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5 又是一場屠殺

伴隨着驕傲號兩門雙聯裝二十毫米機關炮發出的突突突突的聲音，德古斯舉著望遠鏡的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上帝保佑！那個場面太血腥了！

不到兩公里的距離，對於裝備了光學瞄準具的三英寸艦炮和二十毫米機關炮來說，那就是一個近在咫尺的距離。

儘管海面上有霧氣，但是在澳洲人的雙筒望遠鏡里，碼頭廣場的情況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當妮可號的第一輪炮擊把東西兩座炮台籠罩在硝煙之中時，德古斯耳邊就聽到了驕傲號船長李三多立刻發出了全體射擊的命令。

突突突突的聲音把站在旁邊的德古斯嚇了一大跳，顯然他直到剛才還沒有意識到，身邊的這兩台精巧到無以復加的「機關」和那突兀而出的幾根細細的鐵管子，能有多麼巨大的殺傷力，而現在，他終於見識到了。

最先開火射擊的是兩門機關炮。

在東西兩座炮台被炮擊的時候，碼頭廣場上的士兵們並不了解那裏發生了什麼，因為所在位置相對較低，前方的視野被海面上林立的桅杆所阻礙，哪怕是站在第一排的盾牌手們，也只是隱隱約約地看見了遠處海面出現的妮可號黑影，雖然他們聽到了炮聲轟鳴，也感到了一絲不對勁，但在軍官們的約束下，士兵們仍然靜靜地站在碼頭廣場上。

然而，當他們明白了什麼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此時不僅驕傲號上的所有槍炮都開火了，遠在三公裏外的妮可號也轉移了炮口，其中也包括射程足夠打到碼頭的二十毫米機關炮。

對於在站碼頭棧橋後面，排著密集而整齊隊形的士兵們來說，他們等來的不是對面的長槍兵和火槍手，而是突如其來的彈雨。

當那種清脆而密集的槍聲在遠方響起的時候，他們還在奇怪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然而幾秒鐘后，他們耳邊立刻響起了子彈入肉的噗噗聲和金屬鎧甲被子彈打碎的噼啪聲。

接下來就是此伏彼起的慘叫。

突然，兩聲巨響在長槍兵的方陣上空炸響，強烈的聲波頓時讓下面士兵們暫時失去了聽力，此時站在方陣兩邊的火槍手們，驚駭地看到長槍兵大方陣突然有成片的士兵倒下。

緊接着，地面上又發生了一次巨大的爆炸，大約有十幾個人，不，爆炸的氣浪讓至少二十幾個士兵像風箏一樣被吹上了天，然後，一陣裹挾著鮮血與殘肢斷臂的血雨落到每個倖存者的四圍。

遠方連續清脆的突突聲還在繼續，此時兩個火槍兵的三排長陣突然不存在了，那裏躺着大約一百多人，全部都是缺胳膊少腿、還有的還只剩下抽搐的無頭身體，碼頭廣場被鮮血染成紅色，鮮流順着磚縫向四面流淌，猶如地面被畫上了一幅紅色的格子圖案。

在不到三十秒的時間裏，妮可號和驕傲號的十八門三英寸艦炮相當準確地發射了四十多發榴彈和高爆彈，除了有一大半落到碼頭廣場後面的商業區，還有大約十幾發落到棧橋和海岸邊以外，當時一共有六發炮彈相當準確地落到方陣的前後左右，其中有兩發榴彈還恰好直接命中了這個密集排列的方陣。

與此同時，一共有六挺雙聯裝機關炮先後在一分鐘內向這個密集的方陣發射了三千多發二十毫米口徑的子彈，顯然，在這種烈度的打擊下，排成密集陣型的士兵能倖免於難的就是極少數了。

結果，剛才還整齊赫赫地排列在碼頭廣場上的方陣，在短短一分鐘后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廣場上不絕於耳的慘叫聲和到處倒卧的屍體，還有殘肢斷臂……

