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 為了母親

○○一章 為了母親

夕陽西下,落日黃昏。

一縷細弱的微風,帶着淡淡的清香,越過山頭,來到一座古老的村莊。

村子四面環山,山上長滿了鬱鬱蔥蔥的樹,一條小路彎彎曲曲的逶迤在山上,路面佈滿了細碎的石子兒,不太好走。但這是村子裏唯一一條能通到鎮上的路。

幾個孩童剛剛離開學堂,走在回家的路上,齊聲高唱剛剛學來的歌曲,「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好像歌詠比賽,一個個不甘落後,扯著嗓子往高里唱,唱的面紅耳赤,卻感覺酣暢淋漓,心情舒暢。

年紀最大的,孩子們公認的老大卻默默地走在幾個小孩的身後,心中一陣苦澀。他叫何致遠,孩子們喜歡叫他遠哥。他的年紀其實並不大,只有十歲,但是他比較有正義感,為人仗義,打架總喜歡沖在別人前頭打前鋒,不把人打趴下是絕不會放手,久而久之,便成了孩子王。

他只有一個母親,沒有父親,這是孩子們都知道的事情。他也不是這裏的老戶。

他的母親叫何月,是全村長的最漂亮的少婦。有一次他問何月,為什麼別人有爸爸而他卻沒有。何月溺愛的撫摸着他的頭髮,沒有說話。那天夜裏,他聽到了何月的房間里傳來細弱的哭泣聲。從此以後,他雖然有同樣的疑惑,可是再也沒有問何月這樣的問題,他不想聽到媽媽的哭聲。

可是前不久,何月病了,奄奄一息的躺在炕上,連下炕的力氣都沒有。他們家可謂是一貧如洗,根本拿不出給何月看病的錢,就算有錢,離這裏最近的醫院也要走兩天才能到,而且那根本就不能稱之為醫院,完全是一個設施簡單,極其簡陋的小診所。

何致遠的心裏非常的亂,從小和母親相依為命的他,心智早就不是其他孩子所能比擬的了。每天早晨從被窩裏爬起,他都會感到無比的害怕,害怕自己的母親就此離去,這樣的無力感自從母親生病的那天起便一直伴隨着他,直到現在。彷彿走進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沒有向前的路,迷失了方向。他的心中吶喊著,空蕩的黑暗中,無人回應,他彷徨著,心中,充滿了悲涼。

「永強的爺爺是在早晨死去的。」他想着,「聽說牛頭馬面都是在早上的時候來勾魂。」他抬起頭看了看日頭,「還好,現在是黃昏。」

何兵見他這般憂愁,於是停下了高亢的歌喉,後退幾步,和他並肩而行。

「遠哥,那個……阿姨的身體好些了嗎?」

幾個孩子聞言,也不再唱歌了,一個個圍了過來。

「還好。」見有人問話,小小的臉上,擠出一絲勉強的笑容,可是他的笑,卻讓其他的孩子在心中感到莫名的難過,彷彿有一根針,忽然刺進了心扉,讓人感到一陣難以言說的心痛。

何兵學着大人的模樣,拍了拍何致遠的肩膀,安慰道,「別難過了,阿姨一定會好起來的,學堂里的老師不是說過嗎?好人一生平安。」

被何兵這樣一說,他的哀愁頓時減淡了不少。心中輕嘆一聲,「好人,一生平安……」

一群孩子把他圍在裏面,不知道誰從自己書包里掏出兩顆雞蛋,然後不由分說的便塞進了他的書包,說道,「遠哥,這是我媽給我當做午飯的雞蛋,知道阿姨得了那個奇怪的病,沒有人給你做飯,所以我把它留下來給你。」

「遠哥,還有我的蘋果。」

「還有我的蔥花餅。」

「遠哥……」

……

一雙雙小手頻頻伸出,何致遠看着自己打着補丁,但卻十分乾淨的書包。書包變得鼓鼓的,他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髮自內心的笑容。雖然都是些不起眼的東西,但是,卻無一不透露著溫情。

這群孩子中唯一的一個小女孩名叫何曉木,膽子最小。她見其他人把各自的東西都送給了何致遠,於是深吸一口氣,撞著膽子向他走來,其他孩子見狀,都識趣的讓開一條道。一雙白皙的小手捧出一個精緻的南瓜形紅木小盒,臉上閃過一抹害羞的表情,低着頭道,「致遠哥哥,這是媽媽給我做的綠豆糕,知道阿姨病了,所以……嗯……你快接啊。」

