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1 三寶顏的夕陽

一六六零年四月五日下午，驕傲號為先導，伊舞綾號跟隨，各自拖弋著繳獲的海盜船，向東高速駛往三寶顏港，驕傲號上的對海雷達顯示，確實有一部分逃逸的海盜船消失在三寶顏港方向，李三多他們哥幾個討論后決定，不管三寶顏港內有沒有停靠海盜船，他們都要去那裏——顯然，今天，那裏將上演一場大戲。

關鍵是，通過對海盜船和海盜陣亡者的搜查，目前已經掌握了海盜跟蘇祿王國貴族和諸如加里曼丹王國等土著王國上某些聯繫，顯然這是有關劫掠西班牙運銀船隊案件的線索，當然了，所謂的線索和其背後的證據都相當勉強，但在南洋，蘇祿王國——其實包括整個南洋的土著王國們，或明或暗，或多或少，都有海盜行徑，這是公開的秘密，是路人皆知的事實，所以，把這次劫掠事件的鍋甩到英國人、法國人的私掠海盜們和土著王國的頭上，根本就是一件眾人都能接受且理所當然的事情。

一句話，雖然這些線索要當成陳堂證據還遠遠不夠，但是，所謂人在做天在看，幹壞事總是要有報應的，如今報應不就來了嗎？現在，澳洲船隊正氣勢洶洶地拿着這些證據去三寶顏了，當然了，有句話叫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找西班牙當局通報情況只不過是順帶的借口，阻止蘇祿丞相的船隊與西班牙當局勾結才是真實目的，反正李三多彭強他們都認為，拿這些所謂的證據作為威逼訛詐的理由對付蘇祿丞相的船隊，簡直完美且相當地充分……

四月五日傍晚，三寶顏港。

此時此刻，三寶顏港口海域夕陽普照海風和熙，臨海的一片小平原上，高聳著一座方圓大約三百米的灰麻條石堡壘——皮拉神父城堡，在城堡的身後，與之有石頭俑道相通的，是波索圖聖母大教堂，其高聳入雲教堂尖頂和反射著夕陽金色陽光的十字架，在十幾公里以外的海面上就能看到，在過往巴西蘭海峽的水手們心目中，遠方的十字架就是船隻的航標燈塔。

此時，驕傲號和伊舞綾號瞭望台上的值班員，最早看到的就是那座泛著金光的十字架。

片刻之後，收到瞭望台報告的兩位船長——李三多和彭強，都不約而同地拿起望遠鏡，開始觀察遠方的港口，在這個距離上，肉眼仍然無法看清楚港口的情形，但用二十五倍微光軍用望遠鏡就可以。

三寶顏港如今有了些許變化，這主要是得益於附近霍洛港的澳洲貨貿易的增長，前來購買澳洲貨的西班牙商人和各國海商也越來越多，自然而然的，港口也逐漸熱鬧起來——至少在彭強的眼裏是這樣。

不久前，他跟隨伊舞綾號曾經來過這裏，他的小夥伴劉一爽他們還在這裏與當地土著妹子產生過一段「佳話」。

彭強還知道，在港口的商業區，有位叫陳典的漢商一直在定期給附近霍洛港的鄭福供應黃臘、椰子油、椰乾和椰殼纖維，這些土特產不僅是食物和藥物原料，還是工業原料，據說駱老闆的機床就用精鍊椰子油為主的混合油料做工業潤滑油。

而在華盛紡織的印花布、細麻布和細紗布里，就有混紡其中的椰殼纖維，這種纖維對染料的附着力相當好，讓這種澳洲布匹在多次洗滌后，仍然比來自印度的印花布更能保持挺括和鮮亮……

港口廣場北側的城堡有高大的城堡門樓，頗有伊比利亞雷亞爾建築特色，歷史記載，這座城池是一位叫皮特的神父募捐建造的，據說還是在大明朝時代的馬尼拉，一群皈依了基督的華人海商人給皮特神父提供了巨大的幫助。

城堡周圍有一道護城河，南門外是一片平地，如今，那裏建有各色木屋、高腳屋和茅草屋，幾條道路隱約穿梭在這些建築之間，再往南就是碼頭棧橋了。

碼頭廣場的空地上，堆放着各種貨物，那裏有忙忙碌碌的各色人等——海船的船長們和土著商人們，從衣着打扮上看，這裏有南洋各地的商人和土王們的代理人。

如果順着地勢極目遠望，可以看到整個三寶顏港口被茂密的林地三麵包圍，以及隱約可見的叢林山丘和村落——那些是棉蘭老島土著的村落。

對於碼頭稅收官和收稅員而言，從昨天晚上起，碼頭的情況有些異樣——因為港口突然變得熱鬧起來，甚至可以用熙熙攘攘來形容，尤其是從今天早上起，這裏忽然停靠了許多大小船舶，有些船隻還有異乎尋常的破損，像是爆炸后的結果。

從昨天傍晚到也夜間，已經有六艘不同型號的船隻停靠這裏補充淡水和食物了——其中包括兩艘中型卡拉克帆船，一艘小型卡拉維爾帆船和三艘小型阿拉伯三角帆船，這些船先後擠靠在碼頭上，匆忙補充完后又匆忙離去。

這讓碼頭廣場上的小酒館和簡陋的妓院老闆們非常失望，如果在平時，這些如饑似渴的水手會給這些店家帶來不菲的收入。

對於碼頭官員而言，儘管最近一年多，三寶顏港因為澳洲貨中轉貿易繁榮了許多，但今天的這個情況仍然很不尋常。

尤其是當官員們從這些船舶收到的補給銀子，都是純正的秘魯白銀或者銀幣的時候——這就很不尋常。

隨後，一些聳人聽聞的消息傳到了碼頭，碼頭官員們得到了一些來自附近土著部落漁船的傳聞，說原本在昨天晚間就能靠岸的西班牙船隊被海盜劫掠了，還說在劫掠現場，西班牙船隊被巨響的爆炸所籠罩，到最後，船隻全部沉沒。

最終得到確切消息的是三艘西班牙中型蓋倫帆船的到來，這三艘船正是西班牙運銀船隊的護航船。

這些都不同程度地遭到損壞，人員損失嚴重，其中的旗艦——桑托斯將軍號重型蓋倫帆船的船長已經陣亡，另外一艘船因為損壞嚴重，不得不在逃離戰場后停船修理，因此船隊拖延到早上才勉強抵達三寶顏港。

直到這時，碼頭官員才終於意識到，昨天晚上停靠碼頭補給的船隻，十有八九就是偽裝成貿易船的海盜，他們手裏用於支付補給費用的銀子，正是劫掠自西班牙運銀船隊的白銀。

終於，又一艘土著部落的小型漁船給碼頭官員送來了三名受傷的西班牙水手，他們分別是伯南布哥征服者號上的水手和查理五世權杖號的火繩槍手，他們給西班牙城堡的總督大人帶來一個駭人聽聞的消息：海盜們包圍了西班牙運銀船隊並攻佔劫掠了船隻，海盜們使用了一種震耳欲聾的炸藥，幾乎讓強大的西班牙海上堡壘在一瞬間就失去了戰鬥力，他們是因為被巨響的震波衝下了大海，成為那場地獄般巨響爆炸后的倖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