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憤怒的嘉興人

第363章 憤怒的嘉興人

第363章憤怒的嘉興人

在大多數看來,南直隸六部以雷霆萬鈞之勢揮刀,表現出一種不可質疑的掌控力。可是在海蘭珠和常閔月看來,這絕對是一步臭棋。

商人,從來都是利益抱團的。之前發生的事情怪那些鹽商么?六部沒能耐趕走流寇,商人們可不就得自己想辦法解決問題么?如果六部官員能理解商人們的苦衷,事後坐下來好好談談,大家以後還是可以共同對外,維持鐵板一塊的。

可是這些南京老爺們太高傲了,他們覺得商人們的一切都是他們賜予的,根本不屑低下頭來跟商人們談。甚至連個招呼都沒打,直接下刀子砍人了。

就在徐家遭受打壓的時候,海蘭珠和常閔月也得到了戶部的文書,由於下半年徵收的織造大多數還在織造商手中握著,所以答應給的絲綢等物,還得讓海蘭珠想辦法自行去取。這份公文可謂是不安好心,海蘭珠若是派人去收,勢必會影響與江南商人的關係,剛剛建立的關係,瞬間就會崩潰。

常閔月黛眉微蹙,長長的袖子微微往後甩了甩,冷哼一聲:「這些人可真是能算計,真以為我們是好欺負的呢?真要這麼做了,我們成什麼人了」

海蘭珠豈能不知這公文上的內容有多陰損?流寇這一來,商賈們都損失不小,這個時候誰徵稅誰倒霉。跑過去找織造商要布匹綢緞,擺明了是得罪人的活,「好了,也不必生氣,此事暫時壓下,等浙江的事情告一段落,再行處理吧。」

......

崇禎三年臘月二十一,宣府大軍經寧國府向東,從天目山北部插過去,穿越廣德州,徑直向東,於臘月二十四抵達太湖附近湖州。宣府兵馬不走天目山,徑直向東進入湖州,可以說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其中最驚慌的當屬高迎祥了,為了擋住宣府主力,為大軍後撤贏得時間,他在天目山一帶集結了重兵,可是對方不走天目山,去了湖州,致使天目山一帶的農民軍毫無意義。

至此,鐵墨的目的也已經很明顯了,就是想通過湖州,直接南下進入嘉興府,奪回被農民軍控制的鹽場。負責嘉興府防禦的李岩和呂偉良如臨大敵,趕緊將嘉興府境內的兵馬集結起來。為了保證兵力充足,甚至還將東邊松江府的兵馬也招了回來,這件事甚至引起了高迎祥的不滿,要不是李自成幫忙說話,恐怕要被高迎祥責難一番了。

肆虐松江府的兵馬並非李自成的嫡系,而是由高迎祥的親信樊靈統領。這支兵馬入松江府,就是沖着松江府的財帛去的。松江府不僅有大量的布匹財寶,還有一座金山鹽場。樊靈在松江府劫掠才兩天,便被調回嘉興府,心中自然是不滿的。正因為如此,一紙書信送到臨安,高迎祥才生氣。

幾乎是前後腳的時間,一直按兵不動的南京京營大軍也有了動作,他們過龍門山,很快抵達了寧國府南部的太平鎮。京營兵馬在太平鎮展開了佈防,並沒有急着進入浙江的意思。雖然如此,可是高迎祥卻不敢有小覷之心,只能將天目山一部分兵馬調回來,在於潛附近佈防。

臘月二十六,鐵墨以耿仲明為先鋒從湖州出發,一路向南,不多時便對武康縣發起了猛攻。此次,鐵墨將麾下大多數火槍手派了出去,同時讓賀靖遠拖着幾門火炮助拳。武康縣是典型的江南縣城,城牆不高,易攻難守。自進攻開始,耿仲明以波次進攻,不斷對武康城施壓,賀靖遠以炮彈延伸,幫助己方兵馬炮轟敵軍。

武康城內濃煙滾滾,轟隆隆的響聲震得所有人都心顫不已。如今武康城不僅有着原來的五千兵馬,還有不少人是從銅陵逃回來的敗兵,徐北川、鄭國松赫然在列。經歷過銅陵大戰的人,怎能不知挨炮轟的恐怖。諾達一個固若金湯的銅陵城,愣是被活閻王用火炮給轟開了。