然而來自海面的打擊仍然在繼續，很不幸的是，倖存的那些身穿重型鎧甲的長槍兵和盾牌手們，如今被迫拖着笨重的身軀四散逃竄，顯然這些人跑得實在是太慢了，當機關炮的再次彈雨橫掃過毫無障礙物的碼頭廣場時，這些驚慌失措的士兵們只能下意識地想躲到戰友的身後，然而倒下的戰友仍然會把自己暴露在敵人的彈雨之下。

二十毫米機關炮的子彈擁有強大的動能，普通人只要中了一發，通常就會飛出去，何況在那個瞬間有不止一發子彈擊中一個人的身體，於是這些可憐的中彈士兵最終落地后，倖存的人們就會發現，絕大多數人的身體已經殘破了。

有時，一發子彈還會穿透兩個人，特別是那些沒有鎧甲的那兩個火槍手長陣，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裏，兩個火槍手長陣就已經不復存在，那裏基本上只剩下三排慘叫的傷兵和屍體----顯然那些可憐的火槍手們根本沒有意識到，在這個距離上會遭到這種酷烈的打擊，很多人還沒有意識到要逃跑時就中彈了，結果他們就那樣倒卧在原地，仍然保持着原來的隊形……

於是，在短短的數分鐘里，奧爾內國王的近八百人的精銳主力部隊就這樣消失了。

根據後來的記錄，從妮可號炮擊開始，到碼頭廣場方陣的覆滅，前後只用了不到四分鐘的時間。

在新世界的人們第一次遭遇了一場高效率的殺人遊戲，殘酷無情得無以復加。

據說，在這場一邊倒的殺戮中還是有倖存者的，大約有一百多人吧，他們最終消失在帝力城的大街小巷裏變成了「平民」，這些人經常會從夢中驚醒，曾經可怕的經歷，成為一生都揮之不去的夢魘。

廣場戰鬥很快就結束了，妮可號早就停止了射擊，因為顧晉發現這群年青人打炮打得歡快，但命中率實在是不敢恭維，考慮到距離確實有點遠，於是果斷叫停了這種浪費彈藥的行為。

當然了，驕傲號因為距離較近，所以顧晉允許李三多他們自行決定是否繼續射擊。

然而廣場上的敵人消失得太快，失去了目標的驕傲號只好把炮口重新指向了東西炮台，讓彭強他們幾個感到有些不爽的是，他們每人差不多隻打了三炮，當射擊參數剛剛完全校準準備再次「吃肉」的時候，他們卻接到了停止射擊的命令。

因為妮可號瞭望台報告，東西兩座炮台根本沒有人了，瞭望員們在望遠鏡里看得很清楚，那裏的士兵已經順着階梯逃入了帝力城。

無論是炮台上的士兵還是碼頭廣場附近的市民，都親眼目睹了發生在港口的大屠殺，是的，與其說是戰鬥，還真不如說是一場一邊倒屠殺，因為失敗方根本沒有機會向敵人發出任何形式的反擊。

特別是機關炮射向方陣的那一幕，不僅把失敗者嚇到了，其實也把屠殺者給震撼到了，恐怕他們這輩子都忘不了，原來一場戰鬥可以殘酷到這種程度。

整個戰鬥過程中，只有皮蒙特一直在笑，而且笑得很燦爛，此時德古斯也在微笑，只是臉色有點煞白，這位老頭直到射擊停止后，雙手還在不停地打顫，隨後還出現了各種不適的癥狀，他大口喘著粗氣，好像雙腿也開始有些戰慄起來，一時間居然邁不開步子。

旁邊的船員們看見了這一幕，他們立刻很貼心地上去扶住了搖搖欲墜的老人，聞訊而至的代神醫也出現在頂層甲板上，他一臉關懷地吩咐德古斯身邊的隨從說，沒事的，把老人家扶到下面的艙室里去，給他喝一杯加了白糖的濃茶會就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