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屍蟲

第125章 屍蟲

「叔叔,銅山已經出去很久了,卻一直都沒有返回,他是不是出事了?」

十香樓內,施醞跪坐在一張柔軟的地毯上,正在低頭小心將一壺熱茶倒進杯中。

在她對面,施蠡盤膝而坐,閉着眼睛道:「銅山,已經死了。」

「叔叔。」施醞忽然笑了起來,「我們本來就應該是已死之人,怎麼可能還會再死一次?」

「醞兒,天地之大,非你我所能想像。」

施蠡端起剛剛倒好的茶水喝了一口,幽幽嘆息道:「永遠不要妄自尊大,這世道,正在變得越來越讓我們看不懂,也變得越來越危險。」

「有什麼危險的?」

施醞低着頭,很有些不以為然道:「就說這些江湖人吧,一個個看着倒是眼高於頂,但那又怎樣,我就算站在那裏不動讓他們刺上幾劍,他們也殺不死我,但只要讓我靠近到他們三步之內,他們的生死,便盡皆掌控於我的手中。」

「你還是太年輕氣盛了啊。」

施蠡小口抿著茶水,直到把一杯喝完,才接着說道:「你只知道自己如今變得和普通人不同,但有沒有想過,在這世上,是不是還有其他與眾不同的異類?」

「我們這樣對普通人堪稱恐怖詭異的能力,在其他異類眼中,你怎麼就知道是不是像小孩子玩鬧一樣可笑?」

「其他異類?」施醞幫自己叔叔續滿茶水,撅起嘴巴道:「我還從未見過其他異類的存在,真的很想看一看,他們都有什麼稀奇古怪之處。」

施蠡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個長不大的孩子::「暫且不說其他異類,就說人,你覺得自己能敵得過宗師之上的武者嗎?還有,如果面對朝廷大軍圍剿,你覺得自己又能在暴雨般的箭矢火石之下撐得了多長時間?」

「這樣啊......」她笑了笑,玩弄著垂下來的一縷秀髮,眼中還是一副不以為然的神色:「那我不惹他們就好了。」

施蠡又嘆了口氣:「當初我修鍊秘法初成,也是有一點和你相同的想法,認為除了百花閣主之外,天下之大,我大可以去得,結果直到見到那個隨手拎了把刀的女人,並且從她與閣主的閑談中聽到一句話。」

「什麼話?」

她這一次倒是認真起來,很有興趣地問了一句。

「她說,我們如今任何的自負與自大,都源自於自身的淺薄與無知,我當時聽了,也是有那麼一點不以為然的表情,卻落入到她的眼中。」

「然後呢?」施醞愈發有興趣起來,在心中甚至已經開始編織讓人慾罷不能的旖旎故事。

「然後?」

施蠡忽然苦笑起來,「然後她就笑着看了我一眼,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不可能吧!像叔叔這樣的人,還會再死一次!?」

施醞低低叫了出來,她還未編織完成那個誘人小故事,卻突然就被擊碎了後續的一切展開。

「所以說,你的自大,就來源於你的無知。記住,要心懷畏懼,這樣才能讓自己盡量遠離險境。」

「叔叔,我明白了。」

「希望如此吧。」施蠡點點頭,不再開口。

過了一會兒,忽然又聽到施醞小聲道:「叔叔,我想再出去走走。」

「哦?」他皺起光滑的眉頭,表情有些不豫:「你才回來不久,又想要到哪裏去,要知道銅山無故身死,外面某片區域,或許已經充滿了危險。」

「我就想跟着那位尤少俠,去他家裏嘛,跟他相處了這些日子,我發現,自己似乎真的有些喜歡上他了。」

她又嘟起嘴吧,說話的語氣就是在不依不依的撒嬌。

「讓他過來一趟,我看一看。」

片刻后,略顯緊張的尤祈來到了密室之中。

「就是他嗎?」

施蠡第一次睜開眼睛,目光落在躬身行禮的尤祈身上,許久后才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然後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尤祈便突然間呆立不動,就連眼神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彷彿一尊逼真到了極點的真人蠟像,直挺挺戳在地上。

「你幹什麼啊叔叔。」施醞又撅起了嘴,一副委屈的表情。

施蠡重新閉上眼睛,「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不過要注意安全,不僅是注意自身的安全,還要注意他人的安全,萬萬不可再隨意傷人殺人。」