何致遠訥訥的哦了一聲,把小木盒接到手裏,然後便見何曉木轉身跑開了。

其他的同伴開始起鬨了,他感到莫名其妙,手中的那個小木盒,還有一絲溫度。這一絲暖流沿着他的雙手,流進了他冰冷的心扉,彷彿忽然回到了春暖花開的季節,心裏感覺暖暖的,所有的壓抑,頓時煙消雲散。

他的母親曾對他說,他六歲的時候還不會自己吃飯,那次去何曉木家,居然是四歲的何曉木拿着小飯勺喂他。他聽后覺得很沒面子,對自己的形象有很大的損失,所以就來了個死不承認,說一定是他母親記錯了。

看着何曉木離去的身影,想起母親對他說過的話,何致遠皺着的眉頭舒展開來。沒有理會同伴們起鬨的聲音,向他們招一招手,做了個出發的手勢,然後一群小屁孩便浩浩蕩蕩的向著小村走去。

他們一邊聊天,一邊向小村走去。已經到了做晚飯的時候,小村裏炊煙裊裊,一片安逸祥和的景象。到了村頭,這一群孩子各自向何致遠打了招呼,然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與此同時,何致遠家對面的山峁上……

一位身穿古式長袍,仙風道骨的老者,手拿羅盤,他的眉頭緊緊皺起,嘴唇微動,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忽然,他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彷彿一陣清風飄過,老者的身影一個閃爍便消失在山峁上,如果有人看到,一定會以為這隻不過是個幻覺。

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站在一個簡陋的院子裏。院**有三座房子,偏右處壘著一個青磚搭起的灶台,灶台上安置著一口大鐵鍋。右面,是一座?坯的籬牆。

三間房子的門都緊緊地關着,可是老道清晰的聽到,中間的那一扇門裏,傳出細若蚊蠅的呻吟聲。

走上去輕扣房門,門虛掩著,輕輕一敲,便開了一道縫隙。縫隙內的一切都映入老道的眼中,一個美若天仙的少婦奄奄一息的躺在炕上……

「主人家,可否討口水喝?」隔着門,老道依然很有禮貌的問道。

「水在那裏。」少婦有氣無力的說道,右手從被窩拉出,顫顫巍巍的指著灶台邊的那口水缸。

老道輕輕推門,走到水缸邊拿起水瓢喝了一口水。然後,他右手食指和中指間奇迹般出現了一根金針,目光閃爍間,緩緩開口道,「主人家,可否原意讓貧道治療你身上的疾病?」

少婦雙眼渙散,有氣無力的道,「那就有勞了。」說完便閉上了雙眼。

一把宛如枯樹一般的手猛地搭在她的手腕上,片刻后,少婦只覺得身上一陣火熱和一陣冰冷交織在一起,渾身說不出的難受,這難受沒有持續片刻,然後便覺得渾身一陣輕鬆……

「東西雖然在這裏,但是卻不屬於我啊。」老道嘆息一聲,然後轉身欲走,卻被何月拉住了袖子。

「老人家,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我知道你來的目的,可那東西是屬於他的。」說說話間,她的手指向貼在立櫃玻璃上那一塊第一名的獎狀,她的臉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自顧自的說道,「有多少人都在找,可是,又有誰知道,上天早已經做好了安排好……」

……

快回到家的時候,院子裏升起的裊裊炊煙映入何致遠的眼帘,他的眉頭緊緊皺起,拚命向院中跑去。

何月正滿頭大汗的在院子中的灶台邊做飯,忙的不亦樂乎。見何致遠氣喘吁吁的跑回來,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回來了。剛才幹什麼去了,看把你累的。」

「嗯。」何致遠上氣不接下氣的應了一聲,然後走到灶台前,伸手抓住何月手中的炒菜勺,然後說道,「媽,您回屋裏歇著,我來做飯。」

何月笑着搖了搖頭,把他遞來的小手撥開,小心翼翼的向屋裏瞅了瞅,然後笑着說道,「今天家裏來了個討水喝的道士,見我身上有病,於是問我想不想治。我說想治,他於是替我把了把脈,然後隔着衣服在我身上扎了幾針,這病就好了。那個道士本來是要走的,我硬是把他給留了下來。」

何致遠一聽這話,心中一驚,眼珠子滴溜溜直轉,暗自尋思,「媽媽該不會是學鄰村那個寡婦,想給我找個爸爸吧?!」這想法一冒出來,他的心思便活絡了起來,「要想當我爸那也成,先過了我這關再說。」就在他胡思亂想間,何月忽然向屋裏看了看,然後壓低聲音,小聲在何致遠耳邊道,「一會兒吃飯的時候我先幫你探探口風,看他收不收徒弟,如果收徒弟的話你就跟他去學醫。」

