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3 有人走,有人來

1433 有人走,有人來

張晨回到了家裏,坐在床頭,獃獃地看着小昭的骨灰盒,和她說,小昭,對不起了,我沒有能夠把紅梅娶回家。

過了一會,他又笑了,他說,以後,還是我倆在一起,這樣也很不錯。

小昭沉默著,張晨繼續說,你不反對,那就這樣了,小昭。

張晨在床上躺下來,卻翻來覆去睡不着,腦海里出現的都是自己和賀紅梅在一起時的一幕幕,這讓張晨感覺到心裏堵得慌。

張晨坐了起來,拿過手機,翻找了一下,猛然想起,他自己也苦笑起來,自己到杭城這麼久了,認識的人很多,但生活圈子,卻好像越來越窄,有意願深交的沒有幾個。

而二十四小時,隨時隨地都可以給他打電話,也願意打的,就更少。

在杭城的幾百萬人口,張晨認識的幾千個人里,真正可以掏心掏肺的,也就是劉立桿和李勇,但李勇畢竟現在身份不一樣了,一般來說,都是他覺得方便的時候,來找他們的多,而他們,平時很少會打他電話。

張晨找到了劉立桿的號碼,撥了出去,電話通了,張晨問,在幹嘛?

「挺屍。」劉立桿說。

「單穴雙穴?」張晨問。

「單穴,孤苦伶仃。」劉立桿說。

「起來喝酒。」張晨說。

「好,你來接我,還是我去接你?」劉立桿問。

「你來接我吧,我不想開車。」

「等著,十分鐘後下樓。」劉立桿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

雖然劉立桿讓他十分鐘後下樓,張晨還是掛斷電話就起床,到了樓下,走到了「錦繡家園」的小區門口,劉立桿沒到,張晨掏出香煙,蹲在那裏抽煙,一支煙抽完,劉立桿的車到了,張晨上了車。

「去哪裏?」劉立桿問。

「隨便,安靜一點的地方就可以。」張晨說。

劉立桿看了看他,罵道:「吃夜宵的,有安靜的地方嗎?白天人模人樣裝累了,到了這個點,正好是獸性大發的時候。」

張晨坐在那裏,頭往後靠,閉上了眼睛。

「好久沒吃烤羊腿了,我們去吃烤羊腿?」劉立桿問,張晨說好。

劉立桿開着車,去瞭望江門,還是到了他們經常去的那家店,挑了一張露天的桌子坐下。

「想吃什麼?」劉立桿問。

張晨說:「都可以。」

劉立桿看了看他,不言語了,他自己站起來,點好了餐后坐下,看着張晨,心裏犯起了嘀咕,他覺得這個傢伙,今天一定是有什麼事,起頭出來喝酒的是他,卻對吃什麼全無要求,看樣子重點不是吃,而是需要有人陪。

「你看我幹嘛?」張晨看到劉立桿一直盯着自己看,好奇地問。

「說吧,碰到什麼事了?」劉立桿說。

「沒事,我會有什麼事。」張晨說。

「沒事這麼舉止異常?」

「去你的,叫你喝酒就是舉止異常?」張晨罵道,「都喝了數不清次數了,那不早就精分了?」

「不一樣,今天感覺不一樣。」劉立桿搖了搖頭,接着問:「真沒有事?」

「真沒有事。」張晨說。

「那就好。」劉立桿笑了起來,「我想了一圈,也想不起來你會有什麼事,要是有事,我早就知道了。」

「什麼叫你早就知道了?」張晨奇怪了,問。

「你看,這家裏,老人們身體都很健康,張向北又大事底定,就等著日期出發,除了這兩項,家裏還會有什麼事?公司里,我可就住在你們公司樓上,有什麼風吹草動,我又不傻,怎麼可能不知道,所以想來想去,應該是沒事。」劉立桿說。

張晨心裏苦笑,嘴上卻罵着:「你還想得挺多!」

「來來,沒事我們就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劉立桿舉起了杯子,張晨和他碰了碰,兩個人一飲而盡。

兩個人吃到了兩點多鐘,劉立桿送張晨回家。

張晨洗了澡,重新倒在床上,翻來覆去還是沒有睡意,心裏莫名就覺得很壓抑,直到窗外天都已經擦亮,張晨這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等到張晨醒來,已經快十一點了,他想這個時候,賀紅梅應該已經在飛往重慶的飛機上了,心裏有些黯然。

張晨在動感地帶樓下的停車場停好車,上樓去,轉過樓梯口,看到院子裏樹蔭底下的花壇上,坐着一個人,邊上放着一隻包,那人看到張晨來了,站了起來。

張晨愣了一下,轉而眼睛一亮,叫道:「小武!」

這麼多年未見,小武比原來黑了,但卻更壯實了,臉上多了一點滄桑感,小武站在那裏,叫了一聲:「晨哥。」

「什麼時候到的?」張晨問。

「上午剛下火車。」小武說。

「走走,快進辦公室。」張晨趕緊招呼小武進了辦公室。

「見過杆子和譚淑珍了嗎?」張晨問。

「沒有,我就知道這麼一個地方,也不知道有沒有拆,下了車,就過來碰碰運氣,外面的變化實在太大了。」小武說。

普普通通的一句話,張晨聽着卻有些酸楚,他當即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撥了譚淑珍辦公室的電話,電話通了,張晨沖着話筒說,譚淑珍,你和杆子快點過來,小武來了!

