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6 我是一號,二號、三號請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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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鳴食品廠的生意起來了,劉立桿鬆了口氣。

今天是二十八號,是張晨他們往上海送貨架貨櫃和服裝的日子,劉立桿要和他們一起去上海。

六個商場的道具和貨要同時上,今天晚上一個晚上,要把商店都佈置完,最關鍵的問題是,大貨車十點之前,還進不了上海市區,這樣他們,實際沒有多少時間,至少在明天九點商場開張之前,他們所有安裝的工作必須結束。

張晨叫來了三輛大貨車,兩輛裝道具,還有一輛,一半是一箱箱用紙箱打好的貨,還有一半,裝着訂做的人體模特和一箱箱,印有他們「半畝田」LOGO的衣架褲架。

六個商場同時安裝,光老萬他們維修隊的人全部去都還不夠,趙志剛帶了裁床的人也跟着去,還從群英服裝廠抽了人。

設計中心的所有人都要去,她們的任務是到了每個商場,和小莉、魏文芳,以及新招來的營業員們一起,老萬他們在安裝道具的時候,她們在一旁熨衣服,等老萬他們安裝完畢,她們就要把衣服都出樣出出來,還要把專櫃里的海報、裝飾品和軟裝也安放和張貼到位。

所有這一切,都要在今天晚上完成,時間很緊,可以說是一環扣著一環,不能提前,更不能拖后,不僅是上海市區,十點鐘大貨車才能進,就是商場,也只有晚上九點打烊以後,才允許他們進去,而早上九點,除了營業員,其他的人也必須撤走。

三輛大貨車以外,還有吳朝暉的依維柯,坐人也裝貨,張晨叫了王海鳥過來幫忙,他那輛車,也是裝人又裝貨。

還有就是賀紅梅的夏利,坐了張晨、劉立桿、葛玲和鄭慧紅。

六輛車的一個車隊,都在三堡準備好了,老萬坐在那輛裝道具的貨車上押車,張晨把自己的大哥大給了他。

趙志剛坐在最後一輛裝模特和半車貨的卡車上押車,張晨把小昭的大哥大給了他,小昭沒有去,賀紅梅一直會和張晨在一起,這樣他們三部,加上王海鳥一共四部大哥大,到了上海,就可以互相聯繫。

六月開始,上海和浙江的大哥大聯網了,他們的大哥大,在上海已經可以用。

但去的路上還是沒有網絡,瞿天琳幫他們從杭城大廈的保安部,借了三部對講機,張晨給自己車上留了一部,老萬拿着一部,還有趙志剛一部,這樣路上就可以聯絡了。

瞿天琳和他們說,對講機的有效範圍是三公里,碰到有山的地方,有效距離還要短一些,你們不要離太遠。

張晨和老萬、趙志剛說,把備用電池的電充滿,路上隨時聯繫,不要拉開距離,趙志剛和老萬都說好。

劉立桿在邊上看着大笑,他說,還真有一點上戰場的感覺,張晨也笑了起來,他想,那些大戰前的指揮官們,大概也是這樣周密地安排和計劃的。

一切準備就緒,他們在三堡吃晚飯,準備六點鐘出發,這樣九點左右的時候,就可以到上海市區了,大不了在外面等等,等到十點可以進了,才進市區。

吳朝暉說,是要早點走,去上海很煩的,進城的時候,所有車子都會被攔下,排很長的隊。

「幹嘛?」張晨問。

「洗車子,讓所有車都開到一個大院子裏,交了錢,有人拿着水槍給你的車沖幾下,才允許進城,不然,說是臟車不許進城,其實,哼,就是騙錢,最討厭的是,那隊伍排得很長,要排一個小時才輪到。」吳朝暉說。

張晨罵道:「那你怎麼不早說,早知道這樣,我們提前一個小時就可以出發了。」

吳朝暉嘿嘿笑着,說他也是剛剛想到。

賀紅梅說:「不對啊,我們上次從南京去上海的時候,好像沒被攔下洗車。」

張晨也想到是沒有,問吳朝暉,你是不是搞錯了。

「怎麼可能,我在水工機械廠,每次開車去上海,都會被洗車,我們車隊的司機,哪個不知道,一聽說去上海,就頭大。」吳朝暉叫道。

王海鳥在邊上說:「老辰光去上海,我也碰到過,沒錯的。」

張晨想想,要麼是從杭城去上海的車多,所以管得特別嚴?

