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番外:相愛

第186章番外:相愛

第186章番外:相愛

首都軍區大院季家。

快晌午時分,兩個保姆在忙碌準備飯菜,務必要細心到位,既要有營養還得賣相好,否則徐女士不會答應的。

從分軍區回到首都,徐女士的要求越來越高,甚至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比如去醫院探望老爺子,回來就得各種洗洗刷刷,哪怕鞋底都得用消毒水擦好幾遍。

徐女士時不時地要來盯着她們看一眼,「哎,我說你們打起精神來啊,今天季軍長要回來的。」

小保姆心裏加了一句:副軍長!牛什麼啊,首都這地頭上,司令員都不知道多少個呢。人家十大元帥、十大將軍、上將什麼的,也沒你能擺譜。回到首都也不知道低調一下,等老爺子一去,還不定怎麼樣呢。

大保姆也吐槽:這靠臉上位的,就是瞎胡鬧。幹嘛非要讓廷深娶不喜歡的女人?那孩子好不容易換個人兒似的,難道要再綁回來?多欺負人呢。

「你們,磨磨蹭蹭幹嘛呢,這都要晌天了!哎,我說你,這菜怎麼摘的?這個時候小青菜多少貴了,你就這樣浪費的?」

都是南方運過來的,可不是普通人家捨得吃的。

她又開始挑剔這裏沒擦乾淨,那裏有細菌灰塵,讓人好好消消毒。

「我們做醫生的,就是受不了這個。」

倆保姆對視了一眼,撇撇嘴,快別抹黑醫生,你明明就是個護士,也別抹黑護士,當年你……

「吱呀」一聲,院門外傳來吉普車急剎車的聲音。

徐女士蹙眉,「這是誰,在我們門口大呼小叫的,沒規矩!」

這樣粗暴地停車,一看就不是正經司機開車。

她正要去門外指責人家,就聽見「砰」一聲,院門被踹開,一個高大俊美的軍官從外面大步走進來,他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眼神卻冰冷得嚇人。

「廷深回來啦!」倆保姆開心得很,趕緊跟他招呼,「老爺子前兒還醒了問你呢。」她們沒少跟老爺子打報告。

季廷深點點頭,朝着她們倆笑了笑,問個好。

小保姆臉都紅了,哎呦,他可越來越有男人味兒,再也不是小時候那樣了。

徐女士眼神一亮,隨即又開始捂著臉哭,「兒子,你可回來啦。」她撲上前就要抱住季廷深。

季廷深伸手抵住她的肩膀,然後握着她的手臂將她拉去後面書房,他回頭瞅了兩個保姆一眼,笑了笑,「麻煩你們外面等。」

倆保姆立刻把門給帶上,去院門口鐵將軍一樣把門。

一進書房,季廷深就放開她,冷笑一聲,「你是不是忘了怎麼嫁給我爸的了?」

徐女士要瘋了,氣急敗壞,卻不敢大聲,生怕鄰居們聽見笑話,她咬牙,「有你這樣和媽媽說話的?」

季廷深卻不理睬她,顧自道:「當年我爸爸是有鄉下妻子的,你用什麼手段嫁給他的,要我說給你聽嗎?」

「要是我不嫁給他,哪裏有你!」徐女士氣昏頭了,抬手就捶他,「誰都能說我不好,你不能,我是你媽媽,你是我生的,是我給了你命!」

季廷深站着一動不動,任由她捶,聲音卻越發冷冽,「此前我說過你不好嗎?你尊重過我嗎?這麼多年,我要求過什麼嗎?對你來說,我不過是你上位的工具而已,對爸爸來說,我也不過是他曾經的污點而已。我可曾指責過你們?」

徐女士張口結舌,往事不能再提,當初有多不擇手段,事後就有多羞辱。好在她生了兒子,丈夫對她寵愛有加。

更何況季振宇那個鄉下粗婆娘他碰都沒碰過,他三十多一個人在部隊,她照顧他哪裏不對了?

季廷深看着她,經歷這幾年錘鍊,他不再覺得她不堪直視讓他蒙羞,如今他已經能夠平靜地對待過去。

因為麥穗一家帶給他的溫暖,他想過和她和解的,可是她呢?

他笑了笑,點點頭,「對,你是我的媽媽,我是你的兒子,是你給了我命。」他越說聲音越冷,冷得如同冰凌子一樣扎得徐女士心慌慌的。

「你、你要幹什麼?」

季廷深抬手就把配槍掏出來,「咔噠」一聲打開保險栓。

徐女士嚇得心砰一下子,幾乎炸了,尖叫道:「你要幹什麼?你要幹什麼,啊——」

她以為兒子瘋了,竟然要殺她。

季廷深卻掉轉槍口,將槍塞在她手裏,垂眼冷冷地看着她,「那麼,你兒子的命,就請你收回去吧。」

徐女士沒想到他看着好了,其實還是從前那個混不吝,而且更厲害。

她哪裏敢碰槍!嚇得她趕緊把槍放在一旁的五斗櫥上生怕響了。慌亂之中,她把那瓶開得正好的價格不菲的百合花打翻在地,發出砰的一聲巨響,花瓶摔得細碎,水花四濺。

「你瘋了,你瘋了!」

她想跑,卻被季廷深高大的身軀擋着門,她根本跑不出去。

她尖叫起來,「你放我走,你讓我走!」

季廷深淡淡地道:「你為什麼不要你兒子的命?」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往這裏打,把你引以為傲的作品拿回去,並沒有人稀罕。」

「你別說了,你別說了……」徐女士感覺兒子已經變了個人,嗜血冷酷,似乎隨時都要變身大開殺戒一樣。

可他偏偏還用那麼淡而冷的語氣說話,聽起來不疾不徐,也只有她能感受那其中的狂風暴雨。

「我只是不想你去涉險,你幹嘛要去前線呢?你不用的,你就在家裏,只要你好好地聽我的,你就可以升職……」

「你說什麼話呢?」季廷深冷笑,「你不想自己兒子去涉險,那憑什麼別人的兒子就要去呢?難道別人的兒子天生就要為你犧牲?」

徐女士無意識地尖叫:「你閉嘴,你閉嘴,我是為你好!」

「你不是為我好,你只是為你自己,因為你只有我一個兒子。」季廷深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心思。