「誰,誰,張晨,你說是誰?」譚淑珍問。

「小武。」張晨說。

譚淑珍「啊」了一聲,叫道:「張晨,是不是真的?」

「你愛信不信。」張晨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

他走過去,給小武倒了水,小武顯然是對外面的世界還有些陌生,坐在那裏,整個人都有些拘謹。

「好了,小武,出來就好了,在裏面吃了不少的苦吧?」張晨問。

「還好。」小武說,「那些管教,對我都很照顧。」

兩個人坐着說話,但基本都是張晨一個人在說,小武是有問才有答,只有一次,小武問:

「小昭姐呢,前面我在財務中心,也沒有看到小昭姐。」

張晨的臉灰了一下,和小武說,已經不在了。

「不在了,什麼意思?」小武急問。

「去世了,好幾年了,非典那時候去世的。」張晨說。

「啊!」小武驚呼了一聲,然後愣在了那裏,過了一會,小武說:「對不起,晨哥!」

張晨搖了搖頭:「沒有什麼,我都已經習慣了。」

「拳寶師!拳寶師!」劉立桿和譚淑珍一上了樓,劉立桿就大聲叫道。

小武聽到聲音站了起來,譚淑珍已經衝到了辦公室門口,看到小武,譚淑珍又是「啊!」地一聲驚詫,撲過來,一把抱住了小武,就哭了起來。

劉立桿和張晨在邊上站着,劉立桿說:「好了,小武回來了,這是高興的事,你還哭什麼。」

「要你管!」譚淑珍罵了一句,還是抱着小武繼續哭,小武的眼眶也紅了。

大家在沙發上坐下來后,劉立桿問:「小武,你接下去有什麼打算?」

小武搖了搖頭,張晨說:

「我來安排,中午,先去吃一頓好的,小武你肯定很長時間沒吃好的了,吃完飯,下午,我讓司機小盛送你回永城,在家裏待幾天,看看你爸爸,給你媽上上墳,然後就回來,這一次,小武,不許你自己再有什麼打算了。

「回到杭城后,重新去考駕照,考完了就給我開車,以後就跟着我了。」

「也可以跟着我,給我開車。」劉立桿說。

「還是跟着張晨吧。」譚淑珍說。

「小武,你說好嗎?」張晨問小武。

小武點點頭:「我聽晨哥安排。」

張晨嘆了口氣,和小武說:「你出事之後,我和杆子其實很內疚的,我們兩個,早就看出王晁那人不地道,不能久跟,只是沒想到會弄出這麼大的事,要是我們早讓你離開,你也不會吃這麼多的苦了。」

「嗨,現在還說那些事情幹嘛,走走,先去吃飯。」劉立桿說。

「對了,小武,你要不要先洗個澡?」張晨問,「坐了很長時間的火車吧?」

「從西寧坐火車到杭城,坐了三十八個小時,加上農場到西寧的路,路上走了三天。」小武說。

張晨劉立桿和譚淑珍,這才知道小武原來是在青海服刑。

張晨說:「那你先去洗澡。」

小武說好,他提起自己的背包,走進了洗手間。

譚淑珍也站了起來,她說,我出去一下,她說完就走了出去,張晨和劉立桿,都不知道她這是要去幹嘛。

「還不錯,比我想像的要好。」劉立桿說,張晨笑笑,心想,大概也只能這麼說了。

小武洗完了澡,換了衣服,從洗手間出來,整個人看上去比原來白了一些,氣色也好多了,朝他們笑着的時候還有些靦腆。

張晨和劉立桿看着有些欣慰,感覺那個自己熟悉的小武又回來了。

劉立桿逗他:「小武,現在還能翻跟斗嗎?」

小武看了看他,雙手提了提褲子,張晨剛要制止,小武已經一個跟斗翻完了,劉立桿拍手大笑,不錯不錯,威風不減當年。

「什麼不錯?」譚淑珍走進來問,她手裏提着一個馬甲袋。

劉立桿說,剛剛小武,表演了一個後空翻。

「幼稚鬼!」譚淑珍罵道,不用問,她也知道,肯定是劉立桿出的主意。

譚淑珍從馬甲袋裏,拿出了一個手機的紙盒,和小武說,這是你的手機,回去記得每天給姐打電話。

小武想拒絕,又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只能說,謝謝珍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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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騰年代——向南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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