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老兵的脊樑
老人小心翼翼的從盒子裏拿出一枚勳章，放在掌心摸了摸，不舍的遞給古凡，「小夥子，我身上沒有什麼值錢的，這個東西就給你吧。」
古凡沒有接，那個東西讓他感到沉重，二等功勳章。看着盒子裏放着十幾個徽章，三等功居多，二等功其次，還有一個一等功的勳章，一等功，那是用命換的。
「老人家，您這個勳章可不止這點錢，如果您真要感謝我，就給我講講這些勳章的來歷吧。」古凡搖頭說道。
周圍的人看到老人拿着的勳章都是驚訝不已，有的甚至猜想是不是假的，可看着成色也不想啊，如果是真的這些勳章現在古玩市場也能賣個也能買個幾百塊了，那個一等功勳章至少上萬。
老人看着盒子裏的勳章，「行那我給你講講。」從衣兜中拿出一個小的鐵盒，盒子裏放着一些沒有抽完的煙頭。
古凡看到，直接從褲兜中掏出一包煙，「老人家，抽我的吧。」
老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接過古凡的遞過來的煙，放在嘴裏點上。
老人抽了一口煙，拿出一枚勳章，「這是我獲得第一枚勳章，50年那年我十九歲，相應號召我參了軍。哪個時候剛建國沒有多久，生活還沒有這麼好。」
老人敘述著這些勳章的來歷，敘述了當年抗戰的辛苦。說道傷感處的時候，老人的聲音哽咽，說道勝利的時候老人喜極而泣。
周圍的食客聽到老人的故事，也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老人充滿了尊敬。
聽着老人的故事，古凡想起了在基地中訓練的軍人，他們都是為了保家衛國默默的付出這汗水，沒有任何怨言付出，誰又知道他們的名字。
「這個一等功勳章，是我五三年的時候得到的，那是最後一次戰役，也是最關鍵的一次戰役。那一次戰整整打了十五天，鮮血把大地都染紅了，天空昏暗，到處都是硝煙的味道，屍體遍地……」老人敲了敲腿，「我這條腿就是在那次戰役中受的傷。」
古凡側頭看着老人的右腿，點了點頭。
一名食客看着老人，「現在各地不是統計老兵的信息嗎？政府應該給你發的有錢啊，為什麼還要出來乞討。」
老人看着食客輕哼一聲，「我沒有乞討，我有手有腳為什麼要乞討，我哪怕撿垃圾都不會去乞討。」
食客心知自己說錯話了，不再吭聲。
古凡給老人倒了一杯水，「老人家，那位朋友說的對，為什麼不領取國家的津貼呢？」
老人嘆了一口氣，「剛開始幾年我是領取到了，後來不知道怎麼得再也沒有了，我去村裏問，村裏說上面沒有發下來。」
古凡聽到這裏眼神中漏出一抹殺意，「後來呢？」
老人苦笑，「去了幾次之後了，我也就沒有再去了，我都一把老骨頭了，不想給政府添麻煩。剛開始的一兩年還好，靠着種地我也有些收入，至少餓不死，可後來這條腿越來越嚴重，再也干不動農活了，於是就想着來城裏撿點廢品賣賣，顧著自己的生活吧。」
一個小姑娘問道，「老人家，你的孩子呢？」
老人凄然的一笑，「我哪裏來的孩子啊，從戰場上下來，腿就瘸了，誰願意跟我啊。」
古凡沉默一會，「你沒有找過當地政府尋求幫助嗎？」
老人搖了搖頭，「不了，一把老骨頭活不了幾年了，能再看看這片土地我已經很滿足了。」
古凡蹲下身子，「老人家，讓我看看你的腿可以嗎？」
老人笑着看着古凡，「小夥子，我這條腿有啥不能看的，你想看就看吧。」
小心翼翼的把老人的褲腿扁起來，看着老人腿部已經化膿，血水有一絲絲的滲出，異常恐怖。古凡用手在傷口周圍按壓了幾下，問道「老人家您這腿是怎麼回事？」
老人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干農活的時候刮傷了，以為沒啥事，就耽擱了，時間一長化膿了，去醫院看病沒錢，那邊也不給治療。」
看着老人腿上的傷口，有彈孔傷，有掛上，更有爆炸留下的放射性大片的疤痕，古凡心中對這名老兵更加的尊重。心中也是更加沉重，看着傷口化膿的狀況有些不忍，照着這種發展趨勢下去，老人命不久矣。
老人看着古凡低着頭，沒有吭聲的樣子，拍着他的肩膀，「小夥子想啥了？我一把老骨頭了，活不了多久，沒有必要為我難過。」
古凡抬頭看了一眼老人，他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為這名老兵做些什麼。
「老人家，算起來咱們都是當兵的，我，我感覺自己做的遠遠不如您。」古凡的聲音有些哽咽。