他目光冷沉,似乎沒有一點溫度,對她的話也越來越不留情,「你知道自己要臉面的,不知道別人的臉也是臉嗎?別人家的閨女也是爹娘如珠如寶捧在心尖的,你跑去羞辱別人算什麼?你覺得你羞辱了韓麥穗和林姨嗎?你錯了,你羞辱的是你兒子、是你丈夫!」

他上前逼近一步,嚇得徐女士雙腿一軟,撲通坐在牆邊的凳子上。

季廷深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沉痛道:「你兒子並沒有多出色,非常努力才能跟上韓旺國的腳步。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才能把喜歡的女孩子追到手嗎?你知道有多少優秀的男人傾慕她,喜歡她?我不求你幫我,我自己來,可你為什麼一定要扯我的後腿?」

徐女士狡辯道:「我……我是為你好,她……她對你的前途沒用……」

「你為什麼認不清現實,和你交好的幾個,哪個不是和你一樣爬上來的?我好不容易從這個污泥里爬出來,靠自己的努力清清白白地做人,我為什麼要再娶一個和你們一樣的?」

「你以為的前途,我並不稀罕!」

「我喜歡韓麥穗,死也不會放手。你只有一次機會,把你給的命拿回去!只要我出了這個門,我和你就沒有關係!」

他把槍拿過來遞給她。

徐女士已經幾近崩潰,「……不、不要……別……」

她沒想到兒子為了這樣一個女孩子,竟然要跟自己決裂,她真的好崩潰,她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身份和地位,他就這樣毫不留情地戳破。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真的很失望。」

他握住配槍,抬手,叩動扳機。

砰——

「啊——」徐女士尖叫着滾在地上,卻只看到季廷深開門離去的背影。

外面倆保姆也慌得往屋裏沖,「廷深,你……」

季廷深把配槍插回去,淡淡一笑,「抱歉,走火,嚇到你們。我還有事先走了。」他大步出門,看到外面有鄰居以及警衛們前來查問怎麼回事。

季廷深擺擺手:「走火而已,不要大驚小怪。」

他要上車的時候,季軍長正好坐車回來。

季廷深眉梢一挑,就摔上車門走過去,他爹把車窗搖下去看他。

放浪不羈的臭小子長大了,如今有了軍職,是國家的人,當爹的也不能再隨便打罵。

季廷深附耳道:「季振宇,好好管管你老婆。」

在他爹翻臉之前,他立刻後退行了個軍禮,「最近我都不回家,免得你們看我生氣。」

他笑了笑,轉身上車呼嘯而去。

季振宇氣得臉黑得不行,他下了車大步回家,看到倆保姆在門外探頭探腦,書房裏傳來他妻子驚恐的聲音。

他立刻跑進去,「燕飛?」

屋裏一片狼藉,花瓶碎了一地,牆上的全家福被人打了個洞,因為大力震蕩幾乎掉下來,一根釘子懸著在晃晃悠悠。

這個小混蛋!

他趕緊把妻子扶起來,「他打你了?」

徐女士搖頭:「沒、沒……」

她指著那全家福,嗚嗚地哭。

季振宇走過去把相框扯下來,發現兒子的頭已經被子彈打沒了,那顆子彈深深地嵌入了牆壁。

他頓覺眼前發黑,這個混蛋,真是反了他!

「我不能失去他。」徐女士淚眼婆娑,抓着丈夫的手,強調:「我不能失去他,我真的很愛他,他是我的兒子,我怎麼可能不愛他,我怎麼捨得他受苦呢?」

季振宇:「你要真疼他,你就別再插手。他是一名真正的軍人,不再是小孩子。」

如今就算他也管不到兒子頭上。

徐女士哭的死去活來:「快,快給我準備禮物,我……我……我不要臉了。我去給人家道歉……」

一旦兒子強硬起來,她就怕得要命。

季振宇看她這樣心疼得很,「先冷幾天吧。」

季廷深驅車直接去清華大學找麥穗,她這時候正在上課,他就在教學樓下等。

他背靠在樓下的廊柱上,雙手插在褲兜里,看藍天上鳥在飛,就覺得這樣寧靜的日子真的很美好。不在死神面前晃一圈,永遠不知道知足的平淡才是最難得的。

人來人往,有不少人故意多走兩圈來看他,他實在是太搶眼。

戰場上的殺戮、死神的遊盪,讓他身上多了一種致命的吸引力。他也不像從前那樣冷著臉瞪人家,甚至還笑笑。

這一笑,就惹來女孩子害羞的驚叫,捂著臉趕緊跑開。

麥穗和二旺從教學樓出來,就看到他背靠在柱子上,神態無比的慵懶,對着空無一人的位置微笑。

麥穗:「……你傻笑什麼呢?」

二旺:「……」你也太直接了。

季廷深轉身看他倆,朝他們微微一笑,惹得麥穗心頭猛一跳。

她是真的徹底愛上他了。

季廷深和二旺緊緊地擁抱。

二旺拍拍他的肩膀,「姐夫,你們玩兒去吧,我去找大哥和沈遇哥,晚上我們一起吃飯啊?」

季廷深笑了笑,「好。」

二旺就先走了。

季廷深有些忐忑地看着麥穗,二旺居然叫自己姐夫,那是不是代表他們沒生氣?

