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二章、十五劍

雲涌風翻。

步驚雲已出掌。

這一掌威勢駭人，彷彿已蘊含了天地法則的力量。

似有毀天滅地的力量。

眾人都已退避開來。

暴風雨中心還有一人。

平凡無奇的人，平庸至極的劍。

一人握住一劍。

淡青色的劍芒一閃，劍已揮出。

這一劍的威勢不但不大，相對於那彷彿天穹之怒，因前期雲涌風翻的排雲掌來說，如一粟對滄海，微不足道，渺小不值得一提。

雷霆劈下，紫光閃爍。

又豈非樹枝可以阻擋呢？

步驚雲就如雷霆，陳風似雷霆之下顫抖顫慄的樹枝。

這株樹枝和尋常的樹枝，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唯一的區別，只不過是面對雷霆之威，竟不是瑟瑟顫抖，而是鼓起勇氣奮力一搏。

玉石俱焚。

不是玉石俱焚。

玉石俱焚的動作，可結果偏偏不是玉石俱焚。

呼吸都已停止。

幽若沒有呼吸，盯着這場交鋒。

步驚雲如天。

雙掌揮出，人自蒼穹之上伏壓而下。

高不可量的天似也自蒼穹之上，被一雙無形的巨手，壓下。

天已墜，萬物顫慄。

這種奇妙的感覺已在幽若腦海中閃現。

可她是沒有任何情緒的，甚至一丁點情緒波動都沒有。

她是步驚雲的師妹，可看上去簡直就如同一個冷眼旁觀的旁觀者，無論步驚雲勝還是陳風勝，似乎和她沒有一丁點關係。

不但冷靜，甚至淡漠。

這種冷靜淡漠，已至非人的地步了。

——只要是人，似乎也不可能擁有他這樣淡漠冷靜的神態。

步驚雲的武功如何？

幽若是知道一些的。

她知道步驚雲不但掌法可以算得上自成一格，精妙絕倫，變幻萬千，而且劍法也出類拔萃，極其精通，天賦異稟。

陳風呢？

陳風的武功如何？

幽若不知道。

可根據調查得到的資料。

她不能不明白，擁有陳風以及柳隨風這兩個身份的陳風，無論哪一個都不是輕而易舉可以擊敗的人。

陳風出道江湖，雖然已敗過不少，可劍法造詣愈來愈高明，闖下的禍事麻煩不可數計，甚至曾獨自一人面對天下正道人士，不但未死，反而逍遙自在至今，已是大隋天下一個無論任何人提起來，都不能不記得的傳奇人物。

麻煩人物。

至於柳隨風呢？

——權力幫三巨頭之一的袖裏日月柳隨風呢？

關於柳隨風的資料，他得到了不少。

柳隨風八年前銷聲匿跡在權力幫，八年後覺醒了記憶，自第一世界回到了第二世界。

出手便驚艷天下。

大宋可以改天換地，柳隨風可以算得上第一功臣，即便李沉舟、趙師容、蘇夢枕這些人中之傑也難以何其相提並論。

京師汴梁。

京師幫派不知凡幾，勢力錯綜複雜，已是任何地方都比不上的。

可柳隨風當機立斷，不但快刀斬亂麻解決了大宋天變，而且成功將大宋的諸方勢力玩弄於鼓掌之中。

這份心機這份手段，簡直已只能用妖魔兩個字來形容了。

無論陳風還是柳隨風都是極其可怕的人。

如今陳風是柳隨風、柳隨風是陳風。

這樣一位天上地下舉世無雙的人物，難道會甘心認命嗎？

不可能。

無論尋什麼理由，他也認為不可能。

此時此刻無論任何人都看得出步驚雲已經佔盡了先機，占絕了優勢，可她認為陳風不可能死。

步驚雲已下定決心要殺陳風。

撕天裂雲，這本就是排雲掌之中最可怕的殺招之一。

殺人的時候，這一招的威力就會更可怕更難以莫測。

步驚雲使出這一招當然要殺人。

這一招的變化如今在一種奇妙的心境之下，已經變幻到了幾點。

傳授步驚雲排雲掌的雄霸，也未必可以將排雲掌法施展至這種境界。

招式已經臻至化境，而且還具備了神韻。

這一招施展出來，彷彿就如雲涌翻天而至。

這一招施展出來，又有什麼人可以阻擋呢？

步驚雲並不認為陳風可以擋下。

至少他不相信陳風這一劍可以擋下了。

可陳風畢竟揮出了劍。

他對陳風的了解不多，可也知道陳風是師尊雄霸都讚譽有加的劍客，並非浪得虛名。

可他不認為自己會敗。

淡青色的劍光一閃。

淡淡的劍光，如螢火蟲的光芒，似乎根本看不見。

劍隨劍光而出。

微弱渺小而無力。

可一切都已經消失了，無論是那驚天動地的排雲掌還是那淡若溪流的劍光都已經消失了。

只有一口劍，兩個人。

陳風握著劍，步驚雲立在碎石地上。

手中握著劍，劍斜在手中，淡淡的鮮血只劍鋒留下，

輕輕灑在青石地上。

步驚雲筆直而立，手心一陣刺痛。

只有一陣刺痛。

一條半寸不到的劍痕出現在掌心。

極尋常的劍痕中滴落着鮮血。

少量的鮮血。

這一劍並不致命，可步驚雲面色已無匹蒼白了。

彷彿這一劍已經貫穿了自身的心臟。

可步驚雲面上依舊如岩石，沒有任何神情上的變化。

——有種人似乎即便死掉，也不會有任何錶情變化的，步驚雲似乎就是這種人。

有人觀戰。

觀戰者不止一人。

四十一人。

三十六條武功不凡的天下會精英弟子。

四位通曉諸多門派劍陣的抬轎侍女。

見多識廣，對於天下武學招式都略知一二的天下會幫主雄霸之女幽若。

他們都在觀戰。

他們的眼睛都沒有眨一下，視線死死盯着這場交鋒。

這場原本步驚雲必勝的決戰。

可沒有人瞧清楚這必勝的招式，為何會至如今這種地步。

三十六位天下會的精英弟子沒有瞧明白。

抬轎侍女也沒有瞧明白。

甚至幽若也沒有瞧清楚。

陳風似乎只不過用劍輕輕一劃，那驚天地，泣鬼神，覆蓋天地，如天蒼穹負壓而下的排雲掌勁氣就已經消失了。

這一劃之中彷彿擁有一種神魔都不可擁有的神奇力量。

這種力量似乎本就是無所不在無所不能的。

幽若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陳風，也望着步驚雲。

她認為陳風絕不會就這樣簡單去死。

可她也沒有想過步驚雲這一招就這樣化解了。

想不出，看不出，可事實竟然就這樣出現了。

劍在手中。

陳風慢慢提起劍，指向步驚雲。

他的聲音極其冷淡隨意。

「我這一劍如何？」

冷酷如常，冰如霜雪。

「曠古絕今，平生未見。」步驚云：「我敗了。」

「你應當敗。」陳風：「世上極少人面對我這一劍還不敗的。」

他說得很淡然，似乎只不過在闡述一個再明顯不過的事實而已。

步驚雲不語。

他無法反駁，也不想反駁。

勝就是勝，敗就是敗。

陳風又已開口。

「你既然會敗在我的劍下，那也一定會敗在燕十三的劍下。」

「為什麼？」

他已不準備開口，可已不能不開口問。

「因為這一劍就是奪命十五劍。」陳風：「這是我從奪命十五劍之中領悟出的第十五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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