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8 很多很多的山

0918 很多很多的山

他們兩個坐在那裏,嗡嗡的聲音又開始圍攏,兩個人不停地用手在周圍扇著,沒有用,譚淑珍拿出了風油精,兩個人趕緊朝手上臉上脖子裏塗抹著,這些蚊子,受不了風油精的氣味,紛紛飛散,但等到風把他們的風油精氣息吹淡以後,它們又回來了。

兩個人只好又塗抹著。

但這次有的雖然飛散,有幾隻,卻從他們的褲管鑽進去,在他們的小腿上大快朵頤,令他們奇癢無比。

張晨想起來了,讓譚淑珍打開睡袋,兩個人把下半塞到了睡袋裏,這才感到舒服了。

山頂的風越來越涼,下半進入睡袋,也恰恰好。

兩個人坐着繼續聊天,子越來越往睡袋裏鑽,直到最後子一歪,不約而同地睡著了。

第二天悶醒的時候,才六點多鐘,但太陽已經把整個山頂都照亮了,兩個人躺在睡袋裏渾燥,趕緊鑽了出來,這才感覺自己腰酸背痛的。

兩個人一個人吃了一罐八寶粥,收拾東西準備出發,譚淑珍看到張晨把喝完的空水瓶都往包里裝,問他幹嘛?

張晨說,碰到有山泉的時候可以灌啊,誰知道我們的水夠不夠,就是喝的夠,拿來洗臉也可以,不是什麼地方都有水的。

譚淑珍聽聽,覺得有道理。

兩個人下了瞭望棚,腳一着地,就一陣鑽心的疼,但他們堅持着,這還是第二天,再走一天,應該就會習慣了。

他們從昨天上山的反方向下山,決定往更遠離富江的方向前進。

走了二十幾分鐘,譚淑珍又開始唱起了婺劇,下面山谷,現在還霧氣繚繞,太陽還沒有深入進去,但張晨感覺,譚淑珍的聲音已經沉下去了,如果小武在這個山谷,他應該會聽到。

山谷里的鳥在霧中啁啾,聽到了譚淑珍的歌聲,它們好像叫得更歡,張晨索也湊進去,叫着,小武,小武。

他停下一會,從山谷里也響起一個聲音,小武,小武。好像是在回應他的叫喊,但其實只是他的回聲,看樣子這個山谷不淺。

眼前的松樹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的板栗樹林,他們往下走,路兩邊一直都是板栗樹,還不是板栗採摘的季節,這條路看樣子很少有人走,節節草都爬到路上來了,沾了水汽,很滑,張晨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幸好走在後面的譚淑珍,一把拉住了他。

再走段路,兩個人看到有一塊大岩石,就在上面坐了下來,譚淑珍坐在那裏繼續唱着,聲音都有些啞了,張晨和她說歇歇,譚淑珍搖了搖頭,好像她只要一停下來,就會正好錯過,讓小武聽到她的聲音。

雖然是下山,但兩個人上,早已出了一的大汗,坐在這山谷之中,有風習習,人感覺是涼的,但汗還是不停地在流,兩個人感覺自己,上都有些臭了。

中午的時候,他們到了谷底,霧靄一點點收盡之後,他們發現這一個山谷都是板栗樹,板栗樹林下面,幾乎很難長出什麼高大的灌木,都是低矮的雜草和蘆葦,視線可以看出去很遠,這樣的地方,人不易躲藏,張晨覺得小武不太可能會躲在這一片山谷,他們要儘快穿過。

對面的山上還是馬尾松,兩個人朝那邊走去,轉過一塊岩石之後,卻發現岩石後面有一汪泉水,兩個人大喜,趕緊把包里的空瓶子拿出來灌滿。

張晨索把上衣脫了,用衣服擦了擦,然後把衣服搭在肩膀上,等著晾乾。

譚淑珍在邊上看着,等張晨擦完,她忍不住說,難過死了,我也要,你轉過去。

張晨說好,拎着登山包和手杖,走開了幾步,轉過去。

譚淑珍拿出昨天換下的那件t恤當毛巾,脫下上的紅t恤,擦起了。

譚淑珍突然「啊」地一聲驚呼,張晨下意識地轉過,眼前一個白影一晃,譚淑珍光着上半跑了過來,躲到了張晨的后,手從張晨的腋下伸出來,朝那邊亂指。

「蛇,蛇。」譚淑珍驚恐地叫着。

張晨仔細看看,這才發現,在那塊岩石的邊上,有一塊長滿青苔的石頭,上面盤著一條拇指粗的竹葉青,也是它的顏色和青苔太過接近,他們一直沒發現它,而它,他們搞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它依舊盤在那裏,入定一般。

張晨往前走了幾步,右手握著登山杖,他眼睛盯着那條竹葉青,用登山杖夠到了水潭邊,譚淑珍的那件紅t恤,撩起來,左手接着,往後遞給了后的譚淑珍。

張晨接着手握著登山杖,一步步朝水潭靠近,想去拿譚淑珍的包,那條蛇終於動了起來,譚淑珍「啊」地一聲驚呼,張晨也本能地子往後退了一退。

那條蛇從石頭的那邊翻過去,走了,張晨長長地吁了口氣。

他走過去,拿起了譚淑珍的包,轉過來,問譚淑珍,還要不要洗?

譚淑珍臉都已經嚇白了,趕緊搖頭。

兩個人繼續往前走,譚淑珍拿起了登山杖,朝前面張晨的股上打了一下,罵道,被你看去了!

