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1 向南向南

0611 向南向南

初八,張晨他們和劉立桿,就要回杭城了,孟平和曹小荷他們昨天已到杭城,住在杭城花港飯店,等劉立桿和吳朝暉到杭城后,一起走。

九點多鐘,張晨和小昭收拾好了,準備出發,小昭問張晨,杆子今天還可以嗎?

張晨苦笑着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昨晚那麼大鬧一場以後,據小武回來以後和張晨說,劉立桿在路上就吐了,回到家裏,他們把他弄上床,這傢伙早就不省人事,張晨心裏還真沒把握,不知道他今天起不起得來。

在一起這麼久,張晨幾乎沒看到劉立桿真正醉過,最多也就是喝到了開心和興奮,走路踉踉蹌蹌,但離醉還早,踉蹌到另外一個地方,坐下來照樣還能繼續喝。

有一段時間,張晨和劉立桿還互相搞,看誰能把誰搞醉,但最後誰也沒有成功。

再加上以前譚淑珍幾乎天天在身邊,他想醉也沒有機會。

到了海城以後,不管是他還是張晨,都在有意識地控制自己,節制自己,心裏有一種無形的壓力,讓你一刻也不敢鬆懈,在一個陌生的城市,你要是喝醉,要是倒下,那就連叉手叉腳躺平的地方都沒有,城市的車輪,會無情地從你身上碾壓過去。

海城雖好,但他們在海城沒有家,他們都有一種到了別人家裏做客的感覺,在別人家裏,你怎麼可以喝醉?

回到了永城,張晨感覺劉立桿既像是完全放開,又像是深受什麼刺激,他那種種膨脹的行為,總給人一種很虛假的感覺,張晨覺得,劉立桿就是要把永城攪得天翻地覆,讓譚淑珍無處可藏,你不是不露面嗎,那好,我就要讓自己的消息,像病毒一樣地侵擾你。

張晨明白,劉立桿昨晚種種的言行,很快就會通過各種渠道,傳到譚淑珍的耳朵里,憑譚淑珍的心高氣傲,她一定會把劉立桿叉叉叉叉,用紅筆打上無數個叉,還不解氣!

有人敲門,張晨媽把門打開,門外站着的是吳朝暉,張晨吃了一驚,他一直以為他們是要到了桐廬,才去接上吳朝暉,張晨問道:

「你怎麼來了?」

「不是今天回去嗎,我一早就趕過來了。」吳朝暉說。

「你看到杆子了?他知道你今天要過來嗎?」

「他?能顧好自己就不錯了,在樓下車裏,說是頭疼,讓我上來幫助拿東西。」

張晨徹底鬆了口氣,看樣子劉立桿沒事,而今天也不是劉立桿開車,就劉立桿那技術,昨晚又喝了那麼多的酒,就是他能開,張晨也會提心弔膽的,畢竟車上還有小昭和張向北,要是他一個人,他的想法和吳朝暉一樣,管你上天入地。

他們提着東西下樓,劉立桿看到他們下來,也下了車,他的臉色很難看,整張臉上,好像蒙了一層翳,站在那裏,渾身都在瑟瑟發抖,張晨媽看到,趕緊說:

「杆子你怎麼了,感冒了?要不要我上樓去拿葯?」

劉立桿趕緊說沒事沒事,是沒睡好,等會車上睡一覺就好。

「那你快上車吧,別站在這裏,外面這麼冷。」小昭說。

張晨拉開了副駕座的門,把劉立桿塞了回去,張晨想問劉立桿什麼,但劉立桿好像總是在迴避他的目光,張晨就什麼也沒有說。

等到他們把東西在尾箱放好,上了車,劉立桿好像已經睡著了。

吳朝暉走到副駕座,拉出保險帶,幫劉立桿扣好,劉立桿驚醒過來,罵道,你他媽的幹什麼?

「你就像一頭死豬,你看那死豬在車上,有不綁繩子的嗎?」

吳朝暉也罵道,張晨在後面聽着想笑,但又笑不出來,劉立桿想發怒,最後也放棄了,只是嘴裏嘟囔了一句,誰也沒聽清他說什麼。

劉立桿整個的人好像萎了,一路上幾個小時,幾乎都沒說什麼話,也不和吳朝暉搶著要開車了。

到了路邊的飯店,張晨和吳朝暉小昭下車去吃飯,問他,他說不餓,再問要不要上廁所,他也說不上,整個人萎靡不振,說話也瓮聲瓮氣、有氣無力的,好像再多吐一個字,嘴巴就會掛掉。

整個人,就像一個用舊了的布口袋,皺皺巴巴地被扔在座位上。

「他昨晚哭了一個晚上。」

吃飯的時候,吳朝暉和張晨小昭說,兩個人吃了一驚,小昭問:

「你怎麼知道?」

「早上我到他家時,他媽媽偷偷告訴我的,讓我路上多順着他,多照顧一點。」

「杆子哥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小昭問張晨。

張晨搖了搖頭,他說:「我在一樓,他在二樓,我也沒有看到。」

其實就算是沒看到,他也知道發生了什麼,李老師把劉立桿在樓上說的那些話,都告訴了張晨,張晨一聽就頭大,覺得事情嚴重了。

張晨現在不想說,說了也和小昭解釋不清楚,她連譚淑珍的面都沒見過,是誰也不知道。

他們到了杭城,張晨讓吳朝暉,直接開去西湖邊的花港飯店,孟平和曹小荷在大廳里等他們,見他們到了,就和劉立桿張晨說,給你們房間都開好了,杆子,你這個狀態不對,先去房間休息。