他當時聽高凌說得那麼邪乎,什麼他媽不但去找林嵐鬧,還在學校找麥穗鬧,還想扇麥穗巴掌,鬧得可丟人如何如何。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死裏逃生回來,他媽就給他這麼一份大禮,要把他媳婦兒給作丟了。

不管他再冷硬,到了麥穗跟前,立刻就變得柔軟非常。

麥穗睨着他,「阿膠是你媽送的,嗯?」

季廷深垂眼看她,「……徐女士已經認識到錯誤,再也不會那樣了。」

他朝她伸手,難過道:「你還生氣嗎?生氣就打我一頓。」

她對他只有擔心,哪裏會生氣,握住他的手,「我生什麼氣啊。」人不能選擇自己的父母和出身,也沒有人是事事如意,他和他的媽媽不一樣,她並不怕徐女士。

季廷深看她不生自己的氣,原本浮浮沉沉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來,順勢攬住她的肩膀,「我們去給娘打電話。」

他得善後。

麥穗:「不用啦,我娘才沒那麼小氣呢。只要你們……好好的回來,她比什麼都高興呢。」

季廷深點點頭,「麥子,我帶你去看看爺爺好嗎?」

麥穗:「走吧。」

對於不值得愛的人,她不會浪費一點心思,對於值得愛的人,她願意傾其所有。

吉普車停在樹蔭里,光線黯淡。他開車門讓她上車,然後關上從另一邊上去。

他坐定,發現她一直在看他。他深吸一口氣,「你再看,我要親你的。」

她笑了笑,是他魂牽夢縈的模樣,他心頭一熱,扣着她的腦勺就親上去。

她依然那麼青澀,他卻技巧嫻熟起來,吻得她暈乎乎的。看她的樣子,他很有成就感,摸摸她的頭要去開車。

麥穗卻拉住他胸襟,解他的扣子。

季廷深:「!」他制住她的雙手,喘息著,「麥子,我認輸,我受不了你勾引。」

麥穗臉一熱,嗔他,「你犯渾呢。你媽說你受傷,給我看看。」

季廷深笑了笑,示意她,「那你脫錯了,得脫下面。」

「……」

季廷深怕她惱,不逗了,「沒事,就一點小傷。爺爺給的懷錶擋了。」

走的時候他想帶她的照片,就把爺爺給的懷錶帶上,照片放在蓋子裏,表放在左胸袋裏。

麥穗堅持要看,他只好解開軍裝扯著背心給她看。流彈片被懷錶擋了避開要害,這點傷對他來說已經不算什麼。

這會兒傷口還沒徹底癒合,所以貼著紗布。

麥穗心疼得很,湊上去輕輕親了親,然後替他把衣服系好。

她問他怎麼受傷,他就不說了,因為不想敷衍騙她,卻又不能說。

季廷深帶她去了軍區療養院。

季老爺子已經進入最後的彌留階段,他清醒的時候把家裏能見的人都見過,拼盡最後力氣狠罵了季振宇一頓。

他在等季廷深。

這個孫子,一開始他是不喜歡的,畢竟一開始來歷不光彩。

可後來看着兒子媳婦兒對孩子不上心,除了給錢也不好好管教,好好一個小孩子要給養廢了。他不得已就委託周家一起照顧一下,把他們都丟部隊里去歷練。原本他也沒想會如何,鍛煉兩年回來給安排個工作拉倒。哪裏知道這小子居然有點意思,去了部隊以後讓人刮目相看。

他交到真正的朋友,知道上進,還會用心喜歡女孩子,老爺子覺得挺好。

真是一個好孩子。

他還讓人打聽一下,知道季廷深喜歡的女孩子是韓青松家的,韓青松是什麼樣子的人他們自然知道,為國盡忠、不求回報。

他為自己孫子高興,人生的路總要自己走,不能只靠爹娘。

自己這輩子也沒什麼值得驕傲的,就算為新中國的解放做了點成績,可死去的戰友千千萬,他們的功績更大。

如果他們活着,這些將軍的稱號,就應該給他們。

自己不過是幸運活下來,撿了他們的便宜而已。子孫要將他們這些老頭子的那點功績架起來當天棚,搞什麼紅幾代的,真是荒唐。新中國不就是反封建、破四舊嗎?那為什麼還想搞封妻蔭子這一套呢?

反正在他家裏是別想的。

季廷深領着麥穗進了病房,他握著爺爺的手,歡喜道:「爺爺你瞧,我媳婦兒好看不?」

季老爺子努力撐開眼皮,看着眼前挺拔俊美的青年,是自己的孫子,旁邊一個明艷動人的姑娘,美麗大氣,真是個漂亮姑娘。當年他也喜歡過一個漂亮姑娘,可惜戰火紛飛,個人的緣分就如風中的紙灰,轉瞬消失。

季廷深對麥穗道:「爺爺誇你漂亮呢。」

麥穗握住季老爺子的手,靠近一點,他現在不能說話不能動,眼珠也只能撐開一縫,只怕根本看不見她。

她就當他能看見,輕輕地笑了笑,「爺爺,我叫麥穗,一片片的麥浪豐收了,我是最大的一個麥穗。」

季老爺子瞅着她,真是個俊俏的閨女,和孫子在一起特別好看,跟年畫上的金童玉女似的。

他眼皮又顫了顫,看季廷深。

季廷深和麥穗一起握着他冰冷的手,「爺爺,我會和麥穗結婚的,我升職了,我媽管不到我們。」

季老爺子笑了,雖然那笑容不能用麵皮表達出來,可他眼裏有光芒閃過。

孩子,謝謝你們來看我,讓我在臨走的時候,心情一片寧靜,沒有遺憾,也沒有憤怒。

看着爺爺緩緩合上眼瞼,季廷深俯身過去,親了親他的眼皮,「爺爺,一路走好。」

他起身,眼裏有淚光,卻對流淚的麥穗道:「爺爺很開心,我們也開心,不用哭。」他溫柔地拭去她腮邊的淚珠,輕輕地親吻她,握着她的手,「讓護士們準備吧。」

季老爺子有遺言,喪事一切從簡,不給國家添負擔,總理能做到,他們難道做不到嗎?

