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8 請君入甕

0198 請君入甕

張晨走到客廳門口的時候,看到顧淑芳已經在以前當模特時坐的那張椅子上坐着,顧淑芳看着張晨進來,和他說,把門關上。

張晨把門關上,顧淑芳指了指邊上的那張椅子,和張晨說:「到這裏坐。」

張晨猶豫着,顧淑芳笑了一下:「怎麼,連坐也不敢坐了,怕我吃了你?」

張晨走過去,在她邊上的那張椅子上坐下。

張晨坐下來后,朝四周看看,沒看到自己的那幅畫,顧淑芳似乎知道他在找什麼,問道:「在找你的那幅未完成的作品嗎?」

張晨有些尷尬地點點頭。

顧淑芳輕聲說:「不在這裏,雖然是未完成稿,我很喜歡,掛卧室了,你想去看看嗎?」

張晨大囧,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顧淑芳吃吃地笑着。

兩個人坐了一會,張晨終於鎮定了下來,問顧淑芳:「淑芳姐,你說有事問我,什麼事?」

顧淑芳點了點頭,她從椅子另外一邊的茶几上,拿過了一張單據,單據上面,還有一張****,遞給了張晨,緩聲說:「你幫我看看,這筆錢是怎麼回事?」

張晨接過來一看,腦袋嗡地一下,直覺得渾冰涼,他看到那張****,就是自己讓林老闆開的二十四萬八千七百元的進口石材的****,下面那張,是入庫單。

這一筆,實際是支付承建那間密室的廣州潘經理他們的施工費,符總和自己反覆交待過,這筆錢不能讓顧淑芳知道,自己才想出了這移花接木的辦法,讓林老闆幫忙開成石材的****,這顧淑芳,怎麼會發現這筆貨款有問題的?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忘記我和你說過,我是個很好的會計,沒有什麼能逃過我的眼睛?」顧淑芳問道,語氣已經轉冷。

「什麼意思?」張晨反問。

「這批石材到貨了嗎?」顧淑芳問。

張晨硬著頭皮,只能說:「到了。」

「東西現在在哪裏?」

「已經用掉了。」

「是嗎?」

「當然。」張晨越說,心裏就越發虛,他感到自己的後背,冷汗都流下來了,顧淑芳也不再是那個,做菜給自己吃,坐在自己的對面,淺淺地笑着的顧淑芳。

甚至不再是那個從後面抱着自己,和自己說,我不管,我不管,我不放你走的顧淑芳。

這是那個,和自己說,這是我女兒的錢,你一毛也不能動的顧淑芳。

顧淑芳盯着張晨看,張晨覺得,自己最好的辦法就是迎着她的目光,故作鎮定地也看着她,但他實在沒有這樣的勇氣,他只能低着頭,裝作是故意在看那張出庫單。

顧淑芳站了起來,她走到張晨面前,伸出左手,握住了張晨拿單子的手,右手在單子上輕輕地點了一下,她說:

「這個簽字,我已經問過倉庫管理員了,她說,她從來沒見過這張單子,這個字,當然也不是她簽的。」

張晨想把自己的手從顧淑芳的手裏抽出來,抽了一下沒有成功,就不敢再抽,他覺得自己的手都哆嗦了,他竭力控制着自己,想讓自己鎮定,卻怎麼也鎮定不下來。

「那麼,問題來了,這個簽名,既然不是庫管員簽的,那麼會是誰簽的?哈。」顧淑芳冷笑了一聲,「你畫畫得那麼好,要是讓你模仿一個簽名,會不會很簡單?」

張晨感到自己掉進了冰窟窿,渾冰冷,腦袋卻又脹又麻,快爆炸了,張晨知道自己說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能出賣符總,自己要是說出這錢是符總要支出的,或者說符總知道,那就完了,顧淑芳馬上會打電話給符總。

事到如今,就只能自己死扛到底了。

張晨用了點力,把手從顧淑芳手裏抽了出來,他故作隨意地把那單子和****,朝邊上顧淑芳原來坐着的那張椅子一扔,抬起頭來看着顧淑芳,說道:

「我每天有那麼多的單子要簽,你拿出這一張,而且已經這麼久了,我怎麼知道?要是你,你記得清楚嗎?」

顧淑芳站在張晨的面前,從上往下看着他,張晨能聞到她上淡淡的香氣,看到她的下巴上,因為膚白,有淡綠色的經脈和毛細血管若隱若現。

她的皮膚可真是白呀,這種白,白到了嚴肅和無。

顧淑芳點了點頭:「我記得清楚,也幫你記清楚了,你的其他賬都沒有問題,一毛錢也沒有,就是這筆。」

「我記不住了。」張晨只能耍賴了,他不知道,除此之外,自己還有什麼辦法。

「好,那我問你,如果明天我去找到這家店,把這個****和單子給店老闆看,他會說什麼?還有,我要是去工地,你能夠指給我看這些石材,用在了哪裏嗎?二十五萬的石材,可不是小數目,我想酒店大堂還沒開工,還沒有地方,會用到這麼多的進口石材吧?」

張晨覺得自己徹底無話可說了,再狡辯下去,連自己都覺得漏洞百出,而顧淑芳,今天把自己叫上樓,問這件事,她事先已經做了很好的功課,確實,她明天無論是去林老闆那裏問,還是去工地現場看,這二十五萬石材的謊言,都會不攻自破。

張晨沉默著,也不敢再去看顧淑芳,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什麼也不說,但什麼也不說的結果會是怎樣,張晨也不知道,顧淑芳如果繼續追查下去,自己又怎麼應付?是自己把它全部承擔下來?那如果顧淑芳要追着這二十五萬的錢呢?

顧淑芳說過,這些都是她女兒的錢,她一定會追回的。

自己到哪裏去拿這二十五萬?

如果自己不背這個鍋,又能甩給誰?符總是最不能甩的,但符總不能提,自己又背不了,那這個事就沒完沒了了,最後還是一盤殘局,最慘的是,怎麼都是他自己將死自己。

張晨覺得毫無頭緒,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腦子怎麼這麼不夠用,自己的嘴也這麼笨,說什麼,都會反傷到自己。

顧淑芳看着眼前的這個人,又是憐,又是可憐,還有一點的失望。

兩個人就這樣對峙著,過了好久,顧淑芳輕輕地嘆了口氣。

「你真可憐。」顧淑芳說。

張晨抬頭看了看她,不知道她說的可憐是什麼意思。

「你也很笨。」顧淑芳繼續說。

張晨搖了搖頭,還是不明白。

顧淑芳雙手放在張晨的頭上,手指****了他的頭髮里,張晨的血往上涌,他坐着,一動也不敢動,感覺自己都僵硬了。

「你要是缺錢,怎麼不和我說呀。」顧淑芳又嘆了口氣,「小傻瓜,你這樣,讓我很失望。」

張晨啞口無言。

「好了,過去了,你不要怕。」顧淑芳語調一轉,溫婉地說,不再是那個說這是我女兒的錢,你一毛也不能動的顧淑芳。

「只要你聽我的話,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給你的。」顧淑芳雙手輕輕地把張晨的頭,攬了過來,讓張晨的頭,緊緊地貼著自己的體,顧淑芳夢囈般說:「你知不知道,為了你,我什麼都可以捨棄,別說這一點點的錢了,你要是缺錢,你開口,我就會給。」

張晨感覺到自己的腦袋轟地一聲爆炸了,他明白了顧淑芳的意思,突然就有一種說不出的厭惡。

要是今天,顧淑芳讓他上來,低眉順目地和他說,自己怎麼怎麼痛苦,然後用她白皙的手,握著張晨的手,淚眼婆娑,張晨自己也沒有把握,自己會用多大的尺度去安慰她。

如果那樣,他甚至沒有把握,自己今天還能不能下樓。

但顧淑芳是以這樣的方式,讓張晨感到了被要挾,他覺得自己如果順勢倒下去了,那和一個叮咚有什麼區別?他厭惡這種要挾,厭惡自己現在所處的境地,厭惡他們之間的這種交換的關係。

張晨騰地站了起來,差點就把顧淑芳撞倒,也把顧淑芳嚇了一跳,張晨一聲不吭地就走到門邊,拉開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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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騰年代——向南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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