老人有些驚訝有些高興，看着古凡，「小夥子，你也是當兵的，你是什麼部隊的？」
古凡站起身子，「我是哪個部隊的就不給老人家您說了，您能幫我一個忙嗎？」
老人看着古凡疑惑的問道，「小夥子，我能幫你什麼忙？」
周圍的人聽到古凡的話，皺起了眉頭，對於古凡找老人幫忙感到一絲憤怒。
古凡微笑道，「我希望等您病好了，去給我的部隊做一次演講，就講當年發生的事情。」
聽到古凡的話，老人愣住了，全場的人愣住了。
老人苦笑道，「我哪會做什麼演講啊，你能讓我去部隊再看看，我都很高興，這事我就答應了。」
「哪裏來的乞丐啊，老闆還不快點把他趕走，影響我們吃飯。」兩名青年吊個郎當的走入餐廳。
古凡聽到這陰陽怪氣的聲音，轉過身子，冷冷的盯着兩個人，「道歉！」
兩名年輕人看着古凡，上下打量了一番，「傻逼，他是你爸啊，讓老子道歉，他媽的也配。」
古凡本就因為當地政府的事情憤怒，在聽到年輕人這麼一說心中的怒火已經壓抑不住的爆發。走到年輕人身邊，一雙眼睛瞪着對方，「道歉！」
其中一名年輕人看着古凡，退後了一步，另一位卻很硬氣的頂了一句，「我就不道歉。」
古凡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年輕人抱着肚子吐著酸水。
趴在地上的年輕人指著古凡，「你，你他媽竟然敢打我。」
古凡低頭看着如蝦躬著身子哀嚎的年輕人，臉上無喜無悲陰沉的可怕，「道歉。」
站着的另一名年輕人，小心翼翼蹲下身，指著古凡，「你怎麼打人了？」
古凡冷笑，「打人？」看着兩個年輕人的樣子，他感到憤怒，不是這些老兵怎麼會有現在安逸的生活。
古凡指著老人，「他，值得每一個人尊重，包括最上面的那幾位。今天哪怕是市委書記，市長葉連奇來了，要是敢像你們這麼說話，老子都敢打。什麼狗屁玩意，哪怕一名普普通通的老人你們都不應該這樣。」
環視了一圈看着所有的人，古凡接着說道，「沒有他，沒有他們這樣的人，你們能安安生生的在這裏吃飯？不對，沒有他們，根本就沒有你們這些垃圾。」
古凡的話老人感動，讓老人覺得自己當初的選擇是對的。
一些之前嫌棄老人的食客低下了頭，飯店的服務員更是無地自容。
「小夥子，算了，算了，他們還年輕不懂事。」老人站起身緩慢的向著古凡走來。
古凡連忙上前扶著老人的手臂，「老爺子，您坐着，我馬上給您安排醫院。」
老人不斷地搖頭，「不用，不用，哪的花多少錢啊，我沒有那個錢。」
古凡笑着扶著老人坐下，「這錢不用您出。」
老人更是搖頭，「那這錢也不能讓你出啊。」
低着頭看着老人的腿，幫老人把褲腿整理好，古凡說道，「這錢也不用我出，應該由國家出，這這個國家欠您的。」
老人愣住了，這怎麼和國家扯上關係了。
古凡掏出手機，「李棟，我是古凡。」
電話那頭的李棟有些驚訝，古凡這會怎麼呢？心情不好？「有什麼事情嗎？」
古凡低沉這聲音說道，「有個老兵，他的腿壞死了。」
李棟皺眉，不明白古凡表達的意思，「然後呢？」
古凡怒喝道，「什麼然後？老人家七八十歲了，在外邊撿別人吃剩的東西過活，什麼然後？還要什麼然後？老人這幾年沒有收到一份救濟金，你懂嗎？」
聽到古凡的憤怒的聲音，李棟不自覺的把電話拿開幾分，「你現在在哪裏？我派人過去，儘快安排老人醫療。」
「醫院治療的問題我會解決，但我希望這件事能查個水落石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古凡有些憤怒，有些想要暴走。
電話那頭的李棟沉默了一會，「好的，我先安排人過去了解一下情況。」
看着古凡掛了電話，老人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子，他不知道李棟是誰，但他能感覺到古凡對他的好，實實在在的為他好。
古凡轉過身，看着老人先是一愣，然後漏出一抹笑容，「老爺子，一會有人來接咱們去醫院。」
老人的眼睛濕潤了，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他總是想要流淚，比以往的幾十年都要多。
老人剛要彎下腰，古凡連忙上前扶著，「老人家，您這是做什麼？」
老人哽咽道，「小夥子，你就讓我給你鞠個躬道個謝吧。」
古凡堅決的搖頭，「老人家，您的脊樑不能彎，老兵的脊樑不能彎，您沒有被戰爭壓彎的脊樑，更不能對我們彎腰。是我們虧欠您的，這些是我們該做的，只是我們做的晚了，讓您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