一個中年女幹部交給季廷深和麥穗一把鑰匙,「老爺子給你們準備了新婚禮物。」

季老爺子的葬禮以後,季廷深帶着麥穗去收拾了東西。

爺爺在京留給他一處兩進的四合院,裏面一應傢具都齊備,連廁所都有,專門留着給他結婚用的。

因為老爺子走了合法手續的,這不屬於公有住房,而是那種老式兒的房契,在政府備案登記的,這些留給季廷深的東西就是他的,其他什麼人包括他爸媽七大姑八大姨任何人都沒資格來置喙、索要。

季廷深配了一堆鑰匙,除了他和麥穗,大旺二旺三旺小旺人手一把。

欒耀輝可嫉妒壞了,「怎麼我們沒有?爸你偏心!」

季廷深:「這房子是老爺子留給麥穗的,沒結婚之前我也只是借住。」

欒耀輝:「媽,我也要鑰匙!」

季廷深:「先把你家鑰匙給我。」

欒耀輝:「我特娘的哪裏有家?你就是我爸,你不給我家,我上哪裏去有家?」

周曙光:「這人家小夫妻婚房,你要鑰匙想幹嘛?你想死啊。」

欒耀輝嘿嘿直笑,「我來打掃衛生啊。」

麥穗:「……」

轉眼金秋八月,香山一片紅火,美不勝收。

麥穗和三旺幾個終於把林嵐和韓青松給忽悠來旅遊,恰好林嵐有一個座談會要來首都開,韓青松就安排一下陪着她一起。

有韓青松陪着還是坐卧鋪,林嵐一路上都舒舒服服的,到火車站還有專車接。

季廷深和大旺一起開車來接他們。

見了面,大旺和季廷深先給韓青松敬禮,然後握手。

韓青松點點頭,拍拍兩人的肩膀,「不錯。」

林嵐:「……」三哥,這是你兒子和女婿,不是在部隊里檢閱士兵,說兩句親熱的嘛。在家裏她就囑咐,這一路上還訓練他呢,讓他見了孩子們說兩句親熱的話。

結果訓練得好好的,跟她說的時候臉不紅心不跳的,到了這裏,一個字也沒的。

哎……真是年紀大了,在年輕人面前越來越嚴肅。

季廷深要給林嵐鞠躬,剛要道歉林嵐就張開懷抱把他抱住。

她笑道:「多大點事兒啊,電話里不是都說過了嘛。」

因為徐女士的事兒,季廷深特意給林嵐打電話道歉,林嵐讓他不要多想,她根本就沒生氣,可季廷深還是心裏過意不去,總想當面給林嵐道個歉才行。

季廷深笑了笑,就不再說什麼,因為她的這種個性,才有麥穗的那種個性。

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鑽研學問上,空閑的時間談談戀愛、會會朋友,根本沒有功夫計較小事兒生氣什麼的。

「謝謝娘。」

林嵐揶揄他:「你這娘叫得那麼順溜,我都不好意思生氣不是?行啦,我真沒生氣,你做不成我女婿,不還是半個兒子嘛。」

「娘,我要做女婿。」季廷深強調。

林嵐笑起來,拍拍他,「行啦,爹娘知道你的心意。」

她又抱了抱大旺,「大兒子是不是又長個子了?看出來你們伙食好,吃得飽。」

大旺已經習慣他娘見了面就打趣他,他點點頭,「好得很。」

韓青松報上地址,讓他們送去招待所,結果季廷深直接把車開去四合院。

韓青松:「不合規矩。」

季廷深笑道:「韓局,這是麥穗爺爺給麥穗留着結婚的院子,哪裏不合規矩?」

林嵐趕緊勸韓青松:「小年輕的事兒,讓他們自己解決,安排咱們住哪裏咱們就住。我瞅著挺好,比招待所舒服。小三哥還說讓我住外國飯店呢,我可不想去,還是住院子得勁。」

聽林嵐這樣說,韓青松便沒有堅持。他雖然在年輕人面前看似越來越嚴肅,在林嵐面前卻越來越柔順,幾乎從來不拗着她。她說想孩子了要去首都看看,他就張羅車票,她說年紀大了不能喝冷水不能洗冷水澡,讓他注意他就注意。

所以,她說住女婿家的院子,那就住吧。

他們把林嵐和韓青松接下,讓大旺陪着在附近逛逛去買菜。

季廷深則開車去接麥穗二旺和沈遇,另外給周曙光打個電話,讓他弄輛車,把三旺小旺、高凌、欒耀輝一起接過來和林嵐夫妻見面敘舊。

他在校園裏遇到沈遇,他和幾個男女同學在討論什麼,聲音不疾不徐。

季廷深朝他招了一下手,「沈遇。」

沈遇和同學們說一聲,跑過來,「季連長。」

季廷深和大旺、周曙光歸來以後,三個人都升職,季廷深和大旺一樣,現在都是連長。

季廷深笑道:「咱們也是朋友了,不要拘束,你還是叫我名字吧。」

沈遇也笑了笑,「我比你大一歲,我就叫你廷深。」

季廷深和他握手,「以後都是兄弟。」

他告訴沈遇林嵐和韓青松到了,問他有沒有時間過去聚。

沈遇:「只要沒發生不可抗力的事件,任何事都要為此讓路,當然有時間。」

季廷深看了看錶,「五點半在校門口會合,我去找麥穗和二旺。」

沈遇示意他去,自己也回宿舍交代一聲。

等季廷深找了麥穗和二旺,告訴他們爹娘到了,兩人高興得一秒鐘也不多呆催着他趕緊走。

季廷深:「等等沈遇。」

麥穗哎呀一聲,湊到他跟前左右看了看,「季連長,挺大方嘛。」

季廷深垂下眼睫,「你這樣我要親你啦。」

說到做到。

麥穗看到他眼裏的認真,趕緊站好,拍拍他的腰,「季廷深,你這樣讓我更喜歡你了。」

這時候沈遇出了校門,季廷深發動車子,等他上來便出發。

他為什麼放下一切芥蒂和沈遇做朋友?

