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劍下之人

趙無極揮出了刀，他也瞧見了劍。

當他瞧見那道劍光那柄劍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他已經沒有任何法子閃躲開那一劍了。

他也沒有法子在劍戳至胸膛前除掉眼前這人。

他已經被死亡籠罩，他甚至都感覺自己已經窒息了。

他已經準備死了。

趙無極已經將自己當作死人了。

他後悔不應當面對陳風的劍，更不應當單獨一個人和陳風交手，可此時此刻後悔又有什麼用呢？

他沒有法子閃躲開那一劍，也沒有法子殺掉陳風。

因此他準備死了。

因此趙無極死了。

一劍刺出，除了死還有什麼呢？

屠嘯天、海靈子全身都已經忍不住輕顫起來了。

他們也瞧見了那一劍，他們甚至準備出手幫趙無極當那一劍，可他們反應實在太慢了，或者應當說陳風的出劍實在太快，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出手，就根本沒有出手的機會了。

蘭花正在盛開，可正在盛開的蘭花不但充斥着殺氣也充斥着死氣——這一劍揮出，蘭花都彷彿要隨着這一劍而枯萎。

好可怕的人，好可怕的劍。

趙無極已經準備死了，他已經死了，可他沒有死。

原本趙無極應當死了，他是無論如何也閃避不開這一劍的，但他偏偏沒有死，他閃避不開這一劍，也殺不了陳風，可一把摺扇卻已經擋住了劍！

一聲叮的聲響。

劍光止住，寶劍也止住。

胡金袖、風四娘、蕭十一郎、丁寧、司空曙、海靈子、屠嘯天原本都盯着陳風，望着陳風那必殺必死的一劍。

可他們視線已經從陳風的身上移開。

他們盯着趙無極面前。

他們不是望着趙無極，而是望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趙無極面前的人，一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藍衫青年。

青年負手而立，一隻手握著摺扇。

摺扇緊合。

扇子如劍握在手中擊中了劍身。

摺扇與劍發出了一聲叮的聲響。

陳風那鋒芒無邊的一劍被止住，四周那充斥天地的死亡之氣也隨着叮的聲響，瞬間消失。

此刻陳風的劍依舊在手，一雙眼睛盯着眼前的人。

眼前這位手持摺扇擋住了他劍招的人。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倘若世上有人可以配得上這十個字，那這個人絕對是眼前這人，只可惜這人身上有個遺憾，這人是個瞎子。

此地只有一個瞎子。

這個瞎子是原隨雲。

沒有人知道原隨雲是什麼時候動的，也沒有人知道原隨雲是什麼時候出現在趙無極面前。

所有人都認為趙無極一定會死在陳風那一劍之下，就連趙無極也認為自己一定已經死了，可他沒有死。

原隨雲用摺扇擋住了那充斥着死亡、絕望、血腥意味的一劍，擋下了這難以用速度與力量來形容的這一劍。

這種事情原本不可能出現，可偏偏出現了。

丁寧就站在原隨雲身邊，一直都站在原隨雲的身邊，可她甚至也不知道原隨雲是什麼時候消失的，可原隨雲卻偏偏他眼前在他身邊消失了。

而且他認為趙無極要死的時候，原隨雲偏偏擋在了那必殺的一劍。

此時此刻無論任何人都不能不對原隨雲刮目相看了。

在場每個人都是江湖經驗老道的人，武學造詣也不差，眼力也都算高明，他們都是知道原隨雲深藏不露的，可依舊沒有推斷到原隨雲一出手就展現出如此高明如此神鬼莫測的武學造詣。

原隨雲面上沒有任何變化，似乎剛才根本沒有做過任何事情，似乎他只是隨隨便便走到陳風的劍下，隨隨便便擋下了陳風那一劍。

這似乎本就是吃飯喝水一樣再簡單不過的事。

除開原隨雲以外，還有一個人的面上也並沒有什麼波動。

這個人正是握劍的陳風。

陳風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他望着忽然出現的原隨雲，眼中一丁點驚訝的情緒也沒有。

只有蕭十一郎、胡金袖這樣眼力最銳利的人才能瞧得見陳風的眼中竟然還帶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似乎陳風早知道原隨雲會出現，似乎陳風早就知道原隨雲會擋下這一劍。

這念頭在兩人腦海中閃過。

他們盯着陳風，望着原隨雲，流露出了一種匪夷所思的情緒。

他們寧願相信陳風根本不知道原隨雲會出手，也難以相信陳風知道原隨雲，可他們心中的判斷卻是陳風知道原隨雲會出手。

——難道陳風揮出那劍本就不是因為趙無極，而是因為原隨雲？這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念頭閃現。

念頭閃現以後就再也不可能止住了。

鏗的一聲，劍已入鞘。

劍在原隨雲面前停頓了三息，終究收入了劍鞘。

陳風望着原隨雲道：「你果真還是出手了。」

原隨雲嘆了口氣，道：「我不能不出手，我是負責將割鹿刀送到沈家莊的人，我不能眼睜睜瞧著護送割鹿刀的人死在我的面前。」

他看着陳風道：「你豈非早已經算準了這點，因此才對趙無極出手。」

陳風笑了笑道：「你錯了，我並非是因為知道你會出手我才出手。」

「哦？」原隨雲道：「那你為什麼要殺他？你不是一個濫殺無辜的人？」

陳風淡淡道：「我根本不想殺他，我會出劍只不過是因為他找死而已，因此我也就不能不出手了。」

「他找死？」原隨雲不明白。

陳風不理會趙無極那已經有些扭曲，氣勢愈加凌厲的神情，淡淡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我拔劍，因此他只有死！他原本應當死了，他一定會死在我那一劍之下，可惜你出手了，否則他一定已經死了。」

——劍客的劍本不應當輕易出鞘，出劍見血，出劍必殺，否則劍者本不應當出劍，這是每位劍客都應當明白的道理。

沒有人懷疑，剛才那一劍刺出趙無極已經必死無疑了——若不是有原隨雲出手，此時此刻的趙無極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這一點即便是趙無極自己也不能否認。

原隨雲沉默了。

他沉默了半晌才道：「我根本擋不下你那劍，倘若你不是收回了三分力道，那趙無極也很難可以活下來。」

陳風沒有反駁，他淡淡道：「是的，倘若我不收回那三分力道，趙無極也可能死，只可惜我不能不收回力道。」

原隨雲道：「為什麼？」

陳風望着原隨雲，聳了聳肩道：「因為你畢竟是我的朋友，你既然要救他，而我和他又沒有什麼他深的仇恨，我自然要給你這個面子，只不過我不會永遠給一個人面子。」

原隨雲笑了起來。

他是一個孤獨多年的人，可現在他有了朋友，唯一的一個朋友。

陳風的言語已經很明白了，他可以救一個人一次，但不可能一直救一個人，只要趙無極、海靈子、屠嘯天再敢對陳風出手，那陳風也只有殺掉那些人。

原隨雲明白這其中的意思，但他已經很滿意的，他知道陳風很少給人面子，而他是陳風的朋友。

但他很快收起了笑容。

所有人臉上的面上在一瞬間沒有表情了，包括遠處觀戰的關玉門、卜鷹兩人。

一道清脆的聲音在眾人耳畔響起。

掌聲！

清脆的掌聲！

掌聲響起，聲音也響起。

「割鹿刀？你們要得是不是割鹿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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