「啊.....救我......誰來救救我......」一名農民軍士兵靠在城垛後邊,右手無力地舉在半空中,他在呼救,可是周遭的人慌亂的跑來跑去,卻無人理會他。他的腿沒有知覺了,視野越來越模糊,腹部熱熱的,不知道是疼還是癢。

不遠處,徐北川只覺得心臟揪緊,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不間斷的炮火,雷霆般的進攻,銅陵城都抵擋不住,武康城就能守得住么?其實徐北川已經生出了撤退之心,以他的眼光來看,武康城是鐵定守不住,不如退守後邊的德清。只是剛剛新敗,若是再棄城逃跑,一旦闖王發火,這條命可就交待了。

餘杭,縣衙內人來人往,李自成在屋中焦急的踱著步子。活閻王是說打就打,打得還如此兇猛,如今武康的情況很不妙,至於要不要撤出武康,李自成有些猶豫起來。一旦武康城落入官軍之手,那麼德清縣就成孤城了。到時候嘉興府與餘杭之間,就只能靠德清來聯繫了。這種情況非常危險,局面無比被動,因為若是德清在落入活閻王之手,那麼嘉興府那邊的大軍就被隔在東邊回不來了。

現在命令李岩等人緊急率兵趕回也不現實,大軍在嘉興府肆虐那麼久,物資肯定不少,哪是說回就能回的?思索了良久,李自成把牙一咬,對副將喊道:「傳令徐北川以及鄭國松,放棄武康,退守德清縣。另外,讓杜興虎率兵馳援德清,總之,在嘉興府兵馬沒有退回來之前,德清縣必須握在我們手中!」

「喏」副將不敢遲疑,趕緊出去傳令。隨着李自成的命令,餘杭附近的兵馬迅速調動起來。而此時杭州附近的官兵也像聞着腥味的貓,開始對周遭的農民軍展開了反擊,這個時候的李自成真的是頭大如斗。

李自成不好受,但是最難受的還是李岩,按照李岩的意思,大軍趕緊集結,回到德清縣最保險。可真正實施起來,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了。大家劫掠這麼久,幾乎每個頭領都弄了不少好東西,現在讓他們舍了物資,輕裝前行,怕是要內訌的。要怪就只能怪李岩還是太年輕,在農民軍內部資歷太淺,沒有威望。威望這東西,不是有能力就可以的。各頭領不聽,李岩也是無可奈何,入夜之後,他氣呼呼的說道:「呂兄,你瞧瞧那些人的德性,都這個時候了,居然還舍不下那些物資。」

「活閻王派兵打下了武康縣,現在正調集重兵前往德清,以那種新式火炮的威力,德清就肯定能守得住么?一旦德清陷落,我們這些人就被困在嘉興府,變成孤軍了,到那時有再多財富又有什麼用?」李岩拍了拍桌面,猶自不解恨,「耽擱事情啊,晚撤一天,多擔一天風險啊。」

呂良偉能理解李岩的感受,可這不代表他贊同李岩的做法。那些頭領固然有不對之處,但也情有可原,從陝西到中原,闖王許諾的榮華富貴可一直沒有蹤影,如今來到浙江,還不讓那些人滿足下私慾么?晚撤退,是要擔着大風險,可要是強行撤退,那失了人心,以後就更難了。說白了,闖王與李將軍寧願要一場失敗,也不願意其內訌的。

話說李岩心急如焚,但是嘉興附近的頭領們卻沒有那麼大的危機意識,他們還在忙着將搶來的東西裝車,甚至有的人還找個地方玩女人。總之,嘉興這片花花世界,讓人流連忘返,不願離去。在嘉興東北部有一座莊園,名曰望江莊園。此處原是湖州徐家的別院,佔地面積廣,風景秀美,可謂是一年四季,綠意盎然。

可惜,如今望江莊園成了農民軍頭領樊靈的私人莊園,李岩已經命令各部要嚴肅軍紀了,但是樊靈作為高迎祥的親信,根本沒把這條命令當回事。夜已深,樊靈卻毫無睡意,諾大的廳內,鋪着紅色厚毯,他袒胸靠着一張矮桌,手裏拿着酒杯,臉上帶着興奮地紅潤之色。

耳邊絲竹聲綿綿不斷,幾名妙齡女子翩翩起舞,只是,這些女子全都神色驚恐,有的人甚至舞姿都有些變形了。不過樊靈並不在意,一雙眼睛在這些女子身上掃來掃去,最後落在了一名少女身上。忽然,他一聲暴喝,整個人竄起來,將那名女子撲倒在地,隨後上下其手,將女子身上的衣衫撕掉......

