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接下來，賭坊的老闆等人都作證那天晚上，二少奶奶的表哥確實是在那裏呆了一整晚，對了鞋印也不是，這樣就排除了這位表哥。運河方面也排除了二少爺出遠門的可能性。

王子安決定在全縣範圍內抓捕尹二少爺。但是如果他從旱路走了呢？或許跑到了京城。就得和京城，還有附近的縣城聯絡，相互合作。尹縣丞不相信自己的兒子殺人，整個人都萎靡不振，但是這麼多事實擺在眼前，而且兒子確實是一去不復還，為什麼不回來呢，不就是做賊心虛？

因為出了這件事，這年也過不安生，本來要封印的日子也沒有封印。又過了幾天還是沒有追不到尹二少爺。這下更確定了是尹二少殺的尹二少奶奶。因為都要到除夕了，要是正常的人都往家裏趕了，而尹二少卻是不回家，躲得是什麼？不就是做賊心虛嗎？

尹縣丞也不在衙門裏辦公了，直接生病在床，這個打擊夠大的，家裏出了這樣的事情，兒媳婦被兒子給殺死了，兒子還下落不明，又想着找到兒子，又怕找到兒子是他的死期。加上知道自己一直以來都是大兒媳婦在養家，面子上都過不去了，到了縣衙覺得每個人都笑話他，所以這幾下里就把病給弄出來了。

尹大少爺忙着找大夫給父親治病，二少爺的姨娘也因為這件事病了，只讓著自己的兒子是冤枉的，是被陷害的，又說什麼是有人看不慣老爺心疼二少爺才栽贓到二少爺頭上的，把二少爺解決了，這家裏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了。話里話外都透露著是大少爺陷害了二少爺。

尹大奶奶氣得不行，直接到這位姨娘的屋子裏說道：「胡說八道也有個限度，不要看着你是姨娘就可以血口噴人，孰是孰非大家都一清二楚。你這樣說，就是質疑縣衙的官差辦事不力，既然這樣，你可以去縣衙里擊鼓鳴冤，我一點兒都不會攔你，到家裏說這些有用嗎？你讓我們心裏不好過，難道你就好過了？

你想給你兒子申冤，那你就去找證據去，看看你兒子是不是冤枉的。家產？我還看不上，既然你這樣說，那以後你就看着公公的俸祿過日子，我們一文錢都不用公公的，我用自己的嫁妝過日子。你們以後也別用我一文錢，我都已經被冤枉過一次了，我不想總當冤大頭，既然別人沒有把我們的付出看在眼裏，還一心想要治死我們，那我們就各過各的，別人說我們不孝我們也不在乎了，我們還是在乎自己的小命要緊！」

這姨娘被尹大奶奶這樣一說，也不叫喚了，可是要讓自己的兒子這樣就沒命她也不幹啊，就和縣丞大人商量，把這官司給撤了，大不了多給常氏的父母一點兒錢。也好讓自己的兒子能回來啊，這一輩子的靠山沒有了，以後還怎麼活？

縣丞大人想來想去，也只有讓常氏的父母不告了，才能把官司了結。忙請人把常氏的父母叫過來，先是好言好語賠禮，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希望親家能高抬貴手，放自己的女婿一馬，以後定當把他們兩位當成自己的親身父母一樣看待。

結果這兩人是死活不鬆口，一定要一命抵一命！尹縣丞無法，只得和自己的小妾說了沒有辦法。

結果那小妾哭着說道：「老爺是不想救二少爺是不是？這自古以來的官司，只要苦主不再去告，那縣衙里想要抓人也是無法。常氏的父母為什麼不願意撤了狀子，無非是沒有好處，老爺多許給他們金銀，就不信他們還要去告？

把人告到牢裏有什麼用？自己還不是一點兒好處也得不到？那一口氣是出了，但是以後呢？還不如多得點銀子，把日子過好了，也算是因為她女兒得了好處。我看二少奶奶嫁過來的時候，都沒有什麼嫁妝，說明她家是個窮的，咱們多給他們點銀子不就好了？誰會不拿好處就撤狀子啊。」