因為他成熟了啊,比以前更自信。

說實話,一開始他挺擔心麥穗知道自己家的事兒會瞧不上。好在林嵐和麥穗都不是那樣以家世看人的,他才鬆了口氣。

沈遇和高凌跟林嵐家的關係很好,如果不是他有幸得麥穗喜歡,他和他們的關係怕是還要靠後呢。他也很欣賞沈遇,現在是不錯的朋友,會一起打球、學習、聚餐。雖然一開始他出於戀人的敏感,會有小心思戒備沈遇。接觸多了也知道,沈遇和麥穗之間互相欣賞互相欽佩,沈遇對麥穗和對二旺並無二致。

他和麥穗在一起,自然不會讓她疏遠其他的朋友,而是他主動融入,這樣即便戀愛,也不需要為了表示清白而縮小各自的圈子,反而可以朋友更多。

他心態的轉變自然逃不過麥穗的眼睛。

之前她就知道他會偷偷吃醋,她並不解釋什麼,畢竟兩個人相處需要磨合,有些事需要說出來,有些事就自己消化。

季廷深對她身邊的男同學敏感,卻並不亂吃醋,也從不干涉她的交際。她也從來沒有因為自己有了男朋友就再不接觸其他優秀的男孩子。男孩子和女孩子一樣,優秀者皆可為友,這樣的朋友多了,自己也會越來越優秀。

對於季廷深的理解和體貼,麥穗很歡喜。

同樣,她也會更愛他,自信而從容地愛,不怕失去不去攀比。她做好自己,是他自始至終都喜歡的那個樣子,又何懼歲月流逝,別的年輕女孩子前赴後繼?

相愛的時候,就盡情地去愛,哪怕真的愛情不在,也沒有什麼好遺憾和留戀的。

他愛她,那就是她愛的他。

他不愛她,那就不是她愛的他。

所以,麥穗一點都不怕季廷深以後會被別的年輕女孩子搶走。

能被年輕的皮肉搶走的男人,已經不是她愛的男人,所以更沒什麼好難過的。

他們開車去四合院,周曙光已經先到了,他沒用接三旺,小哥倆自己來的。

林嵐聽到孩子們回來,就出來看看,在外院看到一個穿着花格子襯衣,外罩皮夾克,下面紅色闊腿褲的青年朝着她走過來,他鼻子上還架著一副蛤蟆鏡。

自從年初和美國正式建交以後,美帝的流行風刮過來,首都最先接近時尚和外賓的那撥人,毫無例外地風騷起來。

其中就包括三旺。

林嵐:「……」三兒子也成功中二病了。

雖然小年輕都覺得這很時髦很潮流很酷很帥,可怎麼看都覺得辣眼!

為了展示闊腿褲,站着的時候還得故意把一條腿踮起來。

欒耀輝和高凌很激動,跑過來,「三旺,這身真好看,你哪裏買的?」

連穩妥的周曙光都很意動,也想弄身穿穿,覺得可有型了。

麥穗笑道:「要是再拎上個雙卡錄音機,去公園那麼一蹦躂,絕了。」

小旺哈哈大笑:「姐姐,你怎麼知道我們去過啦?」

林嵐:「奇裝異服,要不要給你配一根指頭粗的大金鏈子?」

三旺來了勁,「你這個女同志越來越不進步,你不能因為又長了一歲就往老太太里打扮,你要年輕要漂亮!」他把蛤蟆鏡摘下來往林嵐鼻樑上一架,「以後出門戴這個,人家都以為你是電影明星呢。看,和龔雪可像了。」

林嵐看看自己這一身行頭,為了來首都,把三旺給買的那些時髦衣服都穿上了,來了首都發現也算時髦的,他居然又說自己不進步。

這個熊孩子!

三旺還給她比劃呢,「娘,你為什麼不穿裙子?現在流行穿裙子、絲襪,下面穿個小皮鞋。還有啊……」他捧著林嵐的頭看了看,吹了一口氣,把林嵐的劉海給吹起來,「你得去燙個頭髮!」

他給林嵐擺弄兩下,「冷燙熱燙,你想怎麼燙就怎麼燙,保管你年輕十歲。」

欒耀輝和高凌可配合他,紛紛說他們都要去燙頭。

季廷深:「毛都沒長齊燙頭,你有頭髮燙?」

他們都剃著板寸頭呢,哪裏來的頭髮燙?

欒耀輝就看沈遇和二旺,「你倆燙個唄,讓我們看着過過癮。」

大旺微微蹙眉,瞅了三旺一眼,警告他適可而止。

三旺接收到來自大哥的溫柔關懷,立刻識時務,把皮夾克脫下來披在林嵐身上,「娘,真皮的,你最適合穿。」

高凌:「為什麼啊?林姨穿着有點大。」

小旺:「因為是真皮啊,哈哈。」

我們家我娘最皮。

麥穗和二旺問小旺之前錄主題曲的事兒如何了。

小旺開心道:「早好了,還拿了一筆錢呢。」他從褲兜里掏出一布袋錢來,鼓囊囊的不知道多少,一起塞給林嵐,「娘,給你。」

周曙光、欒耀輝、高凌幾個到現在還伸手問家裏要錢補貼的頓時覺得自己好廢物。

小旺道:「我小三哥要拍電影了,有人說要拍一部飛魚小將,小三哥當主演呢。」

「真的?」大家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畢竟他們只去電影院看別人演電影,可從來沒想到自己還能拍電影呢。

真是了不起啊!

欒耀輝最貧,忍不住抱着三旺,「三爸,你帶我一起去拍電影吧。飛魚小將是不是得有個朋友什麼的啊,或者比賽的時候有敵人衝進賽場,然後有一位英俊無敵的解放軍戰士飛身搶過去,一腳把壞分子踢飛……」

小旺嘿嘿直笑,就算這樣,那也是我大哥和姐夫演嘛,你估計只能當被踢飛的那個啦。

哈哈哈。

大家都讀懂了小旺魔性的笑聲,也紛紛笑着進了內院。

三旺很識趣地在外院就把那身奇裝異服扒下來,畢竟就是為了獵奇逗逗大家而已,又不是真習慣打扮成這樣。他從小旺拎的包里拿出自己平時的運動服套上,免得韓青松看見揍他。

林嵐還有點不放心,拉着三旺:「小三哥,你別以為拍電影是好事。拍電影看着風光,其實又累又危險,我聽說好多人拍電影受傷的呢。而且電影明星看着風光,其實很心酸,你要是喜歡要不去進修個導演什麼的。」