「快走快走!」張晨叫道。

大家上車,一個車隊,浩浩蕩蕩就出發了。

劉立桿把對講機從張晨的手裏拿了過去,坐到了夏利車的副駕座,隔十幾分鐘,就對着對講機一本正經地叫:「這裏是一號,這裏是一號,二號、三號,聽到請回答!」

老萬和趙志剛,在對講機里大叫:「聽到了聽到了。」

八點不到,外面天開始黑下來,他們過了嘉興,到了嘉善地界,再往前,就出省,到上海的松江了,對講機里,傳來了老萬的一陣怪叫,他們都還沒聽明白他在說什麼,馬上就沒有了聲音。

劉立桿趕緊叫道:「這裏是一號,這裏是一號,二號、三號,聽到請回答!」

對講機里靜悄悄的,一點反應都沒有,劉立桿又叫了一遍,還是沒有反應,張晨趕緊和賀紅梅說,太快了,慢一點,可能距離太遠了。

賀紅梅嗷嗷叫道,這一路,太痛苦了,我比蝸牛還痛苦,要麼你來開?

她問副駕座上的劉立桿,劉立桿舉了舉手裏對講機,和她說,沒看到我在指揮大部隊?

賀紅梅減慢了車速,後面吳朝暉和王海鳥也跟着慢了下來。

劉立桿朝對講機里不停地叫着,對講機還是沒有迴音,張晨和賀紅梅說,先靠邊停車,等他們一下。

三輛車靠邊停下,張晨、劉立桿和王海鳥、吳朝暉都下了車,王海鳥問他們,怎麼了?

張晨說不知道,後面車子聯繫不上,等他們一下。

幾個人站在路邊抽煙,劉立桿還不時用對講機叫着,後面就是沒有迴音。

王海鳥突然想到了什麼,叫道:「他們會不會被攔下了,前面我們不是過了個檢查站。」

「不可能,我們有什麼好檢查的,又沒有運什麼違禁品。」張晨說。

正說着,劉立桿手上的對講機響了起來,趙志剛在裏面大叫:「張總張總,那兩輛車被攔下了,那兩輛車被攔下了。」

張晨他們大吃一驚,劉立桿趕緊問被誰攔下了,趙志剛坐在貨車的駕駛室里,看到路邊停著的三輛車,就趕緊叫司機靠邊停車,司機車子還沒有完全停穩,趙志剛就從車上跳了下去,跑向張晨他們。