孟平這話,就像一個開關,把劉立桿「吧嗒」一下打開,他突然來了精神,整個人回過了神,他說不用,我不用睡,我餓了。

「帥哥,餐廳現在開不開?」

劉立桿朝不遠處的一位門僮叫道,門僮走近幾步,和劉立桿說,先生,餐廳現在還在營業。

他同時指了指餐廳的方向,劉立桿轉身就朝那邊走去,孟平和曹小荷說,你帶小昭他們先去房間休息。

孟平和張晨,趕緊跟着劉立桿過去。

劉立桿一到餐廳坐下,拿過菜譜,「啪啪」地翻著,飛快地點了幾個菜,還要了一瓶五糧液,張晨趕緊制止,和服務員說,不要酒。

「你他媽的,不要酒,我點這麼多菜乾什麼?」

張晨和服務員說,給我們來可樂。

孟平和張晨已吃過飯,但他們還是陪着劉立桿喝可樂。

「我這次回無錫,哈哈,受到了英雄凱旋般的歡迎,杆子,你呢?」孟平問。

劉立桿有些尷尬地咧了咧嘴,張晨笑道:「他也一樣,天天騷包,現在永城幾乎人人都認識他的車了。」

「費油,哈哈,杆子你太浪費油了。」孟平笑道。

「不僅費油,還費馬路,永城的馬路都快被他壓平了。」張晨罵道。

「哦,永城的馬路不平嗎?那杆子你要捐條路啊,修橋鋪路,功德無量。」孟平說着,自己就大笑起來。

張晨笑道:「不僅捐路,他連凱旋門都想捐。」

「對對對,這個我也想捐,我現在算是能體會,拿破崙騎在馬上,經過凱旋門時的那種感覺了。」孟平叫道。

張晨想起小武的話,笑道:「他是巴不得那平治是敞篷的,他坐在車裏,朝外面揮着手說:『同志們好!』。」

孟平大笑,劉立桿跟着也笑。

「對了杆子,這次回去,父母官有沒有打擾你?」孟平問。

「他都已經準備好接待一個永城縣的訪問團了。」張晨說。

「一樣一樣,現在大陸的領導,每個人一開口就是招商引資,其實壓力很大,連我們那個老市長都被新市長鼓動,出馬來遊說我了。」孟平說。

張晨想起來了,還別說,連三堡村的書記和主任都感覺到了壓力,何況這些縣長市長。

「對了張晨,你那個代理協議怎麼樣了?」

孟平問張晨,然後他和張晨,兩個人都看着劉立桿,劉立桿嘿嘿笑着,說:「他媽的,我都把這事給忘了。」

張晨笑道:「你就天天騷包,都快騷包上天了,哪還會想到這等小事。」

劉立桿白了他一眼,罵道:「不就是一個破協議嗎,等等,立馬可待。」

他轉身朝服務員揮了揮手,服務員走了過來,劉立桿和她說:「你幫我拿紙筆過來,對了,要大信箋,多拿幾張。」

服務員點點頭說好的先生,走開去又走回來,拿過了一支酒店的圓珠筆和半本酒店的大信箋。

劉立桿馬上開始寫,寫了幾個字,就卡殼了,寫不下去。

張晨說算了算了,孟平說的意思我全明白,我自己寫。

劉立桿放下筆,看着他們,自我解嘲地笑道:「他媽的,還真有劉郎才盡的時候。」

吃完了飯,回到大堂,孟平和他們說,回房間休息一下,起來再去門口西湖邊走走,這一帶的風景還真不錯。

劉立桿瞪了他一眼,罵道:「有沒有搞錯,我們才是杭城人,還要你這個無錫佬來告訴我們,西湖哪裏不錯?走走,現在就走。」

「不叫小昭他們一起去嗎?」孟平問。

「去哪裏?我是說我們現在就回海南,馬上上路。」

孟平和張晨都吃了一驚,不知道劉立桿這是唱的哪一出,孟平和劉立桿說,我把張晨他們房間都開好了,晚上我們可以好好聚聚,明天再走。

「聚什麼聚,他又不是美女,你他媽的這麼捨不得?」劉立桿罵道,「再說,七月份還要回來呢,我都答應人家了,對了,老孟你也逃不掉,走走,我們現在走,七月回來再聚。」

不管孟平和張晨怎麼勸說,劉立桿都堅持要走,還威脅說,孟平要是不走,他就自己先走了,孟平無奈,他和張晨說:

「那張晨,我陪這王八蛋走吧,你和小昭住在這裏。」

張晨笑道:「你們都不在,我們還在這裏幹嘛,市場明天也開門了,廠里還有很多人。」

「走走,我們先送他們回家,然後走。」劉立桿叫道。

兩輛車,離開了花港飯店,就到了三堡,把張晨和小昭送到家后,劉立桿堅持要抱抱張向北,這一次張向北在他懷裏,沒有哭,只是靜靜地看着他,劉立桿呵呵笑着。

他們上車走了,小昭抱着張向北,和張晨站在院門口,看着兩輛車在前面路口,轉彎消失,小昭嘆了口氣:

「親愛的,我怎麼感覺,杆子哥是逃走的!」

張晨猛然醒悟,可不是嗎,劉立桿就是逃走的,他從永城逃到杭城,從杭城再逃到海城,向南向南,一刻也不肯逗留,他就是要逃得遠遠的,離永城越遠越好。

張晨也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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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騰年代——向南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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