三旺攬着她的肩膀,低頭對她小聲道:「娘,再危險有我大哥和姐夫危險?」

林嵐就不說話了。

三旺拍拍她的肩膀,「娘你放心吧,我就拍文戲,不拍武打啊。再不行我還可以和小旺老師去唱歌、唱戲、說相聲呢。對了,我還可以擱英語給老外說相聲賺錢呢。哈哈。」

小旺給他做個註腳:「可以用各國罵人的話說一場非常生動精彩的相聲,為此我們在天橋賺了十八塊八毛八!」

麥穗和二旺幾個剛要問怎麼回事。

三旺已經拉着小旺進屋了,「小旺老師,要臉,要臉啊,別出賣哥,哥多不容易呢。」

大家歡聚一堂,都挺開心的,尤其林嵐,混在孩子堆里感覺自己也變成年輕人,活力無限。

晚飯大家一起做的,吃飯的時候還喝了酒,然後在院子裏放音樂跳舞。

有三旺和小旺在,永遠不怕太安靜,周圍鄰居聽見他們放音樂,還有年輕人也跑過來加入。

林嵐就把三旺拉一邊,問問他那個罵人的事兒是怎麼回事。

「你給娘好好說說,到底咋回事?」

三旺想了想:「娘,人家要是罵我,我是忍着還是罵回去啊?」

林嵐想了想,不好說,要是狗咬你你咬回去?可要是人家罵你,你忍氣吞聲?那不把自己憋壞了?

她笑了笑:「對,不能打的就罵回去。罵得他再也不敢罵你。」

雖然會被人說你怎麼這麼沒素質,誰規定被人罵忍氣吞聲就是有素質了?素質是和有素質的人談的,對沒素質的人巴掌伺候。

不能巴掌的,就罵回去咯。

三旺摟着她,「娘,你放心,你兒子我可不吃虧。」

他從一開始就沒造什麼高素質有文化的人設,他一直都是真性情、調皮小子,嬉笑怒罵全憑對方的態度。

三旺雖然皮,可他有一種魔性的本領,語言總是在不知不覺中就學會了。

比如說英語,他並沒有特別好好學,當初還是用漢語死記硬背呢,結果和外國人接觸了以後,一下子就被打通任督二脈,尤其和亨利做了朋友以後,兩個人越來越放飛,一個中文突飛猛進,一個英文直接起飛。

現在三旺連日語都溜溜的。

專門搜羅各國國罵,這是從去日本那年開始的。

據說和日本隊員用日語吵架,一點都不慫!

後來他每去一個地方,先學人家最地道的罵人話,不管是外語還是方言,學會備用。別人不罵他沒事,誰要是罵他,他立刻罵得人家找不到北。

他發現有些國家的國罵太簡單,翻來覆去就那麼兩句,沒有新意!沒有殺氣!

於是他特意讓翻譯將中國各地區罵人集錦翻譯成各國語言,寫下來、背得爛熟。

此後,出國比賽從未碰到敵手!

在一些比賽中,總有運動員素質要差一些,輸不起就會咒罵來發泄怒火。

三旺是誰啊,他可不吃虧!

你以為我聽不懂你的話你就能罵我?罵不死你!

反正現在飛魚怒在國際上非常有名,誰也別惹他,有事情講道理,大家好好解決,你要罵他,他罵死你,管你哪個國家的!

據說有一次奧運會,雖然中國未被邀請參加,但是三旺作為某國友好運動員被邀請前去觀摩、友誼賽。

歐洲某國有位小王子,因為三旺贏了他喜歡的一個游泳健將,就對三旺罵了一句碧池和shit,結果三旺對着他用英語把國罵加方言罵數了一遍,最後罵得小王子拍手稱好。

從此,粉了三旺哥。

這些三旺可沒拿出來跟家裏人說過,畢竟不是好事,讓爹娘知道說不定還得抽屁股呢。

也就小旺老師現在和他混,知道一點他的黑歷史。

林嵐了解個中曲折自然不會怪他,只讓他保護自己,做的開心就好,不開心就回家,誰也不能逼迫他。

孩子們陪着林嵐和韓青松去了「山山紅葉飄」的香山,第二天去爬長城。

麥穗幾個給林嵐和韓青松當嚮導。學霸不管做什麼都是不隨便的,他們之前爬過幾次長城,來之前就把長城的歷史、有名景點都了解過。如今林嵐和韓青松來旅遊,麥穗二旺幾個輪流給他們講,就跟導遊一樣如數家珍。

