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5 上帝面前人人平等

因此在此前的一次討論會上，朱北國對孫老建議的的評價是：您老讓人家總督大人放着恣意獨斷的快意人生不去過，反而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般的做事情，這個，恐怕不現實吧？

但皮蒙特這回的確讓朱北國他們吃了一驚，這位出身貴族的總督大人，居然全盤接受了孫老的「擴大群眾基礎」的方案！

為此，孫老曾經給朱北國他們解釋過為什麼會這樣.

最重要的原因當然還是現實需要，因為形勢比人強嘛。

現在，皮蒙特雖然平定了帝力城的叛亂，但也僅僅是剛剛在帝力城和周邊地區站穩了腳跟而已，對於稍微遠一點的地方，他其實是鞭長莫及的。

然而想跟我們做生意的話，就必須有效控制那些物產豐富的野外叢林，不僅是控制，還需要最大限度地動員勞動力去替他幹活，顯然，沒有大眾自覺的、真心的支持參與，這一切根本無從談起。

更何況，此時的帝汶島西端還有虎視眈眈的荷蘭人這個外敵，而中部和南部山區還有奧爾內的殘餘勢力，東部叢林里親己方的部落正與叢林深處更為野蠻的食人部落打仗，他們正激烈地爭奪著叢林的控制權，這些都是這位小皮總督必須面對的麻煩事，他必須隨時解決大大小小的威脅，消弭各種不穩定因素。

因此，作為一座只有不到二十萬常駐人口，實際控制的其餘地方人口也不到二十萬的所謂帝汶島總督，他的實力並不算強大，所以他需要到處拉盟友，並且最大限度地得到本地市民的支持。

孫老的這個建議正好給他指出了一條既能有效的自保，還能實現生意目標的手段和途徑，所以，皮蒙特最終接受了本人的方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過孫老講到最後，還是強調了一個觀點，那就是：我們不能用自己的無神論的、完全功利主義的世界觀去單方面評判有宗教信仰人士的行為方式。

作為一個虔誠的基督徒，皮蒙特多多少少應該是一個有宗教救贖情懷的人，這是基督教本身所擁有的、深入骨髓的悲天憫人情懷的一部分。

而且，一個真正的基督徒認為，世界上的所有人雖然在世俗層面有貧富貴賤之分，但在萬能的上帝面前，全部都是「上帝的羔羊」，其潛台詞就是：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的人格在上帝面前是平等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如果這個人有真正的信仰，那麼他在把獨斷權力或者將財富歸還社會時，就少了一點點情感障礙，多了那麼一點點道德驅動。

不要小看這這一增一減，在人類歷史上，經常就是這麼一點點的增減差異，就可以讓一個民族，一個國家走上不同的道路……

因此，現實的需要和情感、道德感的驅使，讓皮蒙特、德古斯和瑪格麗特女公爵這些虔誠的天主教徒們，在面臨重大抉擇時，做出這種帶有自我救贖意味的選擇不是不可能的事。

當然了，前提必須是這些人有真正的宗教情懷，而且是虔誠的信徒。

聽了孫老的這一番解釋，除了一群年青人聽得一臉懵逼外，像顧晉這樣的有年紀的人，結合他自己的人生起伏和閱歷，對孫老的這個說法深以為然......

好了，話題回到現在，這天的上午十一點，李三多他們的小船終於在主碼頭不遠的一處小木頭棧橋上靠岸了，望着遠處碼頭廣場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侯相麟有些吃驚，說從來沒有看見過帝力港有這麼熱鬧的場景。

「那是因為驕傲號來了嘛！」

魏宏很得意地說道。

李三多告訴侯相麟，驕傲號上裝着一萬五件各種玻璃製品和三噸紅薯酒，主要是鏡子和各類器皿，其中比較搶眼的是彩色玻璃杯子。

另外，還有一種玻璃窗，是玻璃廠拿來實驗性銷售的東西。

李三多說，我們打算把所有這些貨物中的三分之一賣給皮蒙特，剩下的將運往澳門銷售。

所以此時此刻，皮蒙特興奮地正帶着人在碼頭上看貨呢......

