲音來處一晃。
噗通一聲傳來，身後凄聲哀嚎傳來：「哎呦！哪個缺德的推老娘啊！去年才新做的衣服都破了啊！我的親娘嘞！」。
聞聲我偷偷瞟了眼身旁的媽媽，她雖沒轉身去看，可一向厚道的她抿嘴偷偷笑起來，別說我家媽媽笑起來還真養眼。
看在逗我家媽媽開心的份上今天就不跟她計較了，不過下次她再找茬我要記住了，早點請她溜冰，免得濺媽媽一身泥水。
入夜，四面透風的家裏。
媽媽忙完家務后終於能上床睡覺了，難得地媽媽點了蠟燭放在床邊。媽媽坐到床上將我摟進了她溫馨的懷裏，然後她神神秘秘地將一個寸長的小布袋交到了我手裏。
媽媽開心地催促我：「劍兒快打開看看吧，這是媽媽給你準備的小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