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結局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結局

趙冷不知道該如何應答。

她捏緊拳頭,身體不住地打顫。

「如果事到如今,你還覺得退縮可以解決問題的話。」柴廣漠起身來,指了指趙冷背後:「後面就是門,打開它,然後大呼小叫地跑便整個走廊,把醫院的人叫來,報警,接着警方就會以偽造證件的罪名拿下我,緊接着,劉志遠的死也就和你我脫不了干係。你覺得,這樣能扼制罪惡的話,那就去試試。」

趙冷低下頭。

「如果你還想——或者還知道自己是幹什麼的話,過來幫忙。」柴廣漠遞給趙冷一方紙巾。

「誒?」趙冷懵了。

「把臉擦乾淨。」柴廣漠指了指臉頰。

「臉?什麼臉?」

「你的臉,」柴廣漠忽然一笑:「我可不希望陪我出去的女伴,頂着一張灰頭土氣的臉,好了,情況大致了解了。」

趙冷臉一紅,急急忙忙擦乾淨臉蛋,柴廣漠已經把劉志遠的屍體打包好——這具軀體給人的視覺衝擊力極強,半截身子被截斷,身體僵硬,目光獃滯,舌頭上有潰爛的膿穿孔。

趙冷心知肚明,如果他們今天晚上沒有任何實質性突破,劉警官的屍體不僅是新的悲劇,也會是他們的噩夢。

「走吧。」柴廣漠抓住趙冷的手,翻身從陽台上躍過。

趙冷愣了愣,舔了舔嘴唇,猶豫地待在原地。

「就好了?」

「只需要知道一個事實,那就是劉志遠並非自殺,已經足夠了。」柴廣漠看了看趙冷,就知道她肯定是怕得挪不動腿。「你別擔心,只是四樓,不會出什麼事,我這方面有經驗。」

趙冷猶豫地看了看柴廣漠,雙手趴在牆角,橫移挪到陽台邊,往下瞟了眼,臉霎時白了。

她緊張兮兮地搖頭,說:「要不,我們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就這麼出去,他們應該不會注意到。」

「萬一引起騷亂,我們就沒時間了。」柴廣漠伸手抓握住趙冷冰涼細軟的手掌,一個箭步,兩人從陽台上飛躍而出,嚇得趙冷臉都綠了。

柴廣漠身形十分敏捷,從陽台上側滑而出,順着三樓的空調機,兩步便跨到對樓錯開的暗格上,接過趙冷,一步也不停,扭身從二樓的空調機兩步跳下。

趙冷緊緊跟在後面,也只能硬著頭皮,兩步並做一步,整個人幾乎是軟在二樓上。

柴廣漠伸出手,趙冷趕緊抓得緊緊的,一點兒不肯送了。

好容易把她放下平地,縮成一團的趙冷幾乎是虛脫了過去,柴廣漠趕緊扶住她。

「我還活着……?」趙冷白了柴廣漠一眼。

「先走吧,時間不早了,再耽擱下去,天就亮了。」柴廣漠不知道從哪裏摸來一輛摩托,雖然早知道他有這方面的「手藝」,可趙冷還是目瞪口呆。

不過事到如今,任何驚訝都顯得有點兒多餘。

面對馬不停蹄的柴廣漠,趙冷倒是沒有什麼意見,只是有點兒茫然。

「下一站去哪?」她在後座上環抱住柴廣漠,緊緊的抱着,一點兒不敢松。後者不知道是風太大聽不見,還是故意不吱聲,總之沒一點兒動靜。

一路上柴廣漠都沒有回答。

直到他剎停在城北的一個小區邊。

夜色十分寧靜,柴廣漠找個地方停了車,回來后,趙冷怔住了。

她像是知道這地方是哪兒了一樣。

柴廣漠也不再買管子,利落告訴了她:「老馬的新家。」

兩人來到老馬的住宅前,都覺得十分詫異。位置十分好找,因為四面的住宅都熄了燈,只有這間屋子燈火通明。

上了樓,見到一個蕭索又熟悉的背影在樓道里,背對兩人,倒像是早知道他們會來一樣,他手裏不知道拿着什麼,面對一個巨大的鐵桶,不停地念叨。

「……安眠吧。」趙冷就聽清這一句。

接着,他已轉過身,趙冷的心就涼了半截。

因為老馬的瞳孔裏帶着殺氣。就和早晨在KTV見到的一樣。

「師……師父。」趙冷哆哆嗦嗦說。

老馬舔了舔干膩的嘴,點點頭說:「來了,來了,總歸是來了。」

「您應該知道我們為什麼來找你對吧。」柴廣漠緊緊攥住趙冷的手,小聲告訴她「別離開」,對老馬說道:「我在市局的辦公室里發現了你搬家和辭職的決議。看來上頭對你也不很放心。」

