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末日降臨

第508章 末日降臨

第508章末日降臨

「從現在開始,所有兵馬集中到方圓十里範圍內,外圍陣地放給官兵,咱們就在十里腹地和官兵決一死戰」艾可奇拔出刀,目光銳利,那些頭領們沒有一個人出聲反對。

艾可奇下定決心拚命,其他人只能遵從,三月初十早晨,農民軍士兵開始往丘陵腹地收縮,將外圍穀道讓了出來。東部指揮所,曹變蛟也從山陽趕到野豬坪東部前線,秦良玉、耿仲明、劉應遇全部到列,曹變蛟首先發表了自己的意見,「現在甲河一帶已經被我們控制,賊兵已經失去了向東逃的機會,這個時候還收縮兵力,看樣子他們是要集中兵力跟我們死磕了。曹某建議放開丘陵南部,從東西北三面進攻,採用步步緊逼的方式,不要給賊兵反擊死磕的機會,此戰打到這個份上,再跟賊兵換命明顯不值。」

「嗯,秦某同意曹小將軍的看法,野豬坪外圍大部分都是平緩地帶,賊兵就是逃出去,也逃不出騎兵的手心。從之前的交手情況看,我們首要任務是奪取北部制高點,只要擁有了這些制高點,就可以縱覽全局,更好地掌握賊兵的佈置情況。」

曹變蛟和秦良玉所言已經非常完善,耿仲明和劉應遇補充了一點,大致的進攻計劃便定了下來。次日巳時,金黃色的陽光灑在野豬坪丘陵上,連綿起伏的高坡,像不斷奔涌的波浪,以秦良玉為首的五千精兵直插北部正中央,秦良玉所部目標十分明確,他們根本不管兩側穀道有沒有農民軍伏兵,一直往前攻,目標直指野豬坪最高點八號高地。八號高地地勢高聳,佔據這裏,借千里鏡之利,整個丘陵東北部大半範圍都會一目了然,農民軍的兵力部署再也無法掩藏。

此次進攻,完全不同以往,前方士兵高舉盾牌,攻擊以火槍兵和弓弩手為主,為了應付野豬坪,準備了大量的火槍。由於農民軍自動讓出外圍陣地,所以一開始非常順利,但靠近八號高地一里範圍的時候,農民軍的阻擊變得異常猛烈。艾可奇也明白八號高地的重要性,所以在周圍集中了許多兵力。秦良玉突破第一輪阻擊后,穀道兩側緩坡上突然出現大量農民軍,他們手持標槍,呼呼的扔下來,許多士兵來不及躲避,被刺個正著。秦良玉臉色大變,揮刀吼道,「盾牌手兩側掩護,所有人後撤。」

經過一陣混亂后,士兵們適應了農民軍的進攻方式,盾牌兩側掩護,幾百名先鋒士兵順着穀道往後撤去,同時一枝響箭衝天而起。打退了官兵的進攻,那些農民軍高興地歡呼起來,可是沒高興多久,笑容就變成了苦澀,突然感受不到陽光的溫暖,腳下一片陰影,抬頭望去,密集的火力覆蓋就打了過來,砰砰砰,許多農民軍被釘死在緩坡上,有些人頂着圓盾躲避,不斷有噗噗聲響起,火槍聲持續了足有半盞茶的時間。當槍聲停下,農民軍終於抬起頭來,放眼望去,眼前滿是屍體,官兵現在的進攻方式與以前的進攻完全不同,他們現在攻的更猛烈,更豪氣。

槍聲剛停,秦良玉就就命令阿里領着人沖了上去,這次阻力很小,農民軍大部分都被火槍打死,一些活下來的稀稀拉拉的,也成不了什麼氣候。佔據穀道高坡后,火槍手開始跟進,準備着下一輪的覆蓋攻擊。

在阿里的帶領下,至末時三刻,終於佔據了八號高地,圍在八號高地的四千多農民軍死傷殆盡。一天的戰鬥結束,艾可奇聽着傷亡情況,當聽到傷亡數字后,一顆心生疼生疼的,僅僅一天,就折損這麼多人馬,後邊要怎麼抗?