「呼呼......真白,真嫩......還是這江南的女子水靈啊」門口還有侍衛守着,可是樊靈毫不在意,解開腰帶做起了不堪之事。

少女痛苦的哀嚎著,可聽到的只有樊靈興奮的笑聲。其他女子打着哆嗦,想要退出去,卻聽樊靈一聲暴喝,「去哪兒?都給老子好好跪着,你們一個都跑不掉,爺們今天讓你們好好享受下,讓你們知道下什麼是真男人......」

門口的守衛一個個眼睛通紅,聽着那不堪的聲音,整個人似乎要着火了。這一夜,望江莊園不安寧,而整個嘉興府似乎都是如此。大家都曉得撤退在即,竟將內心深處的獸性釋放了出來。當第二天放亮,李岩才知道嘉興府發生了什麼事情。

禍害女子的並非只有樊靈一人,幾乎有多半人都加入進去,發泄著自己的獸慾。暴行過後,嘉興沉默了,街道上冷冷清清,兩側百姓緊閉房門,偶有女子的抽泣聲傳出來,讓人心酸。

李岩走在街頭,涼風撲面,他停下來,慢慢閉上眼睛。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片沉默之下埋着一團火,這團火終有一天會爆裂開來,將眾人炸的粉身碎骨。

忽然,睜開眼,李岩轉身往回走,同時對呂偉良嚴肅地說道:「呂兄,傳下命令,明日撤出嘉興,所有人撤往德清,如果誰掉隊了,後果自負!」

「這麼急?」呂偉良大皺眉頭,這樣急着撤出嘉興,肯定會有許多人不滿的。不過李岩這次沒打算讓步,他指了指兩側緊閉的房門,臉色發寒,冷冷的笑道:「你看看這街上的情況,你覺得這嘉興我們還能待么?上次燒殺搶掠,好不容易才把嘉興百姓壓下去,現在又變本加厲的禍害那些女子......現在不敢進撤,我怕到時候想走都走不了啊.....」

嘉興藏着一團火,這團火屬於嘉興百姓。李岩相信,只要有一個人帶頭,那些緊閉家門的嘉興人會群起響應,憤怒之下的嘉興人,會做出什麼事,只有天知道了。但有一點李岩很確定,嘉興百姓一旦鬧事,那大軍再想安全撤離,就是痴心妄想了。

果然,命令下達后,嘉興周遭的農民軍頭領們怨聲一片,不過李岩強制下令,他們也只能遵從。不過這也導致這些人更加肆無忌憚的發泄獸慾,有的人還派人洗劫當地百姓,甚至連廟裏的金佛都給推了。

臘月二十八,在嘉興府肆虐足有一個月的農民軍終於開始撤離,只是撤退速度很慢。不是李岩不想快,而是快不起來,各頭領大車小車裝不了,就讓兄弟們背包,叮叮噹噹一大堆東西,自然拖慢了行軍速度。原本兩天的路程,怕是三天能到就燒高香了。

李岩眉頭緊鎖,看着那緩慢的行軍速度,心中擔憂。呂偉良寬慰道:「李老弟,且放寬心,眼下德清還在我們手中,想必撤回去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哎,但願吧!」李岩輕輕地搖了搖頭,事實上他擔心的不光德清縣,還有嘉興。這撤退速度太慢了,很容易出岔子的。

嘉興,天海樓!這座酒樓曾是金山北部最大的酒樓,由於從酒樓可遠眺金山,縱覽平湖,所以生意火爆。在嘉興本地,天海樓的名聲只比煙雨樓稍有不如。可惜,如今的天海樓一片狼藉,桌椅板凳七零八落不說,樓內的裝飾也被毀了七七八八。一樓大廳,站滿了人,這些人有男有女,但大多數都是男丁青壯。他們有的拿着木棒,有的拿着鐵鍬,一個個滿眼怒火。

在二樓欄桿處,一名身着青袍的中年男子,他手中握著一把長刀,雙目垂淚。此人便是天海樓現任東家端木星,而那些大廳的人,除了端木家青壯僕人,余者皆是街坊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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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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