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二章、夜深一語

夜色已深，夜風生寒，可最冷的還是陸小鳳的心。

只有淡淡的月光灑脫在院中，也落在了陸小鳳的面上，當然也已經照射在陸小鳳手中的酒。

酒壺中有酒，好酒。

陸小鳳嗜酒如命，曾經為了護住一名上等的佳釀，甚至不顧一切去別人的刀鋒之下護酒。

他實在是個非常奇特也非常古怪的人。

可如今陸小鳳握著上好的花雕，卻並沒有喝下半口，他坐在院中的涼亭前只是看着天上的月亮靜靜發獃，冷風垂在陸小鳳的身上，陸小鳳也沒有一丁點感覺，甚至他似乎已經化作了石頭人了。

木道人走道陸小鳳身邊的時候，陸小鳳居然沒有任何反應。

寒光一閃，一口短劍已經抵住了陸小鳳的脖子。

這是一口百鍊金剛的短劍。

鑄造的材質、工藝都非常絕佳。

短劍已經抵住了陸小鳳的後背，此時此刻木道人要殺陸小鳳，簡直就是舉手之勞，可這口短劍只是抵住了陸小鳳的後背，可陸小鳳面色已經變了。

他慢慢轉過身望着握住靜止華美短劍的木道人，盯着那口劍鋒上雕刻有鴛鴦的精良短劍，眼中閃過了一抹不可思議的神色，陸小鳳冷冷瞧了木道人半晌，放下酒壺問道：「我記得你已經很久不曾拔劍了。」

木道人嘆了口氣，將劍收入那非常靜止優雅而華美的劍鞘中，坐在了陸小鳳身側的長椅上：「四年前我瞧了你的靈犀一指以後，便極少拔劍了！」

「可你這次偏偏拔劍了，雖然不是你那口佩劍，但也是拔劍。、」陸小鳳指著自己：「而且你拔劍指向的人並非別人，而是我。」

木道人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意，望着陸小鳳：「你認為我這口劍是不應當指向你呢？」

陸小鳳搖了搖頭：「你算得上是我平生以來最看不透的幾個人之一，雖然你是我的朋友，可有一天你出劍殺了我，我都是不會太過於驚訝的，我只是不太明白今天你為什麼要拔劍指向我。」

木道人收起了面上的笑意，望着陸小鳳：「你真不知道？」

「我不知道。」

木道人：「你應當知道，我對你拔劍只是因為你太笨了。」

「我太笨了？」陸小鳳笑了。

無論什麼人聽見這句話，都應當會笑的。

但凡知道陸小鳳的人，都絕對不會用笨來形容陸小鳳。縱觀陸小鳳在江湖上的經歷，都可以瞧得出陸小鳳絕對不是個笨人。

你可以說他是混蛋、流氓、無恥、無賴，可絕對難以用笨來形容陸小鳳，江湖上有幾個人不認為陸小鳳聰明絕頂呢？

木道人面上居然沒有一丁點變化與表情，他望着陸小鳳那愉快的笑容，簡直就如同看着一個死人。

木道人等陸小鳳笑完了，才慢慢開口：「你認為自己不笨？」

陸小鳳搖了搖頭，站起身嘆了口氣：「倘若花滿樓、司空摘星等人對我說這句話，那我就一定要讓他們嘗試一下我的手段，可對你，我偏偏沒有什麼法子，因為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比我還聰明的聰明人。」

陸小鳳從來都不認為自己的武功天下第一，也從來不認為自己的智慧已是獨步天下，舉世無雙了，可真正讓陸小鳳如此服氣的人，卻根本沒有幾個。

西門吹雪有西門吹雪的傲氣，陸小鳳也有自身的傲氣。

可他說出的這句話是實話，發自內心的實話。

陸小鳳甚至認為木道人是在輕功、謀略、武功上面全面壓制他的人，他甚至難以想像，倘若這一生之中有木道人這樣一個對手，是何等可怕的場景。

峨眉派掌門玄真觀觀主已是陸小鳳絕對不願意招惹的人物，木道人則更是他不想為敵的人。

面對木道人，他基本上沒有半點把握。

——幸好木道人並非是他的對手對頭。

陸小鳳望着木道人，眼中已經閃現了非常愉快的光彩，輕笑道：「看來你已經要準備為我解開疑惑了。」

木道人搖了搖頭，拿起陸小鳳放下的酒，淡淡道：「我不是要來解答你的疑惑，也根本沒有法子解答你的疑惑，我只能告訴你一些原本你已經知道，但又忘記的事情。」

陸小鳳不說話，微笑等待木道人開口。

木道人慢慢道：「我問你，你相不相信陳風、胡金袖的話？」

陸小鳳苦笑了一聲，不假思索：「陳風這個人有時候比我還混蛋，比我還不知好歹，可他絕對不是個喜歡說謊的人，而且也沒有幾個人敢在他的劍鋒下說謊。」

木道人：「因此基本可以肯定那兩位製造這一系列殺人事件的元兇一定會在明天辰時出現在沈家莊？」

「是的。」

「楚留香、金九齡、你以及鄧定侯，在加上王萬武以及我，基本上都已經置身在這件事情之中了，再加上義薄雲天的沈老太君以及沈家莊的人馬，你認為江湖上下有幾個人從我們的眼皮子底下逃生？」

陸小鳳沉默了一下，搖頭：「即便來得人是邪帝向雨田、人中之龍海天孤燕亦或者武林三大宗師，也難以逃離我們的手心的。」

他說完這句話，心裏已經一片明亮了。

木道人冷笑：「這些問題你既然都已經明白，又何必再繼續煩惱呢？」

陸小鳳盯着木道人的眼睛：「你認為我不應當煩惱？」

「有時候人本就不應當思忖太多，我知道你一定已經在思忖那兩位你們追蹤多時的殺人元兇為什麼會老老實實隨着陳風、胡金袖來沈家莊自首？我也知道你也在思忖這兩位為什麼要製造這些事情？我甚至知道你還在懷疑他們是不是有從你們手中逃走的法子。」

陸小鳳：「你還有什麼不知道。」

「老道有許多不知道，可也那些也根本不用知道。」木道人瞧了瞧酒壺，對着陸小鳳道：「你在喝酒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這壺酒什麼時候喝完？」

陸小鳳搖頭。

木道人淡淡道：「你喝酒的時候，沒有去思忖這壺酒什麼時候喝完，只是因為在你們瞧來什麼時候喝完這壺酒，都不是應當太在意的，這一點正如現在面對的那兩位殺人元兇一樣，你根本不用太在意他們！」

他的眼神忽然說不出的深邃，慢慢道：「一切的答案明天都會揭曉，你又何必着急呢？」

陸小鳳不說話了，他在望嘴裏灌酒。

似乎有些事情根本不用思忖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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