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2 對峙

因此，如果皮蒙特的登陸行動失敗，荷蘭人可能會趁火打劫一番，如果我們成功了，荷蘭人好歹也維持住了跟葡萄牙人面子上的「友誼」----總之這個時代的國際政治就是這樣。

這支澳葡聯合船隊連續航行了十天,終於到達帝力港附近。

按說這不到六百公里的路程只需要三天時間，但妮可號的氣象雷達偵測到船隊前方有大規模強熱帶風暴，其範圍之大，以船隊里那些木製帆船的航速根本無法避開，於是顧船長果斷決定就近尋找相對安全的海灣躲避，三個小時后，船隊在妮可號的帶領下緊急駛向安汶以東，停泊在馬魯古群島里的一個不知名的小海灣里，船隊剛剛停泊好，熱帶颶風就掠過附近海面，僅海灣里的風浪就高達三米，風力超過八級，哪怕是在這個能避風的海灣里，也讓其中的三艘卡拉維額帆船進水，船身也有輕微破損。

皮蒙特和德古斯對此極為震驚和后怕，他們知道如果不是顧船長及時把船隊帶進這個小海灣躲避風暴，自家的船隊在這種兇猛的颶風面前肯定是凶多吉少的。

此時這兩位的心中正在虔誠地感謝上帝，他們當然不知道這是因為妮可號裝備了對海氣象雷達的緣故，但兩人對顧船長的敬佩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儘管兩位是虔誠的基督徒，但是在此時此刻，他們又想起關於澳洲人擁有魔法的傳聞。

於是皮蒙特找到徐志，一本正經地詢問徐志，以前你告訴我澳洲人沒有魔法，只有科學，但這個科學難道不是魔法嗎？

徐志最後也懶得解釋了，他只好點點頭說，科學應該算是一種魔法，但你們不要把這個魔法跟魔鬼撒旦聯繫在一起就好了，看着點頭離開的皮蒙特，徐志突然在心中萌發出一個可怕的想法——科學真的跟魔鬼撒旦無關嗎？

……

船隊在那個小海灣里躲避了整整三天後才出來，然後轉向正南，繞了一個大圈子，終於抵達了目的地——帝力港。

一六五八年一月二十七日，帝力港外海。

這是一個風平浪靜的日子，上午八點，籠罩在熱帶海域陸海交匯處的霧氣仍然沒有散去，海面上的能見度並不算好。

不久之後，駐守炮台的士兵們就發現，帝力港主碼頭外差不多一里格遠的海面上突然出現了一大群帆影，於是軍官們拿着單筒望遠鏡很快就出現在瞭望台上。

片刻之後，軍官們就立刻緊張地命令士兵敲響警鐘，點起示警的煙火，因為從遠方船隊的旗幟上就能看出，那是那是皮蒙特和德古斯的帆船隊。

是的，儘管能見度不好，但在望遠鏡里仍然能勉強看清楚，遠方的海面上，大多數帆船的桅杆上都高高地飄揚著葡萄牙人的獅子圖案國旗和各種信號旗。

真的是鍥而不捨啊……顯然，那個逃亡的葡萄牙總督終於又打回來了，但無論是軍官還是士兵們，在緊張了一會後都恢復了平靜，因為從目前的情況看，敵人的力量並不算有多強大，不過是六艘中、小型卡拉維爾帆船而已，嗯，遠處朦朧的船影好像是卡薩公主號和大天使號中型蓋倫帆船。

但是那又能怎樣呢？因為在更遠處的海面上，有四艘掛着荷蘭三色旗的蓋倫帆船停在那裏，那是四艘重型蓋倫軍船呢，三層甲板的巨艦！

儘管因為濃重的霧氣讓那裏的場景模糊不清，但顯然葡萄牙人沒有重型蓋倫帆船，因此在這片海面上，葡萄牙總督的船隊根本不是荷蘭人的對手。

是的，就在幾天前，荷蘭人突然加強了帝力港外的力量。

此時的荷蘭艦隊正一字排開，組成了一條戰列線，三層甲板的船身炮門大開，但所有的船帆都是降下的。

距離這四條蓋倫帆船不遠的是卡薩公主號和大天使號兩艘中型蓋倫帆船，這兩條船的動作也跟荷蘭人一樣，降下了風帆，炮窗也是全開----這這意味着雙方不算是盟友，但也不是敵人，兩邊互相警惕著，屬於非交戰雙方的兩支武裝在海面上相遇時的一種姿態，或者說，叫和平對峙也行。

雖然是二比四的劣勢，但葡萄牙人卻毫無懼色。

無論澳洲人還是葡萄牙人都沒有想到，荷蘭人在這幾天裏居然向帝汶島增兵了，看來荷蘭人對於奧爾內許諾的一半帝汶島土地很感興趣。

從巴達維亞到帝力港的距離來考慮，荷蘭人增兵還是比較容易的，大約不到兩千五百公里的航路，對於這個時代的海船來說，只不過是十天左右的旅程，看來荷蘭人事先知道皮蒙特來了，而且突發的海上風暴讓荷蘭人趕在皮蒙特之前，把增援力量投送到了帝力港。

雖然皮蒙特的船隊擁有數量優勢，但戰力顯然不是四艘三層甲板的重型蓋倫軍船的對手，然而荷蘭人卻擺出了一副中立的樣子，他們一見到葡萄牙人的船隊，就立刻降帆了，雖然炮門全開，但桅杆上沒有升起戰鬥旗，而是掛着三色貿易旗。

原因很簡單，因為在這兩艘葡萄牙軍船後面不遠處，妮可號有如一座小山一樣矗立在那裏，銀灰色的、巨大且奇異的船身，冒着煙的煙囪和突然響起的汽笛聲，差一點讓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場景的荷蘭水手們癱坐在甲板上，至於打仗？還是算了吧，荷蘭人沒有當場逃逸就算很勇敢了。

於是海面上就這樣形成了和平的對峙，雙方的氣氛很安靜也很詭異。

與之相對應的，是遠方帝力城碼頭外海的喧囂。

此時帝力城裏警鐘長鳴，東西炮台也升起了信號煙火，炮台上的人影攢動。

皮蒙特和德古斯此時正站在驕傲號的駕駛艙頂，兩人手裏拿着澳洲人提供的雙筒望遠鏡，仔細觀察著帝力城方向。

從望遠鏡里可以看到，西炮台上三門嶄新的大炮緩緩的對準了驕傲號方向。

這時炮台上的軍官們很快也在望遠鏡里發現了突然從濃霧裏冒出來的驕傲號，並且在第一時間認定，這艘奇怪但不得不說很漂亮的大船是那群卡拉維爾帆船的旗艦。

根據既定計劃，與荷蘭人艦隊對峙的任務是妮可號的，驕傲號的任務是掩護皮蒙特和德古斯的雇傭兵們登陸作戰。

此時的驕傲號大大咧咧地停在不到半里格多一點的海面上，她橫著船身，就那樣靜靜地跟整個帝力城對峙著。

在她身後，有六艘卡拉維爾帆船，圍繞着那些小帆船邊上，還有更小的划艇，一共有三十多條，上面搭載着大約三百名全副武裝的長槍兵和火槍兵，這是第一批登陸的武裝力量。

顯然在這個距離上，帝力城東、西兩座炮台上的火炮是打不到的，所以兩座炮台都沒有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