「我們在做的事情,從來都不是以殺人為目的,更何況若是殺的人多了,萬一殺到了不該殺的人,惹出麻煩,就非常不好處理。」

「就知道叔叔對我最好了!」施醞根本沒有聽進去,只知道自己的要求被應允了,便高興地一下子跳了起來。

「等一下。」

她要剛轉身,就看到施蠡伸出的右手掌心上,趴着兩條半寸長的綠色小蟲,遞到了她的面前。

「把它融入進自己的身體。」

施醞忽然有些驚訝地發現,自己叔叔在說這句話時身體都在微微顫抖,而他托著的那個小蟲,彷彿重若千鈞,壓得掌心都在不斷下沉。

「這什麼呀?」施醞有些不樂意地撇了撇嘴。

「你是我們施家唯一的後輩,我現在又修行太深無法回頭,所以,施家的血脈,需要你將之流傳下去,直至萬世。」

施蠡目光灼灼,看着手上的蟲子,也看着面前的施醞,以及一動不動的尤祈:「吃了它,和這個看起來還不錯的年輕人生下孩子,日後,他就將是我們全力培養的對象。」

施醞低下頭,眼睛深處閃過一絲不情願,但還是不得不接過那條綠色蟲子,將它送進了耳中。

施蠡倏然出手,拍在施醞頭頂,然後又如法炮製,將另外一條碧綠小蟲送入到石人一樣的尤祈耳中。

「就在這裏將它容納,我為你護法。」

施醞低下頭,努力咽下一口鬱氣,再抬起頭時已經是滿臉笑容,再也不見一絲異色。

她當即盤膝而坐,開始運行功法接納屍蟲。

直到兩個多時辰后,施醞才緩緩起身,對着叔叔行了一禮。

施蠡將雙手從尤祈后心挪開,喘息幾下后在他臉上輕輕一拍。

尤祈直到此時才忽然間回過神來,有些茫然地看了一圈,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兩人離開后,房間內悄無聲息出現一道身影,單膝跪地在施蠡面前。

「樓主,小姐似乎有不小的怨氣啊。」

施蠡輕抬眼皮,看了下單膝跪地的嬌小女子,語氣淡淡道:「沒關係,她就是從小被我哥哥寵壞了,家中又突遭大難,一時間無法釋懷,心性大變而已,等有了孩子做了母親,也就好了。」

說到此處,他沉默一下,微微嘆了口氣,「就算到了那時她的性子還改不好,等施家血脈誕下,她到底怎樣,也就不那麼重要了。」

女子身體一震,猛地抬起頭:「樓主終於把那可以逆轉生機的屍蟲煉成了!?」

「煉成倒是練成了,只可惜,我們似乎高估了它的效果......銀杉,對於你我而言,它並沒有什麼用處,也就是醞兒這樣變化時間不久,本身也不喜修鍊的,還有那麼幾分可能。」

銀杉眼睛裏的光芒黯淡下去,片刻后卻又聽施蠡接着說道,「若醞兒真的可以誕下兒女,你就是他們的母親,要認真負起養育教導之責。」

她猛地愣住,隨即重重叩拜下去。

「早跟你說過,在我面前,不要這樣,你怎麼就不聽呢?」

施蠡嘆了口氣,伸手將面前女子扶起,凝重了語氣道:「許閣主神秘失蹤,百花閣近乎滅門,我讓你用許閣主當初交給的秘法嘗試聯繫,到現在還沒有回復嗎?」

「沒有。」

銀杉搖搖頭,很有些不解地道:「樓主為何就那麼篤定許閣主身後真的會有深不見底的勢力存在?」

「因為,我們十香樓的根基,就是建立在許閣主賜下的一部秘法之上,還因為啊,我曾經見到一個女人來找過許閣主,兩人相談甚歡......閣主身側當時還有一個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以及一個長得有些女相的陰柔年輕人相陪。」

施蠡說到此處,眼睛最深處忽然閃過一絲驚悸的神色,「就算是現在,一回想起當初那幾人,尤其是那個仿若天仙下凡,隨手拎着一柄長刀的女子,我便會心生極大恐懼,甚至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銀杉頓時凜然不語。

她只能隱約看到施蠡到底站在了何種高度,這是讓她不得不仰望的層次,但他口中的許神女呢,許神女身邊的兩個男子呢,還有那個隨意拎着刀的女子呢......

他們又到了何種層次?

沉默良久,施蠡重新閉上了眼睛,「雖說醞兒對修鍊不甚上心,但一直在這種地方獃著,對後面的生機凝結總歸是不好,既然她想要跟那個年輕人回家,去什麼微雲山,你就暗暗跟隨保護她吧。」

女子緩緩點頭,語氣凝重肅然:「銀杉明白,請樓主放心,只要有我在,就一定能護住小姐周全。」

天又亮了。

又熬了整整一夜的顧判揉着酸澀的雙眼,打着哈欠來到不遠處的溪流洗臉提神,又拿過昨夜吃剩的烤兔胡亂塞了幾口,便繼續開始向微雲山所在的方向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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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柄打野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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