尹縣丞苦着臉說道：「我的俸祿就那麼多，萬一他們獅子大開口怎麼辦？」

「哎呀，老爺，不是還有大少奶奶他們嗎？大少奶奶娘家可是京城的，這個時候自己的弟弟有難，他們難道不應該出錢出力？你是大少爺的父親，你去說一定管用的，好歹是他的兄弟，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去死？」

縣丞大人被說動了，想了想找到了自己的大兒子，委婉的說了自己的要求，尹大少爺雖然對上次他們誣陷大少奶奶的事情很惱火，但是現在畢竟是他弟弟要救命，也答應了下來，只要自己拿得出手，一定會盡全力救自己的弟弟的。

縣丞大人得到了保證，就又找到了常氏的父母，說道：「人死不能復生，最要緊的是活着的人，我們願意出銀子，只要你們同意撤狀子。你們想一想，要是你們告到底，你們最終的結果是把你們女婿告到了牢裏，自己今後的日子還是不好過；但是如果你們撤了狀子，咱們還是按親戚走動，另外我們會給你們一筆銀子，今後你們的生活也有保障是不是？我知道你們還有一個兒子沒有娶媳婦，得到了這筆銀子，這娶媳婦的錢也有了，何樂而不為？至於你們女婿，我一定讓他們奉養你，就相當於你們多了一個兒子，不好嗎？」

常氏的父母最終的目的就是想要從這裏多弄一點錢，好讓自己和兒子以後生活有保障，開始見他們沒有說道正道上去，所以咬着牙就是不鬆口，現在終於提到錢了，兩人都鬆了一口氣。

常氏的父親說道：「你說的也有道理，本來我們也是親家，可是女婿怎麼能那麼狠心殺了我女兒？我實在想不到是為什麼。可是一想到以前女婿對我們噓寒問暖的，我們也不忍心，我女兒已經死了，要是他也被砍頭，那就是多死一個人，我們的罪過就是大了。但是這件事也不能說過就過，我們倖幸苦苦養大的女兒，光是吃穿用度都要花許多銀子，更不用提這裏面的感情了，那可是無價的。

這樣，你們給我們一千兩銀子，我們也不說什麼了，就當是我女兒以後孝敬我們的，讓我們老有所依，還有把我女兒的嫁妝都還給我們，這兩項都答應了，我們立刻去撤狀子！」

「好，既然你們這樣通情達理，那這兩個條件我應下來了，等我把銀子湊齊了，一起和你們去衙門裏撤狀子。」

他答應的這樣爽快，常氏的父母懷疑是不是要少了，常氏的母親還要說什麼，常氏的父親撤了她一把，等走到外面的時候，常氏的母親說道：「你剛才為什麼不讓我說，說了還可以多要些銀子！」

「你以為我不想啊，可是你想一想前幾天咱們看到和聽到的，他一年的俸祿才五十兩銀子，養活他自己都不夠呢，什麼都是他大兒媳婦倒貼的。我們現在說一千兩銀子，說不定他還要讓他大兒子找大兒媳婦要，要不要得到還是不一定，咱們再多要，說不定就一文錢也拿不到。」

「那他們不想要那二少的命了？」常氏的母親問道。

「那尹大人當然想要，可是大少爺和大少奶奶未必想要。你想一想，要是二少爺不在了，誰得的好處最多，當然是大少爺。」

「那我們的銀子豈不是就要不到了？」

「也不一定，說不定那尹大人會找大少爺單獨要，不是說大少爺很孝順嗎？咱們等著，不管要得到要不到咱們都不吃虧，不拿到銀子，咱們就朝死里告！」

「你說什麼？一千兩銀子？」尹大奶奶不敢相信，「你竟然答應了？你為什麼不說沒有？人家都這樣對你和你老婆了，你還幫着他們，不是說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嗎？我為什麼要幫一個殺人兇手？還要把我拖下水的殺人兇手？

怎麼，這個時候想着求我們了，平時不是說我們都佔了公中的便宜嗎？那都到公中拿銀子去啊，這都是什麼事啊。」尹大奶奶越說越傷心，「一千兩銀子，相公，你有沒有替我們想一想。我們也有孩子，還要養活他們，等你的二弟回來了，說不定還得繼續養，他們平時是怎麼對待我們的？總以為我們佔了好大的便宜，現在找我們要錢來了！我沒有錢，有錢也不會給白眼狼。」