到了這個時候,很多事情都想明白了。之前,不是官兵拿不下野豬坪,而是他們藏了一手,故意形成那種僵持局面。至於為何這麼做,原因很簡單,是怕義軍將士逃跑啊。現在後路被斷,官兵也沒太多顧忌了,五花八門的進攻方式全來了,最可恨的是他們看似攻的猛,但盡量避免短兵相接。盾牌擋在前方,一碰到棘手的反抗,就呼叫火槍手火力覆蓋,打了這麼多年仗,什麼時候見過這種瘋狂的進攻方式?

官兵根本不擔心彈藥不夠用,艾可奇充滿了無力感,他算是體驗到什麼叫實力差距了。官兵的進攻方式一點花哨都沒有,任何方式都擺在明面上了,可有什麼辦法?

實力,有時候強過任何陰謀詭計,官兵就是採用強橫的實力硬生生碾壓過來。現在丘陵最高點淪陷,明天一早官兵就會對東北方向展開猛烈進攻了,留在那裏的兄弟凶多吉少了,明知道如此,艾可奇卻想不出一點補救之法。

次日,耿仲明指揮着各部兵馬延續了頭一天的攻勢,不僅如此,這一天還利用簡易投石機往丘陵腹地投擲了大量火油,隨着火箭落下,穀道內的許多農民軍士兵成了火人。戰爭本來就沒有仁慈可講,一切手段,都是為了勝利。在輪番打擊之下,駐守八號高點東北方向的三千多農民軍被順利剿滅,這些可憐的農民軍僅僅看到官兵的身影,連拚命的機會都沒撈到。到了第二天晚上,許多農民軍士兵崩潰了,有些人抱着頭嚎啕大哭,這種想拚命都沒機會的戰鬥,讓他們陷入絕望。

「不打了....不打了,這怎麼打,今天我們一個千人馬,駐守高坡打了一個時辰都沒有,就被官兵打得連一半人都沒剩下。可憐的馬奎頭領,死的時候就像個篩子一樣」一個年輕的農民軍士兵揪著頭髮,滿臉渾濁的淚水。

夜晚下,到處都是農民軍的哭訴聲,他們在死亡面前瑟瑟發抖,但他們有錯么,誰又不怕死?艾可奇神情落寞的坐在一塊石頭旁,雙眼無神的看着夜空,他這樣做真的對么,一手將幾萬義軍兄弟送上不歸路。

耿仲明這個狠毒的傢伙,似乎很喜歡用火,今天,兄弟們親眼看到許多熟悉的人被火燒成黑乎乎的東西,官兵的進攻變得更猛烈,許多陣地被箭雨犁了幾遍,又損失了不少人,艾可奇沒有統計,他怕聽到傷亡數字后,會受不了暈過去。

枯燥的手探進懷中,老天爺,朝廷不公,百姓流離失所,生活無以為繼,大家高舉義旗,反抗朝廷又有什麼錯,為什麼要遭受如此懲罰。兄弟們死乾淨了,才算甘休么?

許多農民軍士兵失去了希望,那些頭領們也同樣失去了勇氣,雖然艾可奇的狠辣手段震懾眾人,但還是有人萌生了投降的念頭。不能打下去了,再打下去,所有人都得死在野豬坪。

文中六是來自東部圖羅夫的一名貴族領主,真要說起來,他也算張獻忠的鐵桿追隨者了,從征戰陝北開始,文中六就帶領麾下家兵不離不棄。在征戰陝北的戰鬥中,文中六立下了汗馬功勞。以前也有過失敗,可是文中六從沒有懷疑過張獻忠的決定,他自始至終都認為張獻忠是唯一能帶領義軍走向成功的人。

可是,一切從湧入巴蜀開始,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張獻忠彷彿變了一個人一般,變得視人命如草芥,與官兵幾次交鋒,更勝勝少敗多,西嶺一戰,更是損兵折將。

當初追隨張獻忠起事,真的對么?現在看來,就是這個決定將將自己的未來送進了地獄。

文中六是一名地地道道的陝北漢子,既然追隨了張獻忠,那就要至死不變。野豬坪之戰,持續了好久,文中六變得越來越疑惑,自己所謂的忠誠追隨真的有必要麼?文中六不是不懂軍務的普通士兵,他清楚地知道負隅頑抗的結果,自山陽縣城陷落後第一天戰鬥,就可以看出,官兵的進攻猛如烈火,他們的進攻足夠壓垮一切。繼續戰鬥下去,只有死路一條。