「是啊。」老馬嘆了口氣,他轉過身來,趙冷才看清,老馬手裏捏著一沓紙錢,鐵桶原來是燒紙用的鍋爐,灼熱的火光迸射而出,刺得她眼睛開始流淚。

「不過,你們來找我,又是為了什麼呢?我已經退了。」

柴廣漠不動聲色的說:「想請教您一件事。」

「深更半夜來問,想必一定是一件重要的事。」老馬悠悠地說。

「您視為己出的徒弟的麻煩事,不知道算不算重要。」

「算。」老馬笑了笑說。

「那就好,我還當您年紀大了,老糊塗,把自己親徒兒也給忘了。」柴廣漠橫着眼說道:「那您記得當時在制毒村一案的事么?」

「我雖然歲數不小了,可記性也沒那麼差,這事兒也就發生了幾天而已。」老馬說。

「那件案子裏,您的寶貝徒兒為了救您,失手打死了田迭香,這起事故足以斷送她的前程,然而萬幸的是,那件事任何人都不在場——包括我,所以沒有人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您也才能救了徒兒一次。對嗎?」柴廣漠問。

趙冷有點兒恍惚。

老馬眯了眯眼,問:「這話你聽誰說的?」

「在世人眼裏,您不愧是個老前輩,好師父。」

「過獎。」老馬不動聲色。

「但是沒有一個人曉得您真正的目的。」柴廣漠的眼睛抖了抖。

老馬咬咬牙:「除了你,你是想這麼說么?」

柴廣漠根本不搭理,自顧自往下說:「之所以掩護寶貝徒兒,你的根本目的,就是在接下來的案子中,把重要的決定性證據——也就是那把勃朗寧,完全推給她。」

「我聽不懂你的意思。」

「很簡單。」柴廣漠笑了笑,說:「當所有人都知道,當時持着這把手槍的是趙冷的時候,怎麼會有人懷疑你殺了馮局長呢?」

聽到這話,別說老馬,就連趙冷的眼睛都瞪了起來。

「同志。」老馬笑了笑,說:「你這話就有意思了,我沒記錯的話,追捕田迭香一案,咱們可是一起都在現場的,你說是我動手,可我連作案的機會都沒有啊。」

「射殺田迭香的時候,您的確是在現場。」

「這話什麼意思?」老馬頓了頓。

「趙冷見到你的時候,是在那村子裏。可那時候,沒有人能夠證明,你就是你。」

「說什麼傻話。」老馬嗤笑一聲:「老劉,小秦,還有小趙,你們都可以作證。」

「第一。」柴廣漠說:「你口中的老劉,小秦,還有當時執行任務的警衛,近段時間都被不可抗力調走,或是——身故了。」

老馬的臉上不再有驚異的臉色,越發沉了下來。

「第二,他們即便可以作證,也只能證明,當時留在現場的,是「狐狸」,而並非你,馬局長。」

老馬沒吭聲,他把手裏的紙錢一口氣撒進身後的鍋爐里,沉默了半晌才說:「繼續講。」

「而事實上,你那時候還在臨城,藉著「所謂的霧氣」當做掩護,殺害了馮局長,並以此作為幌子,連夜趕到你熟悉的村落——那村子對你來說駕輕就熟,簡直就是回家一樣簡單,兩地之間有多少暗道,只有你知道,也只有你有這個犯案的可能性。」

老馬依舊沉默著。

而在趙冷看來,沉默意味着默認。

「而所謂的不在場證明——也很可笑,劉志遠和小秦都誤以為「狐狸就是老馬」,卻沒想到,利用這個思維慣性,反而能給你製造不在場的證明。你在最後關頭支開趙冷他們,最後關頭出現在村裏,讓所有人誤以為,你一直待在村子裏,沒有作案時間。」

「很有意思的想法,」老馬笑了笑,說:「但是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很簡單,因為老馮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東西。」

「是什麼?」老馬探手笑了笑:「證據呢?」

「是你在卧底行動中投敵的罪證,裏面有你銷贓和行動邏輯的證明材料——當然,那東西已經被你銷毀了。」

「哦?在哪裏?」老馬嘲弄似的抖抖肩。

柴廣漠吸了口氣,沒有回答。

「意思是,沒有證據咯?」老馬笑了笑:「據我所知,你們現在的處境很危險吧?小趙,我有沒有教過你,作為警察,一定要憑證據說話?」

趙冷低頭不語。

「我記得沒錯的話,庭審是明天吧。」老馬笑着說。

「你怎麼知道?」趙冷忽然問道。

「我當然知道。」老馬扭了扭脖子,說:「檢舉材料,報告,還有指控的證據,乃至匿名信,都是我親手發出的。今早上我辭職的時候,也順道跑了一趟督察組,他們當時的回復就是,明天處理。我不該知道么?」

