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3 運河對面的那扇窗

1003 運河對面的那扇窗

來的很多客戶,看過了曼羅蘭900印出來的效果,當時就和瞿天琳他們簽了合同,杭城捲煙廠,也當即就有意向,把他們的條裝盒和外包裝箱,改成是彩印的,這可是全國第一家香煙的外包裝箱,採用彩色印刷的捲煙廠。

張晨決定,好好地幫他們設計一下,這樣,一定會吸引更多類似的客戶。

整個下午的活動結束,把客戶都送回酒店,廠里就還剩下張晨、劉立桿他們這些朋友,大家坐在瞿天琳他們二樓的會議室,看着瞿天琳和小安,在整理和統計合同,大家心裏,都有一種滿足的感覺。

特別是譚淑珍和小昭,就更是如此,比來了這麼多訂單更讓她們滿足的,還是前面好好羞辱了童超,讓這童超,匆匆忙忙地就逃了,她們看着他的背影大笑。

瞿天琳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淚,但她知道,這是一種痛快的眼淚。

童超走到大門口,被小安看到了,他連招呼都沒有和小安打,就直接走出門去,小安看到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裏面,有譚淑珍在,肯定沒撈到便宜,小安這一回就不像前面那麼笑靨如花了,而是罵道,六兒,你熬燒多蕩蕩兒啊。

統計完了,瞿天琳獃獃地看着張晨他們,嘆了口氣。

小昭趕緊問:「姐,怎麼了?」

瞿天琳感覺自己嗓子裏有東西堵著,怎麼也說不出話,小安笑道:「按照合同,今年這台機器,基本已經排滿了,還不算那些有意向的客戶。」

大家嗷地一聲叫了起來。

「走了走了,那麼多客人在等著,《中國印刷》和《中國包裝》的記者,還等著採訪你,天琳姐,你想好該怎麼說。」劉立桿叫道。

是啊,國際大廈的餐廳里,還有那麼多的客人等著一起晚宴呢,走走走!

……其他的人酒足飯飽,一個個過來和瞿天琳、小安握手告辭,兩個人送走他們,這才有時間坐下來,好好吃飯。

其他的人不分男女,都拿着小昭他們發的七折劵,去隔壁的半畝田專賣店買衣服去了,這可是半畝田正品服裝難得的折扣,那些男的不知道,被同桌的女的一說,也一起去給自己的家人買衣服了。

偌大的餐廳,還剩下的,就是他們好朋友的這一桌,他們都等著和瞿天琳好好慶祝,瞿天琳破天荒地,也喝了一點酒。

大家其樂融融,瞿天琳實在是忍不住了,把自己再過幾個月,一定要添置一台四開機的想法和他們說了,說是,那台速霸SM52,現在工人三班倒,都已經忙不過來,很多的老客戶,現在把他們的活往後面排,暫時還能安撫,時間長了,這些老客戶肯定會流失的。

因為凡是需要印刷的東西,就沒有不是有時間要求的,誰會花錢去印一堆不急着用的東西出來,然後放在那裏。

瞿天琳一說,那幾個男人都笑了起來,劉立桿說,好啊,天琳姐,你總算是開竅了,膽子也大了。

瞿天琳笑道,跟着你們,膽子不大的都會被你們撐大。

「既然現在已經來不及了,天琳姐,為什麼還要等幾個月?」張晨問。

瞿天琳說:「只要再有兩個月,我兩台機子一起開着,就可以有錢去買一台機器,同時還你們一部分錢了。」

「我們的你急什麼,你這錢不要留着,當流動資金?」小昭說。

瞿天琳和小安互相看看,都笑了起來,瞿天琳說:「我自己都沒有想到,現在還真不需要什麼流動資金。」

老譚奇怪了,問:「你每天生產這麼多的東西,不需要流動資金?」

「對,就是因為多,所以不需要流動資金。」瞿天琳說,「我現在算是體會到企業大的好處了,像我們廠,每天需求量最大的就是紙張和油墨,還有製版用的絲網和輔料,結果怎麼樣?誰都想做我們的生意,所有東西,都是先送上門,以後再結賬的。

「像紙張,都是我們需要什麼紙,人家就一車車地送過來,三個月才來和我們結一次賬,其他的東西都是這樣,但我們下面和人家簽印刷合同,都是有定金的呀,你們說,我還需要什麼流動資金。」

大家都明白了,原來是這麼回事。

張晨也想起來,自己何嘗不也如此,最早的時候做服裝,去張家港三彩公司訂貨,是要錢打過去,人家才會安排生產,現在是需要什麼,一個傳真過去就完事了,隔兩三個月,對方的財務會把清單傳真過來,小昭這裏才安排付款。

「天琳姐,這事,宜早不宜遲,遲幾個月進機器,就少賺了幾個月的錢,就像你說的,老客戶還會跑了,這事,還就是要向劉大哥學,趁熱打鐵,把機器馬上安排下去,錢你不用管。」張晨說。