「喲！說曹操曹操到！侯哥！皮蒙特老遠就在跟我們打招呼呢！」

這一行人剛剛踏上棧橋，李三多一邊向遠處招手回應，一邊回頭對侯相麟他們笑道。

於是眾人把目光投向遠處的人群，可不是嘛，總督大人站在遠處主碼頭的棧橋上，正在沖他們招手。

不過皮蒙特好像有什麼事要做，顯然他等不及侯相麟一行人慢慢走過來，而是一路迎了過來，然後熱情地按照澳洲人的禮節與侯相麟眾人握手——包括則濟麗婭。

然後他就告別了這群人，帶着幾個隨從匆匆上了另外一條小船離開了碼頭，侯相麟奇怪地問跑過來給他打招呼的朱北國說，平時小皮總督忙歸忙，但都挺紳士的，優雅從容不是他的基本功嘛？怎麼今天忙得腳不沾地了？

朱北國笑道，因為生意興隆啊！如今小皮總督恨不得把自己分成八塊分頭幹活呢，走，咱們船上細聊……

片刻之後，侯相麟重新踏上了驕傲號的甲板，他的心情一陣悸動，終於有了一種久違了的激動，那是回家的感覺。

看到侯哥上船了，胡小林彭強等人立刻放下手裏的工作跟侯哥握手擁抱，再與則濟莉婭打招呼，這些船員都是妹子的熟人，最後所有的船員們都跑了過來，於是侯相麟和妹子身邊立刻聚集了一大群人，大夥除了打招呼外，無一例外地都跟侯哥熱情熊抱，也有跟則濟莉婭行吻手禮的，笑聲招呼聲此伏彼起，甲板上熱鬧非凡，而李朱康幾位則被擠到一邊，他們只能呆在旁邊看熱鬧。

畢竟大家都有工作在身，因此大家熱聊了一番后，終於漸漸散去，此時包括李三多和魏宏在內的人開始各自忙各人的事情，則濟莉婭知道自己的未婚夫肯定有不少事情要忙，就帶着幾位隨從下了驕傲號，碼頭廣場上有女公爵派來的貿易代表，也有馬車，她打算回莊園給姐姐彙報一下情況。

於是侯相麟又挽著妹子的手下船，直到把妹子送到廣場一角的馬車上，妹子又貼心地給侯哥留下兩個跟班便於及時傳話，於是侯相麟看着馬車安全離開了，這才帶着倆僕人回到船上。

這時甲板上只有朱北國康達兩人在等他，其餘人都在忙着各自的工作，顯然這是朱北國有事情要跟侯哥談，還拉上了插不上手的康達作陪。

很快，侯相麟三人回到了船員餐廳，那裏環境稍微安靜一些。

落座后，侯相麟便有些奇怪地繼續追問朱北國，說皮蒙特平時做事總是很優雅很從容的，處處體現他那慢條斯理的貴族風格，怎麼今天這麼急啊？難道是跟我們打交道久了，就不講究禮儀了？

「不是不是，皮蒙特着急是因為我們與他合作的礦石生意完全談妥了，這裏面我們給了他生意方面的一些方便。」

朱北國一邊給侯康兩位拿來兩杯水，一邊笑着回應道。

「你們給他什麼生意方便了？」

侯相麟接過水杯喝了一口水問道。

「嗯，在結算方式上，說穿了，除了現銀結算外，有一部分份額雙方採用易貨貿易的方式結算。

這一下，小皮總督激動了，畢竟人家還是一位年齡只有二十六歲的年青人，聽完我們的這個建議后他就完全坐不住......哎，不過一旦這樣搞的話，也真夠他折騰的......」

「易貨貿易嗎？聽起來很熟悉的感覺......」

侯相麟放下茶杯跟康達交換了一下眼神，顯然這兩位理工男對經貿領域的概念不是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