何致遠一聽這話,知道是自己想錯了,小小的心中竟然有幾分惋惜,「要是有個醫生老爸也不錯啊,至少看病不用跑鎮上去了。」當然,這話他只敢在心裏面說說,真要說出來,指不定何月會怎麼揍他。不過他聽自己的母親說病好了,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也沒有了硬搶炒菜勺的想法,但是何月的後半句話讓他小小的腦袋中充滿了疑惑,「為什麼要學醫?我聽學堂里的老師說現在的社會只有考上大學才有前途,她說咱們村的人要都是大學生的話,也就不會這樣貧窮落後了。她說二十一世紀最寶貴的是人才。」

何月一聽這話,心裏頓時就樂了,騰出手摸了摸何致遠的腦袋,然後說道,「你們老師說的也對,但是自古以來,只有窮死的書生,沒有窮死的醫生。無論是什麼時代,醫生都是最吃香的職業。你要是能學好醫術,咱們也就可以離開這個小山村去城裏吃香的喝辣的了。」

何致遠不明白「吃香的喝辣的」的有什麼好,他對辣椒很是過敏。不過好幾次都聽人說城裏的生活是怎樣的紙醉金迷,怎樣的妙不可言,小小的心中充滿了對都市生活的嚮往。所以在心裏他還是很希望去城裏的,這也是村子裏所有孩子的想法。

菜香瀰漫開來,何致遠向屋裏走去,他很想看一看治好他母親病的是什麼人。

屋子裏一片漆黑,他取來火柴將煤油燈點上。

燈火漸漸照亮了整個小屋,他此時才看見,一個鬚髮皆白,瘦骨嶙峋的老道士正盤腿坐在炕上。嘴唇在不斷地張合,但卻不發出聲來。他感覺很是奇怪,這個老頭兒的打扮和那次在鎮上見過的算命先生有幾分相似,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會算命。

何致遠挨着炕沿坐下,然後試探著問,「是你把我母親的病治好的?」

老道睜開雙眼,看到何致遠,於是嘴角露出微微的笑意,緩緩開口,「是的。」

「那你會算命嗎?」何致遠激動地道,「那次去鎮上趕集,我見過一個算命先生,穿的跟你差不多一樣,都是這樣的衣服。你是不知道啊,他可厲害了,從沒來過我家也知道我們家有些什麼東西,並且還知道那些東西放在哪裏,算的可准了。那次他說我們家箱子蓋上放一碗肉,這個除了我和我媽知道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的,可是他還是說出來了。太神奇了……」

何致遠侃侃而談,說的面紅耳赤,雙眼之中充滿了敬畏與激動。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猛的問老道,「你說是不是穿長袍的人都這麼厲害?」

老道一聽這話,啞然失笑,對眼前這個孩子的好感驟然攀升。只見他搖搖頭,然後說道,「占卜算命我是不會,求道者各有天命,所學術法大有不同,但我會治病救人,你母親的病,那個算命先生治不好吧。至於你說穿道袍的人是不是都厲害,這倒不是,要不然我給你一件道袍讓你穿,你說是不是你馬上就能便厲害?」

老道前面的話何致遠沒有聽懂,不過後半句話倒是聽明白了,「這就跟別人的媽媽穿跟我媽一樣的衣服卻不一定有我媽漂亮是一個道理。」他得意洋洋的想着,然後看了看院子外忙碌著的母親,從書包里掏出一顆雞蛋,遞到老道的面前,說道,「你把我母親身上的病治好了,是我們家的恩人,這個雞蛋給你吃。」

老道接過雞蛋,滿臉微笑的打量着他,然後搖搖頭,把雞蛋遞還給他,「小小年紀便懂得知恩圖報,實屬難能可貴。只不過你母親的病還沒有完全治好,這雞蛋,我受之有愧,還是留着你自己吃吧。」

何致遠心頭猛地一緊,忙問,「你的意思是我媽媽身上的病還沒有治好?」

「正是!」老道點點頭,他的眼中,竟然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狡黠,「你母親此病倒也不是不可以醫治,只是……」

「只是什麼?你怕我們家給不起你葯錢?」何致遠追問道。

老道一聽這話,愣了一下,然後著搖搖頭,「貧道自稱『醫藥必死病,錢渡有緣人』,倒不是為了那黃白之物。你母親此乃頑疾,十年一犯,一犯三月,如果在這犯病的三個月內沒有得到治療,那……」

何致遠目不轉睛的看着他,他自然明白老道話裏面的意思。忽然,他的屁股滑下炕沿,「通」的一聲跪了下來,哀求道,「求求你一定要把我媽媽身上的病治好,只要你把我媽媽身上的病治好,你要我叫什麼我就做什麼,絕不說二話。」