「對對,姐,這個你聽他的。」小昭說。

「對,這種事,你聽我們就對了。」劉立桿叫道。

漢高祖劉邦站了起來,他說:「我馬上聯繫,還是海德堡的好不好?」

張晨說好,我聽瞿天健的意思,他還是對海德堡的比較放心。

「他呀,是被那個西班牙混蛋嚇怕了。」小安說。

「什麼西班牙混蛋?」譚淑珍問。

小安就把那曼羅蘭派來的西班牙人的事情,和他們說了,大家亂笑,吳朝暉罵道,還真的是有很多這樣的傻逼,也不管什麼顏色的,也不管人家年紀多大,只要是老外就會主動送上門。

漢高祖劉邦走回來問:「瞿小姐,海德堡的速霸QM74怎麼樣?最大印刷幅面五十二乘七十四厘米。」

瞿天琳說可以。

「那我讓我朋友訂下去,明天去幫我們代簽合同?」漢高祖劉邦看着張晨問,張晨說好。

吃完了飯,張晨和小昭送瞿天琳她們兩個回去,到了瞿天琳家樓下,大家下車站在那裏,瞿天琳和他們兩個說,我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感謝你們。

小昭趕緊說:「姐,你不要說這樣的話。」

張晨想了一想,和瞿天琳說:「天琳姐,你知不知道,你是在我絕望的時候,就快淹死的時候,伸手拉了我一把的人,做什麼,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瞿天琳愣了一下,突然就覺得眼眶濕潤了,什麼都不用說了,她和小昭擁抱了一下,完了,第一次也擁抱了張晨。

……

每一個人的世界,就按照每一個人的節奏和他的個人軌跡運行着,更大的世界,也有它的節奏和軌跡。

在任溶溶和陳雅琴看來,整個亞洲還是節奏紊亂,甚至是混亂的,但她們卻很樂於看着這種混亂,只盼著越亂越好,她們才是那亂中才能取勝,火中才能取栗的人。

做空了日元之後,她們感覺,自己就像兩個巫婆,日元果然就一天天地開始貶下去,日本果然就一天天地開始糟糕下去,這讓她們興奮不已。

她們果斷地加倉,把倉位加到了百分之五十,對於一百倍的槓桿在操作,這樣的倉位,風險其實是很高的,因為她們害怕日本央行的突然出手殺空頭,還是設了止損位,這樣,即使不會讓她們的賬戶清零,但只要發生一次,還是會損失慘重。

她們敢把倉位加到這麼大,心裏就是認定,日本央行現在應該沒有能力來干預市場了,接連不斷的銀行和證券公司倒閉,已經讓他們疲於應付,如果沒有外力的強力援手,憑日本自己,已經沒有辦法救日元了。

三月二十六日,世界銀行宣佈,向韓國提供為期十五年的二十億美金的貸款,以幫助韓國度過難關。

同一天,美國國會參眾兩院,批准向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提供一百七十九億美元的資金,以防止亞洲金融危機有擴散的風險。

任溶溶和陳雅琴陡然緊張起來,她們擔心,會不會局勢因此開始好轉。

幾個人討論了一天,決定重新調整止損線,這樣,萬一市場反向的時候,能把損失減少一些。

她們提心弔膽,忐忑不安地過着每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人盯着盤,其他人也不敢離開辦公室,就在沙發上睡,或者打地鋪,盯盤的人一旦發現盤面有劇烈的波動,就會把其他的人叫醒。

陳雅琴連做夢都夢到自己被人叫醒,沖着她吼著,完了完了,日元大幅升值了。

陳雅琴從夢中驚醒,才發現,原來她被人叫醒是一個夢。

她站起來走到了洗手間里,擦了把臉,然後盯着鏡子裏的自己看,走出來,看到任溶溶也從地上坐了起來,獃獃地看着她。

陳雅琴問任溶溶:「溶溶,你看我是不是都已經老了很多。」

任溶溶說:「老就老了,只要日元能貶值就可以。」

陳雅琴罵道:「滾!怪不得你沒人要,這麼不講究。」

任溶溶呲地一聲笑了起來:「我是說你啊,你老了關我什麼事,你老了,日元還能貶值,那不是兩全其美。」

「再滾!」陳雅琴罵道。

陳雅琴走到了窗戶前面,把窗帘拉開,心裏一凜,她看到運河對面,張晨的辦公室居然還亮着燈。

她看了看手錶,已經一點多鐘,這個時間,他還在辦公室里會做什麼?

陳雅琴獃獃地看着對面,然後她發現,自己竟然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想起張晨了,自己每天,好像更關心的是日元的漲跌,只有日元的漲跌,和它相比,自己個人所有的小情緒,都好像消退得很遠。

陳雅琴戀戀不捨,她覺得張晨就要被日元淹沒了,她捨不得,但沒有辦法,這個也就是事實。

「忘了就忘了吧,只要日元能跌就好。」陳雅琴聽到自己心裏,有一個聲音和自己說,她被嚇了一跳,然後——

陳雅琴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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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騰年代——向南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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