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8 很少人知道的李金髮

0928 很少人知道的李金髮

張晨他們回到了杭城,劉立桿和老譚他們聽說張晨買畫回來了,都跑過來張晨辦公室看,老譚看着這一堆東西說,這畫畫我可不懂,不過我看着怎麼好像都畫得亂七八糟的,這桌子都擺不平的,這房子都是歪的,還沒有我們那些效果圖畫得好?

劉立桿笑道,老譚你這就是看懂了,他們就是要畫得亂七八糟,不亂七八糟,他們就不是畫家了。

老譚搖了搖頭,他說,不管怎麼說,別說讓我拿一百八十萬,就是一千八百塊,我也不會去買這些東西。

張晨笑道,大哥你不知道,有了這批東西,我那個美術館的底就有了。

老譚說,畫我不懂,不過,既然是一百八十萬,你放在那房子裏可不行,人家賊要惦記你這東西,一榔頭的事。

老譚這話,倒是提醒了張晨,確實,要是把這些畫,放在那玻璃房子裏,這就是引別人去砸玻璃。

「老譚這話沒錯,你就是二十四小時派保安,一個人都不夠。」劉立桿說,「這既然要改成美術館,那地方還是要進行改建,一是玻璃要換,更厚更結實,二是,你特別好的寶貝,也不要天天掛那裏,每年定期搞一次珍品展就可以,天天掛那裏,就不稀奇了。」

張晨想想他們的話有道理,至少在安全上來說,建築的本要加固,還要有保安二十四小時值班,另外還要加裝監控系統,除此之外,張晨想起來了,把賀紅梅原來住的房間,改成一個防潮和恆溫的保險庫,就像在海城望海商城樓上,海霸天的那個一樣。

這樣一想,張晨就覺得,這美術館,還真不是自己當初想像得那麼簡單,以為放兩個人,就可以解決問題的。

眼下他們馬上要做的是,這批作品,沒有畫框的要給它配畫框,即使原來有畫框的,也沒有外面的邊框,這些都要給它配起來,還有就是,這些畫畢竟年代久遠,有些是受當時的條件限制,和所用材料的限制,有些是後面保存的原因。

幸好那去世的老邱老師,本就是畫家,他對這些畫,在保存的過程中,對它們用上光油上過光,畫面那鮮艷的色彩還保留着,但有一些,受他居住條件的限制,也還是有些龜裂,這些,都要做表面的清理,還要用膠加以修補和固化。

「這個我可以做,老闆,也知道怎麼做,只是需要時間,我明天就開始做。」姚芬和張晨說,張晨說好。

「雨果!」

劉立桿看到了二貨捧到張晨辦公室里來的,那座熊秉明的雕塑,叫了起來。

再看到那隻豹子,劉立桿好奇地拿了起來,他看到底座上的名字,那字跡很潦草,看不清楚,問張晨這是誰的,張晨和他說是李金髮。

「我!李金髮還能做雕塑?還是個多面手!」劉立桿叫道。

張晨問他:「李金髮是誰?」

「你知不知道徐志摩?」劉立桿反問張晨。

張晨說知道啊。

「這李金髮,當年可是和徐志摩齊名的詩人,只是現在的人,只知道徐志摩,很少知道李金髮了。」

劉立桿一邊說着,一邊還是盯着那尊豹子的雕塑看,看到後來,他笑了起來,說:「張晨,我知道這雕的是誰了?」

「誰?」

「里爾克。」劉立桿說,「你知不知道里爾克?里爾克當過羅丹的秘書,還寫過一本《羅丹論》。」

張晨覺得有點靠譜了,去過法國的雕塑家,都崇拜羅丹,不過,「你怎麼確定這是里爾克?」

劉立桿笑道:「里爾克寫過一首詩,名字叫『豹——在巴黎動物園』:它的目光被那走不完的鐵欄/纏得這般疲倦,什麼也不能收/它好像只有千條的鐵欄桿/千條的鐵欄后便沒有宇宙/強韌的腳步邁著柔軟的步容/步容在這極小的圈中旋轉……」

劉立桿看了看張晨,繼續背下去:

「彷彿力之舞圍繞着一個中心/在中心一個偉大的意志昏眩/只有時眼帘無聲地撩起/——於是有一幅圖像浸入/通過四肢緊張的靜寂——/在心中化為烏有。」

張晨聽劉立桿背着這首詩,再看那雕塑,他也覺得沒錯了,這雕塑肯定就是里爾克,這也符合李金髮既是詩人,又是雕塑家的份。

張晨和姚芬說:「你接下來的工作,在那邊美術館還沒有改建好之前,就在這裏,負責修補這些畫,再給它們上光,還有就是,我會讓譚大哥派一個木匠過來,你指導他,把這裏的畫,裏外的畫框都配起來,另外,有時間去去杭城圖書館和浙美。

