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它是個球

「哦？好吧，那這個問題就當做是留給你的課後作業，以後抽時間去完成，姽嫿姑娘你要知道，思考的過程，其實就是認知真我的過程，而認知得越是深入，吾等對於此方天地的認知也就越為深刻，正所謂登高方能望遠，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顧判很是善解人意，當即同意了姽嫿不想他繼續說下去的請求，稍稍做了一番總結后正想結束交談，結果忽然又想起來，這傢伙似乎有兩個問題需要解答。

「第一個問題暫且擱置，姽嫿姑娘現在就可以說第二個問題了。」

重重白霧慢慢歸於姽嫿體內，她大口喘息著，渾身香汗淋漓，彷彿剛剛進行了什麼劇烈的運動，還沒有真正恢復過來。

「關於第二個不解之處。」

她努力平復著呼吸，思忖著緩緩說道，「吾自生出靈智至今，已過悠悠萬載時光......觀如今至夜空星象，與萬年以前之星夜截然不同，顧神君對此可有何高見？」

異類也在研究天文學嗎，當真是不可貌相。

顧判微微一愣，隨即露出一絲微笑，「很簡單，因為它們在運動......小到灰塵芥子，大到滿天星斗，從來並且將一直處於不間斷的規律運動之中，永無休止，永不停歇。」

姽嫿深吸口氣，又緩緩吐出，平復著忽然間有些莫名複雜疑惑的情緒，指着腳邊一動不動的那塊石頭說道，「你的意思是，就連這塊石頭都一直在動！？」

顧判點了點頭，「它當然在動，因為我們所處的此方大地在動。」

她眉頭緊皺，面含冷笑道，，「荒謬！天地在動？吾為何感覺不到天地在動？」

「呵......夏蟲不可語冰，井蛙不可語海，什麼時候你自己的感覺，就能代替天地萬物運行之理了？」

顧判毫不吝嗇自己語氣中的嘲弄，「在我眼中，不僅天地在動，而且你所以為的無限之天地，根本就只是個球！」

「而且是比夜空中絕大部分繁星都要小不知道多少倍的土球！」

她猛地眯起眼睛，「一派胡言，荒謬絕倫！」

顧判微笑道，「對於一個能夠獨立思考的智慧生靈而言，無知與傲慢是阻礙其向更高層次進境的最大敵人。」

「姽嫿姑娘，你可以回憶一下，當你向山而行，為什麼最先看到的總是山尖，直到越走越近，才能一窺大山全貌？」

「如果天圓地平，這種情況怎麼可能會發生？」

她陷入沉默，許久后才再次問道，「吾還是不信，若大地為圓，並且在動，那為何吾等還能穩穩站立其上，而不是被甩落掉入到虛空之中？」

「就是因為吾等身軀太過渺小，所以才感覺不到那緩緩起伏的曲線，更無法感覺到大地之旋轉運動，就有如人身上存有油泥，又有細小虱蟲居於其上，那麼，當人運動奔跑之時，那些虱蟲又何曾被甩下掉落？。」

看着沉默不語，眼神中滿是糾結的姽嫿，顧判心情稍顯愉悅，清了清嗓子語重心長道，「其實要想判斷我說的到底是對是錯，姽嫿姑娘可以親自去驗證一二。」

「怎麼驗證？」

「你會飛嗎？」

「吾可御風而行。」

「只是御風嗎，這就有些為難了，你恐怕是飛不到足夠的高度，從遠處看一看這大地到底是不是個球。」

顧判一副為她着想的姿態，接着又道，「那你跑得快嗎？」

「應該比你快。」

「能超長距離游水嗎？」

「吾可御風而行，不管是水面還是陸地，都無須擔心無法持久。」

「那就沒問題了。」顧判隨手從地上抓起一把雪，揉成一個圓圓的雪團，然後用手指在上面繞着雪團表面畫了一圈，「看明白了嗎，這是第二個驗證的辦法。」

「我知道了，如果你說的是正確的，那麼當我沿着一個方向一直向前，最終一定會回到原處。」

顧判撫掌笑道，「姽嫿姑娘當真冰雪聰明，一點就透，只是在出發前，我還要提醒你一下，千萬不要因為自己的大意而丟掉了性命。」

她點點頭，眸子裏波光粼粼看向顧判，檀口微張道，「請講。」

顧判收斂笑容，表情頓時就變得嚴肅起來，「我要說的是啊，姽嫿姑娘在環地而行時一定要小心注意，畢竟你我現在都處在上半球，不需要擔心掉下去，等什麼時候你靠近到了下半球，一定事先選好足夠結實的繩索，每走一步之前，最好先將自己捆好綁牢，以免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掉虛空。」

姽嫿深以為然連連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我會謹記於心......只是我還有一點不明，如果大地真的是一隻巨大的土球，那麼夜空中的那些星辰，是否同樣也是比大地小得多的發亮球形？」

咔嚓！

姽嫿只可盈盈一握的小腳猛地向後一縮，低頭看着自己腳邊的那塊圓石被顧判破開，變成大大小小的碎石散落一地。

下一刻，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撥弄，絕大部分的碎石表面燃起猩紅火焰，緊接着所有碎石開始慢慢旋轉運動起來，在雪地上劃出一道道橢圓形的軌跡。

然後她便聽到顧判的聲音在自己耳畔響起，「如果這便是那漫天星辰，你覺得這裏面哪個會是我們所站立的大地呢？」

不待姽嫿回答，他便彎腰從那堆碎石中捏起一粒最多只有黃豆大小的，沒有燃燒的碎石顆粒，舉到了她的眼前，「對比起來的話，我們認為的無盡大地，也許要比它還要小上很多倍，你知道嗎？」

姽嫿抬頭仰望被烏雲覆蓋的夜空，滿眼不可置信的神情，比她剛才聽到大地是一個球時都還要驚訝許多，「那些星辰，竟然如此之大嗎，為何看起來如此之小，為何在白天，又完全看不到它們？」

顧判與她一起抬頭仰望天空，「你看着它們小，是因為它們距離我們太遠。」

「白天你看不到它們，原因也很簡單......」

他抬起左手，掌心轟然升騰起一團明亮耀眼的火焰，然後將一顆碎石放在了火焰後面，「太陽其實和那些亮晶晶的星辰一樣，只不過它離我們太近，光芒太過耀眼，遮擋住了其他星辰的光芒。」

她死死盯住那團耀眼的火焰，久久沉默不語。