「娘子，算我求你了，不管怎麼說，那人也是我的弟弟，我父親親自求到我面前了，我能拒絕嗎？咱們就算是最後一次幫他的忙，以後咱們就分家，各過各的，父親要是跟着我們，我們養活他，他要是跟着二弟，那我們只出奉養費，以後和他們徹底分的乾乾淨淨，用一千兩銀子換得我們以後的安寧，也算是值得。我們還有孩子，我這次要是不幫二弟他們，被人說成是不忠不孝的人，以後孩子也抬不起頭來，算我求你了！」

尹大奶奶說道：「可是一千兩銀子畢竟不是個小數目，我到哪裏去湊啊。」能分家固然好，可是要是給了銀子又不分家那可怎麼辦？自己開始抱怨的話也知道說了沒有用，但是不說心裏難受，夫君是個什麼樣的人自己一清二楚，這一千兩銀子是出定了。為什麼就是這樣的家人呢。現在弄得自己都沒有臉見外人了，殺人兇手的親人，多難聽！

「咱們湊一下，把二弟給弄出來，我再也不管了，我自己也是當父親的人了，不可能管他一輩子，人都是有自己的路要走，過的好過不好都是自己過出來的，我這次也算是儘力了，以後如何，我都無能為力了！」

算了，相公已經開口了，這事是躲不開了，不然相公的臉面也不好，當人家媳婦這個時候就是再委屈也得配合，這樣過後，相公會覺得自己識大體，而且心理上覺得虧欠了自己，會對自己更好的。一千兩就一千兩，不過得讓他們知道自己的艱辛，不要以為這一千兩都是隨便拿出來的，不然以後時不時的打秋風，那還過不過日子？另外一定要和他們說好了，分家，不分家就不拿銀子！

尹家召開了全體家庭會議，參加的有尹大人，二少爺的姨娘，大小姐的姨娘，大少爺，尹大奶奶，大小姐。沒有生孩子的妾室是沒有資格參加的。

見大家都不開口說話，尹大奶奶冷笑，把要湊一千兩銀子，使常氏父母撤狀子的事情說了一遍。「府上的情況大家也知道，這一千兩銀子還要大家都出一份力。

大家都是一家子，都不想見到二少爺被砍頭，所以有私房錢的大家都捐出來，以後大家同舟共濟，日子是會越過越好的。不過這一千兩銀子一出，以後的日子就會苦一點，希望大家有心裏準備，這丫鬟要裁掉幾個，本來是兩個丫鬟的都成一個，新衣服也不做了，當然飯菜里的雞鴨魚肉就會相對少一些，大家要做好心裏準備！」

尹大奶奶的話說完了，大小姐的姨娘就不幹了，「憑什麼要我們節衣縮食，又不是我們殺人了，怎麼他犯得錯誤要我們遭罪！我自己遭罪倒沒有什麼，但是我們大小姐可是還沒有出閣，要是剋扣她的東西，傳出去可不好聽！」

「閉上你的嘴巴，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成啞巴！又不是讓你忍飢挨餓，吃的飽就成了，怎麼我都能受這個苦，你們倒不成了？再多少，把你給賣出去，你就消停了！」尹縣丞發怒道：「老大，你們也別說這些有的沒的，我現在知道家裏的狀況了，這個事本來就是要你們出大頭，他們這裏就是弄也弄不出幾兩銀子來，你當大哥的多擔待擔待，把你兄弟給弄出來了，以後這個家就是你說了算了。我再也不會說什麼了。」