「你!」趙冷總算明白,為什麼老馬急着要搬走了。

「你能在明天的庭審法庭上與我當庭對峙就好了——可惜的是,你們一件證據也找不到,不是嗎?」

老馬忽然笑了笑,說:「是,柴廣漠,你確實有兩下子,能想到這一層——但你們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意味着什麼,有些東西,是沒法改變的。」

「就因為,你兒子死了么?」柴廣漠忽然冷冷說。

老馬的笑僵住了。

「你說什麼?」

「五年前,你的兒子死於一場緝毒行動——諷刺的是,他是對抗警察的頭一名,而警方調查后的資料,也在你手裏——他是被組織利用的。可笑的是,作為一枚棋子,死在了與警方的對抗之上,而真正的幕後黑手,卻逍遙法外了五年。」

老馬靜靜聽着柴廣漠的話。

「那之後,你本來有一個完美的機會復仇——你潛入了組織內部——可是當你發現,你的復仇對他們來說不過是小兒科——才不到兩年,組織的首腦居然就幾經易手,除了利益,沒有任何東西是永恆的——那時候你才發現,你的一切努力和妄想,都如此幼稚。」

「說夠了沒有?」老馬沉着臉。

「所以你才制定了另一個計劃——除了要讓組織毀滅之外,你還要讓當年對付你兒子的警察,一個一個徹底消失。」

「包括趙冷的父親。」柴廣漠話音剛落,槍聲響起。

趙冷甚至來不及看清發生了什麼——老馬的動作十分狠辣老練,他的槍就藏在鍋爐邊,子彈也早已經上了膛。

隨着濃烈的火藥味散去,柴廣漠的身體飛出五米,在樓道里滾下四五層才停住。

趙冷撲上去,見到老柴胸口汩汩往外滲出的血漿時,腦門上已經被老馬頂上了手槍。

「真相?」老馬歪著腦袋,脖子上的骨頭髮出咯吱的響聲:「就憑你?」

咔噠。

扳機扣動。

趙冷眼睜睜看着老馬的身體摧枯拉朽地被彈射出去,整個胸口脫了節。

「……為什麼?」趙冷愣住。

身下,柴廣漠的身體似乎隱隱發光,趙冷慌忙握住他的手。

乾笑着的柴廣漠忽然睜開一隻眼,他的胸口上開了一個見方大洞,血流不止,但眼裏還是有着幽光。

「看來趕上了。」他說:「我知道老東西要賴賬,所以事先已經把證據上交了——他還是逃不過情感的束縛。」

「你別說了……」趙冷緊緊攥住老柴的手,把腦袋埋在柴廣漠的胸口裏。

後者卻搖搖頭:「別,聽我說——你知道那證據是什麼?」

趙冷搖搖頭。

「他兒子的一張照片。那是組織內部給他的信號和代碼,解析出來以後,他的罪名就已經成立了。」柴廣漠苦笑一聲,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傷勢——儘管趙冷拼了命用手按住血口,但顯然杯水車薪。

「你別着急,趙冷。」柴廣漠挑着眼睛看向她:「還有一件事,我一直瞞着你。」

「……別說了……」趙冷肩膀直抖,拚命壓抑住啜泣的衝動,臉上的熱淚豆大滾下。

「你知道我是誰么?」柴廣漠問。

「你問的什麼傻問題啊……老柴……」趙冷一邊哭,一邊緊緊握住柴廣漠,生怕他消失——然而後者卻回握得更緊,熾熱的目光也看了過來。

「回答我,你知道我是誰。」柴廣漠說。

趙冷愣住了,緊緊盯着柴廣漠:「柴廣漠?」

他搖搖頭,臉上的光輝更加刺眼。

「我們分開,重逢,又分開,又重逢。」眼裏的他輪廓逐漸散去,然而那雙熾熱的眼眸卻依然緊緊盯着自己:「這樣的離別持續了十次,每一次我都能在茫茫人海里找到你,而你始終沒有把內心的堅持卸下去。你知道我是誰么?」

趙冷的心忽然懸了起來。

撲通。

撲通。

跳個不停。

她乾澀的喉嚨忽然間哽住,身體里彷彿有另一種聲音回蕩。抹乾凈了眼淚,另一種沉重的感情從四肢百籟緩緩升起。

「慕離——」她倒吸一口涼氣。

不知道為什麼,脫口而出的這個名字讓她的心裏踏實許多。

「雨涵,這是最後一次。」

那聲音逐漸消散。

趙冷,不,洛雨涵的臉上沒了色彩,緩緩躺在那具軀體上,兩者彷彿交疊在一起。

「我知道,最後一次。」

兩股聲音,也最終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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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王追妻:這個小妞有點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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