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0章 撬開縫隙

「想死，還是想活？」

他平靜看着陵蕡一點點變化的表情，幫她又倒了一杯水拿在嘴邊。

眼前這個柔弱的少女，很難讓人將她和不久前凌空虛渡、統御灰敗死寂長河的形象聯繫在一起。

給人一種極大的反差感覺。

她依舊沉默不語。

他卻並不着急，只是坐在床邊安靜等待着，思緒不由自主便飄飛到了不久前和伊甸園聖女艾薇兒的對話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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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園的聖女，你真正見過神嗎？」

「我見過神跡。」

「那是什麼？」

「那是……那是可以和人類進行意識交流的，一道灰色光影，但是，僅限於我們三聖靈才能獲得神諭。」

「你們從它那裏得到了什麼？」

「我不能告訴你。」艾薇兒埋在被子下的身體微微顫抖一下，但還是以堅定的語氣說道。

「不告訴我也沒有關係，你們從它那裏提前獲知到了末世降臨的消息，並且掌握了許多關於生命進化的秘密，不就是這樣嗎？」

「你……你怎麼知道！？」

艾薇兒猛地睜大眼睛，眼神中滿是驚訝與恐懼。

「當然是猜的了，不過在我看來，這些都只是需要被研究攻關的未解密難題而已，不值得當成神跡來頂禮膜拜。」

「那麼，在你心裏，會怎麼樣看待神跡以及神明呢？」

愣了幾秒后，艾薇兒忽然問了一個連她自己都感覺奇怪的問題。

「首先，要看它厲不厲害。」

他很真誠地回答道，「不過以我目前已經基本達到的實力層次，以及後續所能夠展望的高度而言，只要再給我充足的時間，讓一切努力得以開花結果，那麼所謂的神除非具備直接毀滅整塊大陸的能力，不然都不會對我產生實質上的威脅。」

「然後呢？」艾薇兒瞪大眼睛，目光中全是懷疑。

她很難相信，這個看起來也就是強壯一點的男人，為什麼會對自己的實力有如此的自信。

「然後？」

他眯起眼睛瞟了艾薇兒一眼，似乎在疑惑她為什麼能問出這樣毫無營養的問題。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看牠能不能吃了。」

「如果能得到神的力量，看能否藉此破開籠罩在我意識深處的黑暗迷霧，尋找到真正的自我。」

艾薇兒的表情頓時變得異常精彩，「你，你就不怕我……」

「不怕你把我剛才說的話泄露出去嗎？」他自然而然打斷了她，接過來道，「其實我很希望你能把這些話泄露出去，最好是能讓你們口中的神明聽到……如果它真的存在的話。」

「我即將站到這個世界的頂端，當然希望它不是那麼的無趣和空白，不然的話，這樣的生活會很寂寞。」

「你一定是瘋了。」

「也許吧。」他摸了摸自己的眉心，能夠清晰感覺到自己的意識依舊被黑暗迷霧所籠罩，什麼都破碎一片，看不真切。

他已經不願再按部就班繼續下去，而是準備以最狂暴的手段，將整個星球都成為自己的提款機，用最短的時間去攫取最大的利益。

如果她口中的「神明」真的存在，這絕對是上蒼賜予他的一個超級大禮包，沒有任何理由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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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蕡不知道坐在床邊的男人在想些什麼，也不想知道。

她只是閉上眼睛，將頭扭到一邊，語氣肅然道，「你殺了我吧。」

「很有骨氣的想法。」

他隨手將杯子放到一旁的桌上，微笑着道，「其實你應該很清楚，想死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比起好好活着和被乾脆利索殺掉，維持一個不死不活，想死死不了的狀態才是最痛苦的。」

「而我外面的那些手下，最擅長的就是讓生命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中哀嚎，並且可以將這個過程一直持續幾百年時間。」

「怎麼樣，需要試一試嗎？」

陵蕡緊緊咬住下唇，「吾主是不會放過你的。」

「又一次聽到了這樣有趣的言論。」

他很有興趣地稍稍提高了聲音，「所以說，我非常好奇，你們口中的神啊主啊，到底是怎樣的一種生命……說起來你可能會不相信，在我那些被黑暗籠罩的破碎記憶之中，似乎也對於這樣的生命有着不同的見解。」

陵蕡冷冷道，「吾主無所不知，無所不能，怎麼可能讓你這樣的凡人擅自揣度？」

「真的是這樣嗎？」他沉默片刻，「如果可以的話，你就給我講一講你的主人好了，作為回報，我可以讓你好好再活一段時間。」

「吾……吾不知道。」

「不可知不可說嗎？」他毫不介意地笑了笑，「那麼換一種交流方式好了，下面我問你答。」

陵蕡明顯有一點點心動，但思考一會兒后卻很無奈地嘆了口氣。

「你還是殺了我吧，這樣對吾而言，其實也是一種真正的解脫。」

他微微皺起眉頭，明顯能夠感覺到她並不是說說而已，而是真的萌生死志，對於繼續生存下去這件事情沒有一絲一毫的眷戀之意。

「為什麼？」

她嘆了口氣，「在被那種無法擺脫的力量侵蝕后，吾的記憶便出現了極大的問題，不僅破碎成了無數碎片，而且被重重黑暗迷霧所籠罩覆蓋，就像是不停在末法之劫的深淵中向下墜落，在生與死之間的大恐怖中不停徘徊，永遠都尋找不到脫離而出的希望……」

竟然是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情況嗎？

真是極度珍稀寶貴的實驗體。

他閉上眼睛，沉默片刻后又緩緩睜開。

一點熾白光芒將整個房間映照得如同白晝。

又有道道猩紅絲線在他的雙眸中心出現，迅速蔓延至整個眼睛。

他面帶微笑，凝視着陵蕡道，「你可以和我好好聊一聊，興許就能減少你所承受的痛苦。」

金狼一族的幻法，記憶深處的思之如夢，在這一刻全力發動，將兩人的精神連接到了一起。

一個小時后，他若有所思離開了陵蕡所在的房間。

只留下奄奄一息的她在裏面昏昏沉睡。

接下來一段日子，他每天都會過來和她聊上一會兒，一點點將她如封似閉的心靈空間撬開了一道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