文中六無法入睡,躺在坑道中喝了口水,蹣跚著身子朝另一邊走去,幾名農民軍士兵靠在一起,小聲說着些什麼,看到文中六走來,他們趕緊起身行禮。文中六揮揮手,示意眾人不必拘謹,其中一名士兵文中六還很熟習,是自己家鄉的人,「三麻,還能撐下去么?」

面對自己的領主,那名叫三麻的農民軍士兵點了點頭,「只要艾頭領不走,咱們都能撐下去的。只是...文大哥,我聽說河曲落入朝廷之手后,官兵並沒有大肆屠戮,而是歸攏人群集中管理。官兵分配了種子,還幫忙控制了瘟疫,家裏的人生活比以前還要好,我....我不知道為什麼還要跟官兵打下去。以前文大哥也說過,我們起兵反抗朝廷,就是為了好點的生活,但是現在,我們又在為什麼而戰?」

三麻想家了,說着話,滾燙的淚水從眼中流出,落在枯燥的鬍子上。想家的不僅三麻一人,聽他說起,許多農民軍士兵都低下了頭。

但凡敢造反的人沒有幾個是怕死的,可是沒人願意毫無意義的死去,昨天官兵的進攻親眼所見,天羅地網般的火力覆蓋,猶如無情的烈火,這樣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條。

眼前的形勢,就算傻子都能看明白,己方毫無勝算。若是官兵殘暴無道,那便是死也要阻擋他們,可官兵不殘忍。他們的殘忍只針對那些反抗的人。幾個月前一場疫病席捲河曲和延綏一帶,傷亡無數,可是從一些商人耳中,聽說了那裏發生的事情。官兵採用了雷霆手段,控制瘟疫蔓延,今年二月份的時候,很多家庭分到了種子,一些重災區還設有粥棚。相比之下,官兵沒有控制的綏德卻是一片死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可以說是官兵拯救了河曲,陝北這邊有一些造反的人放下刀槍,回到了家鄉,朝廷也沒有追究。

文中六面帶苦笑,他無法怪罪這些農民軍士兵,對於那些普普通通的農民軍士兵來說,他們看到的只有家庭,只有生活,他們為生活而戰,絕對不是為了什麼長遠的野心而戰,普通人關心的只是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他們跟隨張獻忠去造反,為的是改善生活。

可是現在,他們發現不需要戰爭,官兵就能給予更好的生活,他們還如何戰鬥下去,為了所謂的夢想么?這一刻文中六釋然了,自己堅持如此之久,也算對得起張獻忠了,剩下的路,應該由他文中六決定。這些陝北漢子們,他們大多數都是農民,他們不該死在這場毫無意義的戰爭中。

文中六做出了決定,當下了決定,心情突然輕鬆了許多,夜幕之下,文中六找到了同為農民軍頭領的伍豪,「伍兄弟,這場戰事已經無法逆轉,你是怎麼想的?」

「文大哥,你是怎麼想的?」連日來的而戰,已經將伍豪折磨的無精打采,由於缺少給養,整個人也瘦下來。從中原混戰到現在,伍豪所有的傲氣都打沒了,他現在很迷茫,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做,他覺得自己就像滄海中的魚蝦,渾渾噩噩,直到落入鯊魚嘴中。文中六將水袋扔給伍豪,看了看天空的繁星,「伍兄弟,我決定走了,聽說官兵分了種子,老家種地缺少人手,我得帶那些人回家,他們僅僅想要種地活下去。」

種地,多麼可笑的說辭,可是伍豪笑不出來,因為他的夢想也不偉大,僅僅想坐在鎮子裏吃頓飽飯,「真的要走么,那我也領着人走吧,這鬼不理的戰鬥,沒有希望的。只是,文大哥你要想清楚,一旦離開,就沒有後悔葯吃了,官兵不是好相與的,萬一官兵不像傳說中那樣,跟我們算舊賬,那我們可就完蛋了。」

「既然決定了,那自然想清楚的,呵呵,其實活到現在也夠本了」文中六想的很清楚,有些時候冒一些風險是值得的,造反的事情都幹了,其他風險還算什麼?「肯定要走的,伍兄弟,等過些日子,我想去張北看看,七年了,我厭煩了戰爭,我想看看那邊的人是怎麼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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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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