「這批畫的作者,大多和國立藝專有關係,國立藝專的資料,應該是浙美那裏最齊全,你去把每位作者的基礎資料都找出來,接着再去找這些畫的背景資料,我們的每一幅畫,要是都能像劉總前面說的這座雕塑這麼具體,就有意思了。

「這也是以後你們在美術館,可以和人交流的資本。」

姚芬說好,張晨指了指辦公室里的那張會議桌,和她說,清理和修復,就在這裏進行好了,我有時間,也可以幫幫忙,另外,還能每天欣賞欣賞。

姚芬說好。

張晨再和老譚說:「大哥,美術館邊上,原來賀紅梅住的那個房間,我想把它改成保險庫,還有,那房子怎麼加固,你幫我找人,讓他們先出方案,最好是原來有博物館建設經驗的人,請他們來做。」

老譚說好,「對了,『錦繡江南』一樓,那做原來老房子外面玻璃房的那批人,他們就是干這個的,我讓他們出個方案。」

張晨笑道,對對,我怎麼把他們給忘掉了。

……

從上海買回來的這批畫的裝框和修補、上光工作,馬上就鋪開了,不僅張晨,葛玲和設計中心的設計師們,每天也過來幫忙,他們說,正好藉此換換腦子。

這些人原來自己就會畫畫,雖然不是學油畫的,但也知道一二,姚芬一指點,他們馬上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二貨幫着木工在配框,二貨說,養的,這活我能幹,主要不就是對角嗎,我大理石和瓷磚對角都對得嚴絲合縫,這木頭和石膏,我還不能幹?

張晨說對對,我把你的老本行給忘了。

配好了框,修補好的畫,外面再用報紙包好,一幅幅立在張晨辦公室的牆腳,佔了老大一片地方,張晨看着它們,心裏卻是欣喜的。

自己小時候學畫,這些人的名字,對自己是如雷貫耳,自己最多也只能有幸,從《美術》雜誌等上面,見過他們的畫,沒想到自己今天居然擁有了它們。

姚芬的資料收集工作,也進行得很順利,張晨看到了李金髮的資料,嚇了一跳,這一號人,經歷堪稱傳奇,自己原來居然從來也沒有聽說過。

劉立桿說的沒錯,這個李金髮,就是那個民國時期,和徐志摩齊名的詩人李金髮,但他可不僅是詩人,如果從學業上來說,他比徐志摩那個半吊子的劍橋生可高一大截。

李金髮是和林風眠、李立三、徐特立、搭同一班船到的法國馬賽,在法國,他讀的是法國最高藝術學府——巴黎帝國美術學院,和徐悲鴻是校友,李金髮在法國,有兩件雕塑作品入選巴黎季美展,這是中國人的作品,第一次入選巴黎美展。

從法國回來后,李金髮擔任了國立藝專雕刻系的教授,後來是接受孫科的邀請,離開國立藝專,去廣州擔任廣州美術學院的院長。

張晨知道為什麼李金髮後來,幾乎在大陸銷聲匿跡,很少被提及,名氣遠不如徐志摩,徐志摩是四九年之前就死了,而李金髮,因為他後來擔任了國民政府駐伊朗的大使,四九年之前,退出政壇,去了美國。

姚芬去浙美,不僅找到了很多國立藝專的資料,還引來了幾位還健在的,老國立藝專的學生,現在都在浙美當教授,他們聽說張晨這裏有這麼一批畫,都特意趕過來看。

他們建議,等張晨他們的美術館建成以後,可以和浙美的美術館,搞個聯展,主題就是紀念國立藝專的,張總,你這裏的藏品,夠分量了,很多我們記憶里有印象,但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的作品,都在你這裏,真讓人欣慰。

張晨對他們的建議很感興趣,馬上就同意了。

這些教授,知道張晨有心收藏國內的油畫作品后,很感慨,他們說,可惜國內像你這樣的企業家太少了,根本沒人對油畫有興趣,覺得我們國內的油畫,起步晚,大大落後於國外,其實未必,朱德群、趙無極現在蜚聲世界,他們還不是國內打的基礎?

當年在藝專,他們還不算是最拔尖的。有教授說。

還有教授,向張晨介紹了誰的手裏,還有哪些人的作品,和張晨說,你有興趣,可以去把它們收過來,不然都被那些香港人、台灣人收走了,也是可惜,我們那個老校長林風眠的好作品,有一大半,就被香港一個叫張五常的收走了,也是可惜。

他們還親自給張晨寫了推介信,信里說了張晨現在在做的這件事,功德無量,望老朋友老同學支持之類。

張晨對他們謝了又謝,讓姚芬拿着這些信,馬上出發,張晨和姚芬說,原來我覺得只是收藏,聽了這些老人的話,我覺得我們現在在進行的,是搶救收藏,不然還真是的,這些好東西都要流到海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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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騰年代——向南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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