張晨大笑:「我不是也被你看去了?」

「不許和別人亂說!」譚淑珍咬了咬嘴唇說。

「說什麼?」張晨明知故問。

譚淑珍哼了一聲,又在他股上打了一下。

他們走到了對面的山上,在一片松樹林里,看到有一個斜坡,這斜坡上除了青苔,什麼也沒有長,青苔上面,是厚厚的一層松毛絲,兩個人不約而同坐了下去,準備在這裏休息。

張晨從包里拿出了餅乾、牛乾和巧克力,譚淑珍皺了皺眉頭說,張晨,你怎麼就不知道買點榨菜?每天流這麼多的汗,不補充鹽分怎麼行?

譚淑珍這麼一說,張晨也覺得自己嘴裏寡淡無味,還真的很想吃榨菜。

張晨看了看餅乾和巧克力,最後指著牛乾和譚淑珍說,吃這個吧。

譚淑珍皺着眉頭說,人不正常,連買的牛干都不正常,還沙爹的。

張晨大笑。

譚淑珍問:「張晨,我們要是在這裏轉幾天,最後會不會因為缺鹽而死?」

「不會,我們不缺鹽。」張晨說。

「怎麼不缺?」譚淑珍問。

「實在沒辦法的時候,我們可以自己的衣服,我們的衣服都是鹹的。」

「去你的!」譚淑珍罵道。

吃完了東西,譚淑珍坐在那裏,又唱起了歌,張晨乾脆躺了下去,聽着聽着就睡著了。

張晨猛地一下驚醒,趕緊坐了起來,看到譚淑珍還坐在那裏,再看看手錶,已經三點多鐘,自己睡了快兩個多小時。

張晨趕緊站起來說,我怎麼睡著了?

譚淑珍笑道,早上起太早了,我坐在這裏也睡著了,剛剛醒。

兩個人繼續走,走到半山腰,看到一個三岔路口,有一條路,橫著出去,譚淑珍說,我們走這條?

張晨說好。

兩個人不知道走了多少路,天漸漸暗下來了,張晨指著路邊一片低矮的箬葉叢說,我們今晚就睡這裏,天然席夢思。

譚淑珍前面被蛇嚇到,現在還心有餘悸,她說:「這裏,我們睡着的時候,會不會有蛇爬過來?」

譚淑珍這麼一說,張晨也害怕起來,那竹葉青,不是最喜歡這種地方嗎?

兩個人繼續往前走,從山坳轉到了山坡上,這裏有一條十字交叉的路,從上面下來,再往下面去的這條路很寬,足有兩三米,應該是山林里的防火道,上面連雜草都沒有,露著黃褐色的泥土和石頭。

張晨和譚淑珍說,就是這裏了,這裏肯定不會有蛇。

譚淑珍說好。

他們把睡袋鋪開,坐在睡袋上面吃晚餐,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風吹動防火道兩邊的樹林,發出了颯颯的聲音,好像是有很多的人在樹林里走,譚淑珍哆嗦了一下,問,是不是有人來了?

張晨笑道:「要是有人,那就是小武了,現在誰還敢進山裏來。」

張晨話音剛落,譚淑珍「啊」地一聲驚呼,張晨也嚇了一跳。

他們看到有個黑影,從離他們十幾米的樹林里走了出來,張晨趕緊輕聲和譚淑珍說,坐着不要動,也不要發出聲音。

張晨看到,從樹林里走出來的是一頭野豬,它走到了路中間,似乎聽到了什麼,停了下來。

張晨渾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他悄悄把一塊石頭握在手裏,準備它要是朝他們衝過來的時候,就給它一石頭,然後再拿手杖敲它,儘管張晨知道,憑他們兩個,是鬥不過一頭野豬的,但真到那時候,也只有拼了。

張晨現在很後悔,他去買睡袋和登山杖的時候,還看到了登山鎬,自己當時還猶豫了一下,最後嫌它太重,沒有買。

這一猶豫,難道會害老子送了命?

野豬在路上,已經轉過了子,從下往上朝着他們這邊看這著,張晨和譚淑珍的心怦怦亂跳,張晨隱約記得以前聽人說過,野豬攻擊人的時候喜歡朝上,所以看到野豬的時候,應該往下坡跑。

張晨低聲和譚淑珍說:「等下要是它過來,我吸引它注意力,你往山下跑,記住沒有,千萬不要往山上跑。」

譚淑珍急了:「我跑了,那你怎麼辦?」

張晨說:「你先跑了,我才好想辦法跑啊。」

張晨說完,馬上就絕望了,他看到又一頭野豬搖頭晃腦地從樹林里出來,你媽哦,我們跑野豬窩裏來了?

後來的野豬走到了前面那頭野豬的邊,用頭撞撞前面那頭野豬的股,前面那頭野豬轉過子,兩頭豬接着離開防火道,走進另外一邊的樹林。

張晨鬆了口氣,背後的冷汗都下來了,張晨輕聲罵道:「這兩個傢伙,原來是談戀馬路的!」

兩個人趕緊起收拾東西,不敢再在這裏逗留,他們往上走去,走在路上,譚淑珍說:

「張晨,就你前面那句話,你這個朋友沒有白交。」

「什麼話?」

「你吸引它注意力,讓我跑啊。」

張晨笑道:「那怎麼辦,不然你吸引它注意力,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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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騰年代——向南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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