尹大少爺說道：「父親，你也知道我們家的情況，要拿出一千兩銀子來，那是難上加難，我手裏的田產，那是母親留給我的，說句心裏話，要是讓我用母親的嫁妝救二弟，母親在地底下都不會安寧的，這原因不用說你們都清楚。」說着看了一樣尹二少的姨娘，那姨娘躲過去了，「還好，您大兒媳婦聲明大義，想着既然是一家子，那自己就吃點虧，把自己的嫁妝賣一些，救二弟。本來這嫁妝和我們尹府沒有一點兒關係，但是娘子有這樣的心，我實在是感動。但是我不想再讓娘子受委屈，所以我今天把話擱在這裏，把二弟救回來后，我和二弟就要分家，各過各的，互不相干。父親要是願意跟着我們過，我們一定會奉養你，要是跟着二弟過，那我們每個月出五兩銀子。」

「怎麼，你們想要分家？」尹縣丞問道。

「對，是要分家，這其中的原因不說你們也清楚，我在這裏就不再重複一遍了，與其大家像仇人一樣的住在一起，還不如分開住，這樣也沒有人說什麼貪污公中的東西了。大家各管各的，好的很。」

「以前的事是我不清楚，才讓你們受委屈了，以後不會了，這分家還是不要了。」尹縣丞說道。

二少爺的姨娘也說道：「是啊，是啊，以前是我們錯了。今後就是大少奶奶當家，咱們是一家子，不用分家的。」這要是分家了，自己和二少爺就靠着老頭子的俸祿，怎麼活下去啊，堅決不能分家，而且以後二少爺還要娶親，分了家，以後聘禮的錢誰出啊。

大小姐的姨娘想着要真的分家了，那以後大小姐的嫁妝就是個問題了，也堅決不同意分家。

大家都打的如意算盤，尹大奶奶卻是不點頭，自己都這麼大犧牲了，還想要自己以後做牛做馬，門都沒有！

「不分家，那我這一千兩銀子就拿不出來了，我要把我的鋪子賣了才能拿得出來。以後我的進項就少的可憐了。既然這樣，那大家就等著二弟坐牢，反正我也不用賣自己的鋪子，日子還是照過，大家還是吃的好。不用那麼緊巴巴的。」

大小姐的姨娘倒是想要同意，可是看着老爺陰沉的臉，也不敢表明態度，而二少爺的姨娘則陷入了掙扎，她是兩個好處都要佔，既想救出二少爺，又想繼續讓大少爺養著。但是現在尹大奶奶只給了她單選題，沒有多選題了。最後還是兒子重要，那就撈兒子，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尹縣丞見兒子媳婦不鬆口，再說讓人家賣嫁妝本來就是無理的事情，最後嘆了一口氣，說道：「既然這樣，那就分了。讓你二弟單獨過，我和你們一起過。」這樣一來，也就是撇開了老二，自己的幾個小妾也是跟着自己的，讓他們也不用生活無依。

大家送了一口氣，既然已經談妥當了，尹大奶奶就去賣嫁妝鋪子了，還是捨不得啊，畢竟是自己爹娘給自己的東西，但是有失必有得，這件事過後，相公一定會更敬重自己的。

湊齊了銀子，交給了常氏的父母，又把常氏的那些嫁妝全還給了他們，常氏的父母就到了縣衙去撤狀子。

「不告了？」王子安問道。

「是，大人，好歹那也是我們的女婿，我女兒已經不在了，不能讓我女婿再沒有命，女婿家裏說養活我們，我們沒有什麼遺憾的了，我們不告了。」

這下王子安也沒有話可說了，苦主都不告了，別人也沒有辦法。這就是古代啊，不像現代，就是沒有人告也要把壞人繩之於法。

古代除非是你犯了謀反或叛國罪，是不能原諒的，別的像這些案件，只要人家當事人雙方調節清楚了，那麼你這個衙門就沒有什麼事了。

「這樣就結案了？」晴雯不敢相信啊，古代的法律太不完善了。這殺人償命難道不是應該的嗎？可惜二少奶奶不能站出來說話，只能是她的父母給她做主，那就做主要了錢。

「是啊，他們雙方私底下都弄好了，我們官府就不好插手了。苦主都不告了，我們也沒有辦法。」王子安嘆道。

晴雯有點理解薛蟠為什麼敢把人朝死里打了，只要有錢就可以擺平的事情，當然是不在乎。字，這怎麼說呢。自己的相公也沒有徇私枉法，就這樣把這個案子給結了。真是很無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