這句把老道給震撼住了,內心搖擺不定的決定暗自堅定了下來。只是他的臉上卻沒有露出任何錶情,他搖了搖頭,嘆息一聲,「十年後,我在不在人世還是個未知數,我是救不了你的母親了……」

聽到這裏,他頓時絕望了,無力的癱坐在炕沿下。這一刻,彷彿連天空也變成了灰暗的顏色。他的雙眼閃爍著淚花,但是他忍住了沒有流出來,他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就算天塌下來,也有個子高的頂着。

老道默默地看着他,他的臉上竟然露出一絲笑容,緩緩開口,「……不過你可以救你的母親,只要你學會了我的醫術,十年後你母親身上的頑疾再犯時你就能親手醫治好你的母親。」

何致遠一聽這話,心中再次激動了起來,可一想之下,臉上又沒有了任何錶情。他轉過身看了看門外還在灶台邊忙碌的母親,然後目不轉睛的看着老道,「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我們家就只有我和我媽媽兩個人,我走後她怎麼辦?」

老道搖搖頭,「你母親又不是小孩,自己會照顧自己,更何況你還有十年的學習時間,難道你怕自己在十年內無法將我一身的本事全學了去嗎?」

何致遠雙眼迷茫,「如果不去學醫,十年後媽媽再次犯病,要由誰來醫治?老道自己也說了,他能不能活過十年還是個未知數,那麼,便只有我學了他的醫術后才有可能在十年後給媽媽治病……」他這樣想着,心中嘆息一聲,「媽媽今年才三十歲……」

他的母親也希望他學醫,這個老道又有心收他為徒,他不是傻子,雖然想老道跟自己的媽媽有可能串通好了,可是他不敢賭,不敢拿自己媽媽的生命做賭注。他一咬牙,已然有了決定。他朝老道用力一點頭,堅定的道,「我願意跟你學醫。」

說完便站起身來,將自己的書包扔在炕上。既然放棄學業去學醫,那他就要和自己的學業說一聲再見,雖然,他是那麼的不舍。

「或許從今以後再也學不到課本裏面的知識了吧。」他這樣想着,臉上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微笑,「小兵,小木,你們多多保重,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將來一定要考上大學。」

飯菜已經端了進來,老道和何致遠津津有味的吃着,飯畢,已是深夜。月亮高懸,晚風習習。老道下炕,輕輕一拍何致遠的後腦勺,說道,「走吧。」

一聽這話,何月愣住了,半天沒有回過神來。何致遠把自己拜師的事情說了,然後便見何月臉上充滿了喜悅的神情,不過很快便醒悟了過來,皺着眉問老道,「今天已經天黑了,村子裏能通到別處的路又不好走,萬一磕著碰著……能不能明天再走?」

老道搖了搖頭,「我本是求道,三日後有約,今日有緣相遇,已在此逗留許久,不能再耽擱了。至於磕著碰著,有貧道在他身邊,自然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何月一陣失望,走到炕沿,將何致遠的書包給他挎好,把裏面的書本掏出來,然後給他書包里塞進去一個小盒子。又問,「那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老道牽起何致遠的小手,然後說道,「短則六七年,長則十一二年。歸來之時,定當學有所成。」

第一次分開,就是這樣長的時間,何月的眼中滿是淚水,何致遠也在默默地流淚,兩個人對望了半天,老道終於動身,拉着他向院子外走去。何月追到院子的邊沿處,看着一高一矮兩個漸漸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她再也支撐不住,癱坐在地上。就這樣分別了,沒有一句道別的言語,或許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兩顆心,永久的牽在一起,不需要任何的溝通,但是已經知道了彼此的心意。

曾幾何時,想過這樣的分離。

曾幾何時,想過憂傷充滿了天地。

黑夜吞噬你離去的身影。

月光下,留我一個人在此傷懷。

自古傷離別,可憐父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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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間裝飾豪華的房間里,一個滿面油光,雍容華貴的中年男子雙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手中的一疊資料。面前一個年過五旬,身材佝僂的老者半弓著身子,等待問話。

「老孟,我已經讓你查了十年了,還沒有她的消息嗎?」他的語氣是那麼的平淡,沒有絲毫感情,這赫然是只有上位者才有的氣勢。

老孟微微點頭,中年男子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資料,「是我對不起她,當初不應該把她趕出家門。有些東西,只有失去后才會懂得珍惜,但已經追悔莫及。你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老孟彎腰退出了房間,他沒有看見,那個中年男子的眼中,淌出晶瑩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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