張晨看到趙志剛過來,趕緊問:「怎麼回事?他們被誰攔下了?」

「木材檢查站,說是那兩輛車上,運的都是木頭,要《運輸許可證》,我們這輛車也被檢查了,看看沒東西,才放行的。」趙志剛說。

「胡扯,我們那些都是道具,是要運去商場安裝的,算什麼木材?」張晨罵道。

「是啊,我們也這麼和他們說的,但他們不聽,一定要。」趙志剛說。

「亂來的,這些檢查木頭的,都是亂來的,上毛子我聽人講,人家裝了一車的拖把,在南潯那裏也被攔下,說那拖把的柄是木頭的,也要許可證,這些人就是敲竹杠。」王海鳥叫道。

「你們在這裏等,我們過去看看。」張晨和王海鳥他們說。

他們上了車,讓賀紅梅調頭,往回開了十多公里,果然在路邊看到有十多輛貨車被攔了下來,一道木材檢查的紅白相間的橫桿落了下來,被攔在最前面的那兩輛車,就是他們的。

賀紅梅把車子靠邊停下,張晨和劉立桿趕緊跑了過去,老萬正和幾個檢查人員在理論,看到張晨過來,趕緊說:「我們領導來了。」

張晨走過去,問怎麼回事,那幾個人斜眼看了看他,沒有言語,老萬和張晨說,他們說我們裝的都是木頭,要什麼《運輸許可證》。

張晨趕緊和他們說,我們這個,不是木材,我們這是道具,掛衣服用的,是要去上海的商場安裝的。

對方領頭的哼了一聲:「不是木材,你這個是鐵?你看看,都燒成這樣的,鐵能夠燒?你燒給我看看。」

「是木頭做的沒錯,可我們這些木頭,都是木材市場買來的,又不是山裏砍來的,這個,還要什麼許可證?」張晨問。

「當然要,只要是木頭從這裏過,就要許可證。」對方說。

「我們從杭城來,那這證,我們要去哪裏辦?」

「杭城林業局。」

「什麼,你是說我們還要回杭城去辦這個證?」張晨叫道。

「那當然,你吼什麼,沒有證,你就別想通過。」

張晨急了:「可我們趕時間啊,我就是現在回杭城,那什麼林業局也沒有人了。」

「你趕時間,我們也趕時間,掉頭掉頭,看到沒有,後面還有這麼多的車。」

「可我們這個,真的不能算是木材。」張晨急道。

「算不算不是你說了算,是我說了算。」

身後有人拉了拉張晨,是其他車的司機,他和張晨說:「你和他說這些沒用的,我們晚上,都不敢跑這段路,天一黑,這些人就出來了,唉,我也是倒霉,前面車子壞了一下,不然都逃過去了。」

「你,你說什麼?」對方吼了一聲,那司機趕緊閃開。

張晨無奈,只能和對方說好話,張晨說,我們確實是趕時間,也不知道,運這個還要什麼證,你看看,能不能幫幫忙,通融通融。

張晨說着,從口袋裏掏出煙,遞了過去,對方用手擋了一下,謝絕了,他和張晨說:

「你趕時間,但又沒通行證,對吧?那還有一個辦法,交罰款,交了罰款你就可以走了。」

「好好。」張晨趕緊說,「要交多少?」

「一車八千,兩輛車一萬六。」

「一萬六?」張晨覺得自己的火氣騰地一下冒了上來,這不是明顯的敲詐嗎,張晨大聲吼著:「去你媽的,一萬六?一分錢沒有!我這兩車木頭,買買也沒有一萬六,我操你媽的,你們就是車匪路霸!」

幾個檢查人員馬上圍了過來,正這時候,邊上突然有閃光燈閃了起來,那幾個人都愣了一下,鄭慧紅拿着張晨準備去上海拍照的照相機,接着又閃了兩下閃光燈。

劉立桿走了過來,他手裏拿着記者證,朝那幾個人晃着說:「我們是記者,接到任務,來暗訪公路亂收費的,剛剛的事情我們都看到了,你們誰是負責人?」

幾個人都往後退去,就留了那個領頭的站在前面,劉立桿問他:「你是負責的對吧,請你拿你的檢查證給我們看,回答我們的幾個問題。」

那人趕緊說不是不是,我不是負責的。

他說着轉身就走,劉立桿拉住了他,你別走啊,我們已經打了110,你要是不想在這裏接受採訪,可以去派出所接受採訪。

那人一聽,一把把劉立桿甩開,急急地走了。

劉立桿去問其餘的那幾個人,你們什麼單位的,把你們領導的電話告訴我,那幾個人也一鬨而散。

劉立桿走回來,走到老萬身邊,輕聲罵道:「笨蛋,還不快去把杆子升起來。」

老萬醒悟過來,趕緊跑過去,把杆子升了起來,被攔著的一大溜卡車,陸續開過了這個檢查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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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騰年代——向南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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