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5 老巴心腦海里響起的曲調

最引人注目的是附近一字排開得三個高爐，還有另外一座典型的「侯式」雙山字式大棚廠房，連接着一條支線鐵路，人力軌道車在鐵路上來回行駛，鐵路的盡頭有機械傳送帶和各種選礦機械。

整個廠區發出來的雜訊讓遠在幾百米外的老巴都能感到有些震耳，他趕緊從褲兜里拿出一副耳塞套住雙耳，這玩意是華立他們搞的勞動保護用具之一，廠區里的每一個人都有，因為老巴經常來，所以也有一副，當然其他勞保用品比如牛皮大頭高幫皮鞋、粗麻布厚手套、粗麻布加厚工作服和藤編安全帽什麼的就沒有了。

老巴戴上耳套，慢慢騎了過去，沒騎多久，就在一座高爐前望見了華立，此時此刻他全副防護，正帶着七八個少年站在高爐台階上。

華立站在那裏指指點點着什麼，顯然在講解，少年們個個都被勞保用品全副武裝，神情嚴肅，他們有的手拿鋼釺和鋼鈎子，有的手裏拿着鐵鏟，時不時的從打開的一扇小爐門外窺探着火紅的爐火。

老巴把自行車靠在一垛鐵錠邊，順着水泥路信步而上，其實這些所謂的高爐本體並不算高，因為冶鍊廠是建在南岸的高堤上的，加上水泥底座，讓這些微型衝天爐長高了不少，若是只看爐體本身，高度連一層平房的高度都沒有——安娜說這些是微型冶鍊設備，是的，按照舊世界的標準，的確是微型的。

冶鐵廠本來只有兩座原裝的衝天爐，現在已經有了第三座，那是一摸一樣的衝天爐複製品，是曙光機器廠最近搞出來的複製成果。

聯邦參議院科學技術委員會關於如何提高工業設備的生產能力和自我發展能力的討論持續了兩年，隨着溶洞裏的各種工業設備陸續投入安裝使用，特別是在經歷了實驗性生產，掌握了設備性能后，這些討論逐漸有了眉目。

最後委員會所有的專業組成員都達成了一個統一意見——首先是通過簡單複製盡最大的可能實現本土化，然後就是不斷重複複製這些設備以擴大生產能力，通過這樣的方式不斷積累經驗和條件，然後漸進發展出更大型更經濟的工業設備，至於產品質量則暫時不做苛求，原則上品質不低於這個時代即可。

從目前的執行情況看，這個策略很符合實際，對於鋼鐵產業而言，如今除了衝天爐外，其它各種設備也在複製中，目前已經複製出一套選礦系列，駱正義他們還在複製相對複雜一些的連軋生產線，而鍊鋼爐則要到最後才複製----技術上沒問題，但是材料上有各方面的制約，其中一個主要因素是氧氣和耐火材料的生產，這些都要取決於化工方面的開發進度。

老巴走進了華立所在的衝天爐，後者老遠也看見了老巴，揮揮手算是打了一個招呼，然後繼續帶着少年們在爐台上忙活，緊接着一聲哨響，爐子附近的操作者們突然神情緊張起來，老巴知道，這是要開爐出鐵水了。

老巴覺得不便靠近打擾，於是就地站在遠處，饒有興緻地參觀了起來。

第二聲刺耳的哨音響起，衝天爐旁邊的一條軌道上駛來了一輛小型軌道車，小車由一台卷揚機牽着緩緩靠近爐口，車上有一個可以手動傾斜的小鋼包，只聽得第三聲急促的哨音過後，衝天爐底座上的一道爐門被少年們用鋼鈎子拉開，紅紅的鐵水頓時順着一條鐵槽湧出，正好灌注進停在下首的小鋼包里。

片刻后，爐門被拉上，卷揚機牽引著鋼包小車緩緩地沿着一條坡道上行至另外一座高爐前，老巴知道，這是頂吹鍊鋼爐，是來自舊世界的原裝貨，此時一台蒸汽滑輪組吊運轉起來，讓吊鈎掛上了鋼包的雙耳。

華立，一聲令下，一個少年熟練地操縱着吊車把鋼包吊起，緩緩地放置到高爐上面的一個活動槽里，又有一聲哨音，鋼包被緩緩傾斜，裏面的鐵水被倒入爐內，鋼包隨即被吊走，這時爐下的燃料傳送帶開動起來，大量的焦炭和一些礦石材料被倒入爐內，火紅的鐵水與焦炭和礦石一旦接觸，立刻產生了大量的氣體，有三條鋼管一樣的物件被依次插進拔出逐漸沸騰的鐵水中，大量的空氣順着這些管道吹入爐膛與鐵水混合，爐膛終於強烈地沸騰起來。

老巴雖然只能看見爐定間或冒出來的鋼花，但他突然激動起來，面對着這個沸騰，他感覺應該有一首雄壯的曲子做這個場景的配樂——《征服天堂》，這是老巴腦海里響起的曲調。

巴先生！巴先生！伴隨着清脆的嗓音，一隻手在輕碰老巴的胳膊，老巴扭頭，看見一位少年手拿着鋼鈎站在他旁邊正笑着跟他說話。

少年的臉上有幾處煤黑，笑起來很有趣。

哦？什麼事啊？

先生，華老師叫您呢！

噯!我看入神了……

老巴對少年笑着點點頭，很隨和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在那裏！

少年指了指不遠處的集裝箱，說完后就跑回爐台了。

老巴順着少年所指望去，發現華立正與曙光機器廠的黃海在集裝箱房前面說話，華立還扭頭沖老巴招手。

老巴揮揮手算是回應，快步走了過去，華黃兩人把老巴讓進了房間，大家取下安全帽，分別在椅子上落座，黃海手裏拿着一雙手套當扇子扇了兩下，這才想起去開電風扇，華立倒了茶水放到老巴面前問道：

「是什麼風把您老吹來啦？」

「北風唄！」

老巴喝了一口茶，說着話就掏出一份電報遞給他說道：

「正好，黃海也在，你們一起看吧。」

「估計又是李哥任柯他們要東西的電報！」

黃海開了風扇，又調整了一下角度，走到華立旁邊，眼睛瞟了一眼電報紙就驚呼道：

「靠！可不是怎地！紫霞島那邊是獅子大開口啊！四十五公里的鐵軌！二十輛人力軌道車，還要儘快給他們！」

華立拿着電報紙，皺着眉頭回應道：

「李哥他們在外面跑久了，就忘記了我們的難處！」

老巴坐在椅子上擦了擦汗，笑道：

「也不能這樣說，其實紫霞島那裏也挺辛苦的——他們有想法有雄心，當初全體大會討論他的外放任命時，這不是大夥對他的評價嘛！？」

「呃……沒錯啊，只是咱們這個節骨眼上，他們哥幾個就不能忍耐個小半年！？」

「他們辛苦？我們在家裏素著不辛苦？除了李哥，那幾位一出去就搞到小老婆不說，任柯還陪嫁過來三個黃花閨女！早知道這樣，我特么也出去辛苦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