聽他們講解真是一種享受啊,不但把關鍵點講出來,還能繪聲繪色,讓人回味無窮啊。

林嵐對韓青松道:「三哥,以後咱們出去旅遊,也得做做功課,不能單純跑過去看看光景拍個照片就拉倒。得知道那景點的歷史人文,否則就是換個地方喘喘氣而已,有啥意思?」

韓青松低頭看她,然後很認真地點點頭,「行的。」

林嵐挽着他的胳膊,「累了,歇會兒,不到長城非好漢,看來我不是好漢了。」

前面三旺和小旺幾個跑得很輕鬆,不時地朝他們揮手,揮揮扛着的旗子,「不要掉隊啊。」

大旺就對林嵐道:「我背你吧。」

林嵐連連擺手,「不用不用,你娘我才二十八,哪裏就用你們背了。真是過分啊。」

反正過了三十她就永遠二十八,絕對不記着自己多大,哈哈。

大旺看她額頭的汗,還想背着她。

那邊麥穗以為林嵐不好意思,就讓季廷深背她。

季廷深剛蹲下去,就看他岳父已經把林嵐給抱起來,步履輕盈地往前走去。

季廷深:「麥穗,咱爹行的。」

麥穗趴在他背上,拍拍他:「你要是不如我爹走得快,你知道丟人吧。」

季廷深立刻大步追上去。

林嵐可不好意思了,好多人來爬長城呢,怎麼他就臉不紅氣不喘地給她抱起來。

三旺小旺還有沈遇、高凌等人看到韓青松抱着林嵐,季廷深背着麥穗,他們就開始起鬨,紛紛喊著要抱要背。

小旺跳上三旺的背,「小三哥,你背着我。」

三旺就開始笑:「這叫什麼?這叫豬八戒背媳婦。」收音機里喜歡放西遊記評書,豬八戒背媳婦那裏還要用嘴巴配上音,格外有意思。

麥穗聽見就拍拍季廷深的肩膀,「豬八戒。」

季廷深:「媳婦兒。」

當他們一行人湊在一起的時候,高凌站在高處,喊道:「茄子!」

咔嚓一聲,將他們的影像定格在裏面。

爬過長城傍晚的時候他們回四合院,林嵐居然不累,還可以鄙視一下欒耀輝那個體力差的。

欒耀輝欲哭無淚:我要是有人背着抱着的,我也不累啊。

一行人回到四合院的時候,發現門口居然停著一輛車,見到他們回來,車上立刻下來兩人。

季振宇和徐燕飛。

季廷深漫不經心地看了他們一眼,對林嵐和麥穗道:「我爸八成是來道歉的,我去和他們說。」

林嵐:「既然是道歉的,咱們就好好說。」

人家有禮貌的時候,咱也不能失禮。

季振宇和徐燕飛看着兒子他們一大群人,有說有笑的很開心。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裏不好受,徐燕飛更是嫉妒。

季振宇卻掂得清形勢,他只是太寵嬌妻,很多時候就沒在意,畢竟身居高位以後,有些事情嬌妻做就做了,也不見得如何。

可現在兒子那態度很明顯,不道歉就劃清界限!

不想失去兒子,就好好做個人。

老爺子去世之前也跟他說得很重,如果管不住自己虛榮又勢力的女人,那就別當這個副軍長了,還肖想什麼司令?

你配嗎?你連個人都沒做好呢。

老爺子生怕自己死了以後,兒子一把年紀還栽在美色上,實在是不值當。

季振宇領着妻子上前,主動對韓青松伸手,「韓局長。」

雖然韓青松軍中的軍銜離他差得遠,可現在韓青松是公安系統,按照以後的形勢來看,在社會上比他更吃得開。

而且韓家的閨女是清華優等生,成績非常出色,她的兄弟們一個個都是領域內出色的人物。

人家並沒有高攀自己。

在家世清白、人品德行上,反而遠遠高於自己家。

這是爹清醒的時候訓他的。

韓青松跟他握手,並沒有被上位者垂青的受寵若驚,他面色依然冷淡,「季軍長。」

季振宇笑道:「以後咱們是親家,這些職務都是虛的,孩子們感情好才是實打實的。」

韓青松看了季廷深一眼,點點頭:「孩子是好孩子。」

季振宇和徐燕飛臉上掩飾不住的尷尬,孩子是好孩子,父母有點不合格。

徐燕飛即便忍不住想發脾氣也得忍着,除非不想要兒子了,季廷深說得很清楚,要麼把命拿回去,要麼當他不存在了。

哪裏能啊,她可就這一個兒子啊。

她立刻擠出一絲笑來,對林嵐道:「慕名已久,現在才認識。」

林嵐朝她笑了笑,「徐女士。」

徐燕飛想起自己給林嵐打電話的時候,很倨傲地那一句「我是徐女士,季廷深的母親」,臉色不禁一下子紅起來。

季廷深剛要說話,麥穗給了他一個眼色,讓他不要拱火了。

他爸媽既然肯放下架子,就是有誠意,哪怕第一次不到位,以後還有第二次第三次,有了第一次的放下身段,以後也沒那麼容易再端起來。

他要是再頂上去,反而不好。

她奶奶那麼混,她娘也並沒有一定要如何,當着他們兄弟姊妹的面,也從來不說奶奶爺爺的不是。

娘曾經跟他們說「我們可以不愛她,但是應該尊重她生兒育女的辛苦」。娘也說過「長輩慈愛,小輩尊之。長輩不慈,小輩遠之。」不需要為了孝順之名,讓自己被拖入泥淖一損俱損。

現在季廷深的父親表現出對兒子的慈,那就是改變的開端,他們就應該接着,以尊敬回應,如此來往,關係也能改善。

麥穗根本不怕徐女士的,自己不是一無是處要靠着男人養活的婦女,自己有文化有學業有工作,也不需要和徐女士住在一起。

所以,徐女士實在是太蠢,與自己交惡有什麼好處呢?

唯一刁難的是她兒子罷了。

如果她足夠愛她的兒子,她就應該想到這點。

那邊林嵐和季振宇聊得很愉悅,在她的帶動下,韓青松也時不時地和季振宇說幾句,徐燕飛雖然尷尬卻也只能聽着。

林嵐就邀請他們一起吃飯。

季振宇:「這麼多人,別忙活,咱們去飯店吃吧。」他有軍部的特權,是有辦法的。

韓青松自然不肯。

林嵐:「有幾個周邊菜農來賣菜,我們買了很多,大家一起做,又快又好吃。」

徐燕飛雖然不以為然,卻看到季廷深對她冷冷的表情,又只得忍下去。

季振宇說了,他雖然寵她,但是老爺子有遺言,她要是不能和兒子修補關係,以後不許她葬在老爺子旁邊,這就意味着她不能和季振宇合葬,死後不是正妻。

正妻這個稱呼,是徐燕飛最在意的,畢竟喬振宇之前有過一任妻子,她搶了季振宇。季老爺子雷霆大怒,差點把三十齣頭的兒子打個半死,又給那個女人很好的補償,讓她離開季振宇以後,有一份穩定工作,後來還嫁給工人,過得很平靜。

老爺子一直不認她,幸虧季振宇有出息。

就因此,徐燕飛對老爺子諸多不滿。

老爺子不在了,季振宇懷念父親有時候會流露出懊悔之意。

徐燕飛,不得不怕。

沒有丈夫和兒子,她就什麼也不是。

她哪裏還敢如何?

她想通以後還主動給林嵐說悄悄話,她不算聰明有心機的,無非就是漂亮,小聰明。林嵐這種活了兩輩子的人哪裏還看不清?不過為了女兒女婿,她也希望徐女士進步。

徐燕飛極力邀請林嵐多住些日子,有時間就找林嵐去逛街、買東西想和林嵐搞好關係。

因為季廷深還沒原諒她呢。

季振宇讓她多和林嵐搞好關係,多哄哄麥穗,只要她倆願意幫忙,兒子早晚會原諒她的。

林嵐反而領徐燕飛去看三旺訓練、比賽,去聽小旺的演奏會。

小旺主攻鋼琴,但是年輕人興趣廣泛,有時候會忍不住,在練習鋼琴之餘會去摸摸小提琴。

這時候西方樂器進入國內,帶來很大的新奇感和衝擊,加上留洋知識分子的影響,十年代是西方樂器在國內迅速傳播的時代。

貝多芬、蕭邦等曲子迅速在音樂圈風靡。

小旺沉醉其中。

聽他鋼琴彈奏會是一種享受。

舞台的聚光燈打在他身上,周圍一片黑,只有他在光里側耳聆聽。13歲的少年,雪白的皮膚帶着一種瑩潤的珠光,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他的頭微微晃動着,額前的碎發隨着韻律擺動。修長白皙的手指如同精靈一樣跳動,帶着不可思議的魔力,靈活得如同擁有神秘的力量。

音符如天光一瀉而下,黑暗退散,光明重啟。

他緩緩地睜開眼睛,眼裏凝聚了星光,隨着音樂跳躍飛旋,他的靈魂與琴聲同在,與那天籟之音同在,深深地陶醉其中。

他不是在彈鋼琴,不是在演奏,而是在用靈魂與音樂交流,滿足地徜徉其中,幸福油然而生,讓他整個人如同沐浴在光中。

他在發光,每一次用力,他的指尖有光芒在跳躍,那是他的靈魂是他的情感是他對人世間無窮無盡地愛戀。

一曲終了,穿着燕尾服的少年站在舞台上,動作瀟灑地謝幕。

掌聲如潮。

林嵐把手都拍紅了,還是用力地拍,對徐燕飛道:「徐女士,我兒子,優秀吧?」

徐燕飛:「……很優秀。」

這是一個有神奇魔力的孩子,在家裏看到的時候,覺得就是一個天真乖巧的漂亮孩子,活潑愛笑有感染力,並沒如何。

可在舞台上,他坐在鋼琴前面的時候,徐燕飛很明顯地被吸引了,她的情緒、她的呼吸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節奏慢慢地變得舒緩、平靜,而後又變得興奮、亢奮,又漸漸歸於寧靜。

經過一個輪迴,心靈彷彿被洗禮,靈魂被感動,音樂的力量,讓人不知道為什麼感動卻還是感動到流淚。

林嵐看她眼裏有水光,笑道:「音樂讓人舒服,要是有機會多來聽聽吧。」

學校里的師生們經常有演奏會,這時候的學生功利心還沒那麼重,學基本功也紮實,老師也專心教學,師生感情共鳴教學相長,有良好的氣氛。

所以小旺來這裏以後才能進步神速。

比起當年鄉下那個喜歡音樂的孩子,他已經窺探到音樂天堂的門檻。

相信不久的將來,他會登堂入室,成為真正的音樂人,然後一步步地攀登,成為音樂大師。

有愛的人,才能把匠提升至大家的高度。

林嵐相信自己的兒子將來一定是音樂家、音樂大師,因為他心中有愛,眼中有光,不只是為了錢、不只是為了出名。

徐燕飛在林嵐跟前已經說不出什麼,自己會什麼呢?

當年靠着走後門去當的護士,又用漂亮當敲門磚離開貧窮落後的土地。

這麼多年,她並沒有什麼進步。

她聽見林嵐道:「我的孩子們都這麼優秀,我這個當娘的可不能落後,我也得去讀個函授、夜大什麼的,拿個文憑在那裏,不用沒關係,想用就能用。」

徐燕飛沒有那個勇氣說她也學一個,她真的學不起來。

她想,她還是先學着做個媽媽吧。

有林嵐和麥穗當潤滑劑,季廷深和他爸爸的關係緩和得比較快,和徐女士的卻很緩慢,但是麥穗看得出來季廷深是在磨練徐燕飛,不想讓她輕易過關。

這也是他們母子的相處方式,就由着他們吧。

林嵐和韓青松住了二十來天,走的那天,一家人去長安街拍了一張照片。

這一次他們請的專業人員拍照,按照人家的要求這樣站那樣擺弄。

藍天,白雲。

天安門,毛主席,一家人。

……

等年底,韓青松被調到省公安廳,林嵐的工作也隨之調動。還是文化部門,兼管本省文藝家聯合會,比較輕鬆自由,還能四處採風。

搬到省城以後他們進京、孩子們回家就更加方便。

韓青松升了以後,工作也忙,同時單位開會、療養、旅遊的機會也多,他也積極參加——帶媳婦兒旅遊。

從81年開始什麼金陵古都、江南蘇杭、張家界、武陵山、長安城……

沒幾年,孩子們發現他們那個不苟言笑的爹,不動聲色間成了一個旅遊達人!會拍照!會做旅遊攻略!熟記各大列車時刻表!走到哪裏陪他媳婦兒吃到哪裏!

孩子們要想見太后一面,有時候得提前預約,否則韓青松就會來一句「五一?五一不行,五一要去海南」「十一?十一不行,十一要去大理」「什麼時候?過年吧,春節在家。」

孩子們:「!」

他們發現爹娘過得忒舒服,原本還擔心他們離家,爹娘在家孤單寂寞。

太天真!

這分明就是終於擺脫累贅,小兩口新婚熱戀,浪到飛起的狀態啊!

這讓83年春節新婚,蜜月都沒的季廷深嫉妒得恨不得和媳婦私奔!

讓他堅決同意麥穗晚幾年要孩子的提議,這樣起碼回家就能抱媳婦兒。

而不是洗尿布!哄孩子!

想怎麼滾床單就怎麼滾,滾到天亮也沒人打擾!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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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之悍婦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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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番外: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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